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樣做的時候，心底並沒有多麼好受。
相反，念淺汐的心底相當難過。
蕭越澤對自己很好，他對自己幾乎不設防，更重要的是……無論在外面多麼殺伐果斷雷厲風行，在家裡的蕭越澤，永遠是溫暖的永遠是可以依靠的。
可是現在，自己這是在隱瞞他嗎？
司機去接到念文淵時，念文淵說要看一個地鐵站的新聞圖，念淺汐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兩個人自己出去。
司機被送走了，身後只剩下不會開口的保鏢，念淺汐安心了幾分。
念文淵眨著大眼睛，拉著念淺汐的手乖乖地跟著，一路走一路到處看，表情十分懵懂。
念淺汐忍不住笑了：“寶寶是不是很久沒有這樣出來玩過了？”
念文淵點點頭：“媽媽，你和爸爸都好忙。”
念淺汐心底有點自責，低聲道：“文淵，媽媽最近的確是一直和爸爸在忙，等過段時間閒下來，一定帶寶寶到處玩，好不好？”
“媽媽以前在S城的時候，就不會這樣忙的。”念文淵輕聲道，看向念淺汐的眼神天真而清澈。
念淺汐心底一陣陣作痛，點點頭道：“是啊。”
那時候沒有蕭越澤，但是念淺汐從來不曾慢待了自己的孩子。
一直以來，對念文淵都是最有耐心的。
想來也是巧，每當自己工作忙碌的時候，亦初辰總會過來看看兩人。
然後念文淵就會和亦初辰一起相處一段日子，念淺汐記得，那時候的生活很簡單，卻也很快樂。
亦初辰來的時候，家裡的伙食都會跟著改善，念淺汐清楚地記得，有那麼一次亦初辰特別誇張地拉來了兩輛車的吃的用的玩的，念文淵很是高興了一陣子。
現在想起來，忽然就覺得很遠很遠。
和亦初辰見面的地點訂的是一家兒童餐廳，一進去，念淺汐就有點無語地朝著唯一的一桌走去：“這是……”
“我把這間餐廳定了下來，避免人太多太嘈雜了。”亦初辰含笑道。
念淺汐四下望望，感慨道：“我之前聽說這家店的時候，大家都評論說人太多了不太方便。”
亦初辰笑笑，伸手給兩人的面前的小兔子杯子填滿水。
念文淵小心地看了亦初辰一會兒，這才乖乖滴叫了一聲：“亦叔叔。”
亦初辰眉眼微彎，笑了。
“寶寶好久不見。”亦初辰伸手過去，念文淵立刻拉住，大眼睛滴溜溜地轉著，就是不從亦初辰身上移開。
念淺汐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文淵他……唸叨了你有一段時間了。”
亦初辰笑意更深：“寶寶想叔叔了？”
“恩！”念文淵認真點頭。
“不喜歡A城嗎？”亦初辰平靜地問著。
念淺汐心底咯噔一下，念文淵搖搖頭，表情十分篤定：“寶寶喜歡，但是我想S城了，S城比較安靜，和這裡不一樣。”
亦初辰笑得更加溫和而好看，點點頭道：“這家店以前我們來過，還記得嗎？”
念文淵搖搖頭，一臉懵懂。
念淺汐看了亦初辰一眼，有點意外地問道：“來過嗎？”
“之前S城的香滿樓，是我家的產業。”亦
初辰頓了頓，這才道：“這家店的廚師是從那邊請來的。”
“所以……”念淺汐滿是訝然。
“對，這家店是我的，準確點說是我父親的。”亦初辰含笑道。
念淺汐一怔，忽然想起之前蕭越澤說過的話……
亦初辰家裡那是深藏不露。
做軍火起家的。
這樣的詞彙那樣陌生，可是卻準確無誤地落在了亦初辰頭上。
沒錯，就是亦初辰。
念淺汐微微垂眸，道：“學長家裡原來還開了餐廳，我才知道。”
亦初辰的眼眸很是深邃，良久方纔微微笑了：“寶寶去那邊玩好不好？等下開席了叫你。”
念文淵看了兩個大人一眼，乖乖去了兒童玩樂區。
念淺汐知道，亦初辰怕是有話要說，心底卻沒來由地緊張了起來。
“怎麼了？”念淺汐輕聲問。
“蕭越澤的那塊地，你應該是聽說了的。”亦初辰道。
念淺汐點點頭：“恩，我知道。”
“那麼你知道爲什麼蕭越澤對那塊地很執著嗎？”亦初辰平靜地問道。
念淺汐搖搖頭，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緩緩逼近，讓念淺汐很緊張。
亦初辰淡淡笑了：“你大概也不知道，蕭少是有一個哥哥的。”
念淺汐詫異地擡頭看他：“怎麼會……”
蕭路遠從來沒有提及過，蕭越澤更是沒有說過，他有一個哥哥。
“蕭家一直對外隱瞞了這個哥哥的存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爲蕭越澤，蕭越澤早早就將蕭家的經濟大權掌握了，目的也是爲了防止那個哥哥的出現。”亦初辰道。
念淺汐忽然明白了什麼似的，難以置信地看向亦初辰：“所以那個哥哥……”
“失蹤很多年了，”亦初辰道：“蕭路遠和蕭越澤之間的嫌隙，大概也是那時候開始的。而他哥哥失蹤的地方，就是在那個墓葬羣裡，小時候，蕭家人帶著孩子去當時還不是荒地的那裡玩，蕭越澤和他哥哥不知道怎麼下去了，上來的時候就只剩下蕭越澤一個人。蕭家自然不會這樣放棄，所以一直在尋找這個孩子，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依然沒有半點音訊。”
“當時的蕭越澤……”念淺汐的聲音有點沙啞。
“纔不到十歲。”亦初辰垂眸，片刻方纔道：“當然，這件事現在只是傳言，我也很難確定事情的真僞。”
念淺汐點點頭，眼神還是一片茫然。
亦初辰猶豫了一下，這才道：“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恩，我明白的。”念淺汐垂眸，良久方纔啞聲道：“我不會去問他，學長放心。”
“淺汐。”亦初辰看她：“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麼才十歲的孩子就能做到這種程度，其實真的很可怕。”
念淺汐點點頭，臉色微微有點蒼白。
十歲的蕭越澤，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嗎？
可是倘若不是蕭越澤做的，那麼是誰做的？
念淺汐覺得頭有點隱隱作痛，良久，她方纔輕聲道：“我不會去問，但是我會觀察，所以謝謝學長將這件事告訴我。”
亦初辰道：“你很溫柔，但是……對身邊的人一點都不設防是不對的，我
就是前車之鑑。”
念淺汐一怔，看向亦初辰。
亦初辰笑了：“我的事情，你大概已經知道了吧？”
念淺汐呆呆地看他。
她的眼神帶著一點不忍，亦初辰看著，心底添了三分恍惚。
明明是自己的錯，可是爲什麼念淺汐一副是她對不起自己的表情？
“我不是故意要隱瞞你的。”亦初辰輕聲道。
念淺汐點點頭：“我明白的。”
“你……”亦初辰還想要說什麼，一眼就看到菜已經上來了，他笑了笑，搖搖頭道：“讓寶寶過來吃飯吧，這麼小，不好耽擱太久。”
念淺汐這才心情複雜地叫了念文淵。
念文淵過來，看了一眼菜就驚訝地看向亦初辰：“叔叔怎麼知道我喜歡這些？”
亦初辰笑了，伸手溫柔地摸了摸念文淵的頭，又看向念淺汐，道：“你還喜歡這些吧？”
念淺汐點點頭，笑意微微：“謝謝學長。”
這麼多年了，自己的胃口沒變，亦初辰的習慣也就沒變，還是那樣體貼那樣溫柔。
念淺汐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道：“其實學長到底是怎樣的人，我並沒有那樣在意的。”
亦初辰微微一怔。
“您對我好，我是明白的。”念淺汐認真道：“至於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並沒有那樣在乎，其他人說什麼其實也和我沒有關係，只要學長不難過傷心，我覺得就足夠了。”
亦初辰眼底的寒意慢慢褪去，餘下的全是暖融。
念淺汐猶豫了一下，還是道：“而且之前，越澤和我說了很多，學長是爲了我好，我明白。”
聽念淺汐說起蕭越澤的事情，其實亦初辰已經習慣了。
很久以來，念淺汐就經常控制不住地提起蕭越澤，之前是說蕭越澤的不好，後來就慢慢變了。
念淺汐開始說起蕭越澤的溫柔蕭越澤的善良，而現在……說起的是蕭越澤說了自己的好話。
仔細想來，自己和念淺汐見面的這些次，每一次的話題裡面都有蕭越澤。
亦初辰知道，自己發作不得，只能認真地聽著，然後對念淺汐繼續溫柔地微笑著勸說。
而讓亦初辰意外的是……蕭越澤那樣的人，也會說自己的好？
他們都變了，蕭越澤變了，念淺汐也變了。
曾經的格格不入，慢慢變成了現在的樣子，他們之間的氣氛那麼好，那麼好，讓自己羨慕無比，卻根本插不進去。
“蕭越澤說了我的事情？”亦初辰沉默片刻，問道。
“恩，”念淺汐猶豫了一下，還是給念文淵夾了一筷子菜，笑了：“沒說什麼，只是說如果學長您有所隱瞞的話，也是爲我著想，我不該多心的，抱歉學長，我之前的確很猶豫。”
亦初辰心底微微一怔，想起今天自己說的關於蕭越澤的話，忽然就產生了濃厚的自我厭惡。
在念淺汐心底，這應該是高下立現了吧？
沉默片刻，他這才道：“以後……和蕭少好好走下去吧。”
如果是從前，他還會加上一句，如果走不下去了，你可以來找我，可是這一次，亦初辰只是輕聲笑道：“你們會很好的。”
像是最後的告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