電話那頭的男中音急切的說:“逗留這麼幾天就走?我看你身邊那女孩興致挺高的,這麼快就結束旅程太掃人興了吧?要不這樣,你原計劃不變,先回靖都去辦簽證,完了什麼都不用管,我安排你們到日本去玩玩,那邊的吃穿住行購物什麼的,我全包了!”
林崇雲失笑的皺眉,明知故問的問道:“好你個香港佬!你怎麼知道我身邊的女孩子興致蠻高?搞了半天你一直在監視我不是?”
阿輝朗朗一笑,聽筒中傳出了一陣悅耳的笑聲,“‘監視’這個詞太不中聽了!我這應該稱之爲關心!平時你遠在內陸讓人鞭長莫及,如今你既是一腳踏入了港島,我盛月輝怎麼也該鞍前馬後的效效勞吧?”
林崇雲牽起嘴角一笑,調侃道:“別這麼說,我一介小小的軍官,怎麼當得起‘日月同輝’的盛氏公子來爲我效勞。說笑了。”
說到“日月同輝”電話那頭不禁黯然了,繼而猶豫了片刻,開口說道:“崇雲,我們一別數載,平時少有交集,但我盛月輝一旦認定了誰,那就是地老天荒也不改的事實!當年我給你提過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說罷,頓了一頓,再道:“有些話本來不該這麼倉促提及,但是你知道我的情況,我大哥他專斷獨行,一直視我爲眼中釘,近年來他明著招兵買馬,暗著又聯合各方勢力,只爲找機會讓我一朝沒落永不崛起。我礙於祖訓被他長子嫡孫的名頭壓著,實在難以掀起有力的反擊。眼下我只剩一條路可走,就是憑藉外援的力量來制約他,你不妨再考慮考慮我當年的提議,如果你願意過來幫我,我會盡全力輔佐你上位,財富和打下的江山我們一人一半……”
話說到這兒,林崇雲的神色蕭肅起來,打斷對方的後話,道:“輝,別說了。你我本是情義在而道不同,若再說下去,恐怕連情義都難存了……”
盛月輝在電話那頭一愣,良久才暗歎了一聲,振奮精神的換了話題,“好!不說那些不開心的事!崇雲,你我難得相聚,眼下你腳踩我的地皮,就算不要我接待你,但離開之前一起吃頓飯總該沒問題吧?”
至此,林崇雲不便再執意推拒,只好答應了下來。
入夜,盛月輝的加長房車停泊在酒店樓下,將林崇雲和閻小葉接到了位於山頂豪宅的家中。
盛氏鮮少在家裡宴客,除非是極爲重要的對象,否則絕不會引入家門來招待。
這是一個恢宏的家族,更是港島地下權利的把控者,有多大的榮耀就有多大的負擔,有多高的地位就有多高的風險,謹小慎微是必然的事。
一百多年前,盛月輝的祖上創立了H門。由於該組織的核心理念在於集結底層勞苦大衆,以“團結弱勢抵抗剝削”爲目標,故而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之下,具有一呼萬應的巨大號召力。
短短一百年間,H門不斷壯大。既廣收門徒、擴散影響,又將觸角延伸到各行各業裡面,令整個港島進入了一個史無前例的工會文化當中。
然而,經過了一代又一代的變革和歲月的洗禮,盛氏祖上創建H門的初衷已被敗壞的人性和利慾薰心的時代背景所泯滅,昔日的工會組織漸漸偏離了航道,最終,演變成了今天這個具有黑-社會性質的大幫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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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庭闊院的鐵柵欄緩緩開啓,盛月輝親自來到家門口迎接,在見到林崇雲的那一剎那,露出了一腔不拘小節的大笑,兩臂大開緊緊擁抱,且在他背上重重叩了幾拳,“好小子!你踩我的地頭,卻不到我這兒來拜碼頭,優哉遊哉自顧自玩樂,想必心裡很是得意吧!”
林崇雲並非感情外露的人,卻也緊緊回擁了盛月輝一把,道:“得意倒沒有,遺憾一籮筐,只可惜你我立場不同……阿輝,別來無恙!”
一旁的閻小葉怔怔的看著他倆,慶幸自己沒有阻止崇雲來赴約,拋開彼此的立場,拋開世俗的眼光,眼前所見的只是一對情義深重的朋友,他們想要的,不過是共敘過往、短暫的忘卻立場。
盛月輝大約在40歲左右,身材頎長精壯,容色白皙陰鷙,他有著一張宛若古代厲君的臉,豐額、高顴,長下巴;眼窩深陷而雙瞼明顯、鼻樑筆直高挺,脣上的人中如珠、脣線線條圓潤流暢、脣形豐厚飽滿。
單看他的五官,樣樣都可圈可點,互相難分仲伯,他的眼和他的鼻,包括皮膚,都在向人宣告——他身上具有海外血統,極有可能有一位黃髮碧眼的媽。
不論如何,這張臉,是獨具魅力而充滿了隱晦之霸氣的。
盛月輝穿著一襲裁剪合身的薄料西裝,裡面穿的是黑底暗紋的薄線衫,而非中規中矩的襯衣;皮鞋鋥鋥發亮、腕錶上的羣鑽閃閃發光。
林崇雲站在他身邊就像阿波羅站在哈迪斯身邊一樣,兩個出衆的男人魅力不分上下,卻一個屬陽光一個屬黑暗。
兩人一番寒暄,盛月輝將目光落在了閻小葉身上,他毫不避諱的將她上下打量,莞爾在林崇雲不甚介懷的一記胸捶之下才收起了目光,咧嘴笑道:“崇雲,想不到你擇偶的眼光這麼好!弟妹這張臉,圓潤端莊,標緻大方,是婚配的上選佳貌!”
盛月輝話音一落,起初故作介懷的林崇雲朗朗一笑,不懂謙遜爲何物的得意說道:“別以爲只有幫會大佬的大後方才叫大後方,我們軍旅家庭的大後方比起你們的更爲重要!哪能隨隨便便什麼人都往家裡娶,當然得千挑萬選了!”
盛月輝被這誇張的口氣勾出了更多笑意,瞥著崇雲說道:“好吧!事實擺在眼前,這一回該你得意!我甘拜下風了。”
閻小葉被兩個男人當面評頭論足,早已生出了滿臉紅霞,聽到林崇雲那一句大言不慚的“千挑萬選”時,更是窘然翻了個白眼,心說他還真是會瞎掰,吹牛不打草稿!
入席之後,兩個男人談起了昔日的往事,閻小葉乖巧的不再做聲,甚至連眼都不擡,儘量淡化今日自己所扮的這隻“花瓶”——只陪襯、不影響。讓難得一見的兩個男人最大化的利用時間,酣暢淋漓的傾訴衷腸。
可是,閻姑娘越是低調本分,男人們就越是會注意到她,盛月輝頻頻在交談中停下話來,朝林崇雲讚歎其眼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