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淺汐將念文淵拉過來，輕聲道：“寶寶，你現在有空嗎？媽媽和你說幾句話。”
蕭越澤忍不住回頭看了念淺汐一眼，念淺汐的神色很凝重，蕭越澤就知道，這次肯定是要說留在自己這裡的事情了。
儘管知道念淺汐不願意，但是蕭越澤一點阻攔的打算都沒有。
他們需要一點時間來共處，老實說，蕭越澤真是受夠了這樣聚少離多的日子。
念淺汐拉著念文淵，念文淵的表情就有點糾結。
他有點想去看照片，那些帶有年代感的照片特別有意思，更何況……在裡面能夠看到年輕的蕭越澤，念文淵特別高興。
然而……
蕭越澤拍拍他的屁股，笑道：“去吧，等下回來爸爸帶你去逛逛以前的老街。”
老街？
念文淵微微疑惑的表情映在蕭越澤眼底，蕭越澤忍俊不禁：“就是拍這些照片的地方，想不想去？”
“想！”念文淵高高興興地應了，連忙跟著念淺汐走了。
念淺汐拉著念文淵，心底卻是十分沉重：“文淵，爸爸想讓你留下。”
念文淵有點疑惑地歪著頭：“爸爸讓我留下？那媽媽呢？”
“媽媽……還有些工作要處理。”念淺汐看著這個小小的孩子，低聲道：“你自己留在這裡一段時間，願意嗎？”
念文淵呆呆地看著念淺汐，表情十分緊張。
念淺汐心疼地要命：“文淵？”
幾乎是剛剛那一瞬間，念淺汐就打定了主意，她不能留下來。
不能留下來，蕭越澤這個人，他很難對自己一如既往地好下去。
倘若有一天他失去了新鮮感，到時候自己失了勢，念文淵怎麼辦？
他要怎麼在這個家裡生存？
還不如自己離開了，讓文淵一個人留在這裡，念文淵畢竟是蕭越澤的孩子，他不會怎麼樣的。
更何況，還有一個蕭路遠呢……
念淺汐想著，心底添了三分篤定。
念文淵的大眼睛眨了眨，搖搖頭：“可是媽媽……媽媽是不要我了嗎？”
念淺汐的心底滿是酸楚：“不是媽媽不要你了，是讓你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而已，和爸爸在一起不好嗎？”
念文淵果然又迷惑了。
小小的孩子，這道選擇題太難了太難了。
媽媽很溫柔，也是一直以來陪著自己長大的人，是自己再怎麼無助的時候一回頭都可以看到的人。
爸爸是一個代名詞，是照片裡面的那個人，而現在，照片上面的人物出現在眼前了。
爸爸也很好，會陪自己玩，會陪自己出去逛，也會溫柔地看著自己，讓自己和其他小孩子一樣變成有父母的人。
可是現在……是一定要做選擇了嗎？
念文淵咬住下脣，低聲道：“我沒辦法……”
“文淵。”念淺汐試圖勸說他：“你聽媽媽說，你留在爸爸這裡，媽媽也會時不時來看你的。”
“我不要……”念文淵的話聲中帶了哭腔。
念淺汐嚇了一跳，連忙將念文淵摟住了：“寶寶，別哭了別哭了。”
念文淵小聲地抽泣著，念淺汐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念文淵很少會哭，他很堅強，和其他動不動就要哭上一場的小孩子不一樣，念文淵堅強地讓念淺汐驚訝。
而現在……
他小小的
身體在念淺汐懷裡一抽一抽的，念淺汐咬住下脣，自責地無可附加。
自己是多麼殘忍，纔會讓念文淵這樣小的孩子，一定要來做這樣艱難的決定？
自己怎麼可以這樣殘忍？
良久，念淺汐方纔將小小的念文淵哄好了，抱著帶出去：“我們今天不出去逛了，可以嗎？”
“當然。”蕭越澤頓了頓，看著自始至終將頭藏在領子裡面的念文淵，眼底添了三分沉鬱：“怎麼了這是？”
“沒事。”念文淵悶悶地說著。
蕭越澤蹙眉，將念文淵一把抱了出來：“給我看看。”
“唔……”念文淵低聲哼道，還是被蕭越澤半強迫地將臉擡了起來。
蕭越澤看著小傢伙滿是淚痕的小臉，神色一下子變了，他看了念淺汐一眼，這才輕聲嘆了口氣：“我們聊聊。”
“好。”念淺汐點頭。
兩人一路走到書房，念淺汐忍不住看了一眼，蕭越澤的書房簡單的要命，沒有任何一丁點多餘的裝飾，和簡簡單單的辦公室如出一轍。
念淺汐在蕭越澤對面坐下，蕭越澤雙手交握，沉默了片刻方纔開口：“你知道我這個人的性格，我不喜歡多說廢話，但是……你想要將文淵扔下來，對吧？”
念淺汐微微一怔。
這個人明明不擅長讀心，他很懶得去猜測人的心思，爲什麼這一刻，卻是如此準確無誤？
“我以爲……”念淺汐啞聲道：“我以爲你會喜歡這個決定。”
“爲什麼？”蕭越澤咬牙切齒。
“你可以和其他的女孩子一起，而且我相信，你會對文淵好的。”念淺汐低聲道。
蕭越澤死死地盯著她。
和其他的女孩子一起？
她怎麼就那麼相信，自己會有其他喜歡的女孩子？
她怎麼就那麼確定，自己會想要找到其他喜歡的女孩子？
蕭越澤簡直想要將念淺汐小小的腦袋給掰開看看，到底在想什麼啊這個小笨蛋！
“我沒有喜歡的人，你知道，對吧？”蕭越澤蹙眉。
念淺汐心底涌起一陣莫名的失落，小心翼翼地看他。
蕭越澤的神色看起來有點艱難，他盯著念淺汐，一字一頓地說著：“但是現在，我挺喜歡你的。也不是挺喜歡你的，就是對你很有好感，你是我的……”
最佳選擇？
不二伴侶？
怎麼聽都很奇怪。
蕭越澤其實不是個伶牙俐齒的人，他想要打壓人的時候可以直接實力碾壓，根本沒有用語言來進行攻擊的必要性。
也正是因此，在真正對人示愛的時候，蕭越澤眉頭皺的緊緊的，感覺十分艱難。
念淺汐呆了呆，忽然笑了。
“我也沒有喜歡的人。”念淺汐低聲道。
這句話是騙人的，自己早就喜歡上他了，萬劫不復，然而人生那麼長，這樣不對等的感情，念淺汐終究沒有辦法去相信，可以和麪前的這個男人一起走下去。
“蕭少，”念淺汐努力斟酌著用詞，輕聲道：“我其實……有點怕你。”
怕你對我的好，也怕你對我的惡劣，擔心過去的一切，重新回來一次。她有念文淵了，所以她不敢去賭，不敢去賭那一份如此不確定的感情。
蕭越澤冷著臉看她。
怕自己？
自己有什麼可怕的？
蕭越澤不明白
，一丁點都想不通，這樣的對話無論重複多少次，蕭越澤都是不懂。
念淺汐垂眸笑了笑，啞聲道：“蕭少，我那邊還有工作，至少給我一個緩衝期，可以嗎？給我一個緩衝期，讓我回去將工作處理完，我一定給蕭少一個滿意的答覆。”
緩衝期，這個小女人，到底把自己當成什麼了？
沒人要嗎？
蕭越澤恨恨地盯著念淺汐看了良久，這纔不冷不熱地一點頭：“可以。”
他覺得自己真的是墮落了，倘若是以前，直接摁到牀上來一頓就好了的事情，現在都不能了。
“謝謝你。”念淺汐今天第一次，在蕭越澤面前露出了又驚又喜的微笑。
莫名其妙的，蕭越澤有點高興。
即使這個人，剛剛纔拒絕了自己的邀約，即使這個人……口口聲聲害怕著自己。
蕭越澤嘆了口氣，這才道：“念淺汐，我的耐心有限。”
那麼有限的耐心，全都給了你。
“嗯，我明白。”念淺汐低聲應道。
“對了，今天晚上的晚宴，究竟是誰讓你來的？”蕭越澤隨口問道。
念淺汐一怔，臉色微微變了：“是……”
“林家人麼？”蕭越澤問著，仔細看著念淺汐的表情。
念淺汐猶豫了一下，方纔低聲道：“也不是林家人，只是……”
蕭越澤冷笑：“林書煒，對吧？”
念淺汐簡直驚呆了。
這個人有讀心術麼？！
“他回來了，爲什麼不告訴我？”蕭越澤蹙眉。
念淺汐有點緊張：“因爲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這本來就是蕭家的麻煩，還是說你認爲你能自己解決？”蕭越澤冷冷問。
念淺汐驚住了，小心翼翼地搖頭：“我沒有，”她顯然很緊張，連話都說走音了兩次：“我就是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要自己解決的，也不能什麼都靠著你，我……”
蕭越澤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剛剛……好像又一次失控了。
念淺汐很緊張，緊張於兩人的身份差距，緊張於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依賴。
可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其實很期待她的依賴。
期待她像是其他平凡的小女人一樣，將期許的目光投向自己，期待她像是其他小女人一樣，自然地將自己視爲永遠的保護傘。
蕭越澤忽然意識到，自己其實很希望能夠保護他們，保護著念淺汐和念文淵，他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可是念淺汐從來都不肯。
她從來沒有主動告訴過自己，她需要什麼。
她寧願自己一個人費盡力氣，也不肯求助於自己半點。
蕭越澤忍不住嘆了口氣，啞聲道：“念淺汐。”
“嗯。”念淺汐緊張點頭：“對不起，下次我一定告訴你……”
“沒什麼，是我的錯。”
是我讓你失望了，是我沒有好好地盡到一個丈夫一個父親應有的義務。
是我……一次次讓你灰心喪氣，所以從來沒有將我的存在視爲必然。
鬼使神差地，蕭越澤輕聲道——
“我們結婚吧。”
念淺汐一下子怔住了。
她咬住下脣，驚愕不定地看向對面的男人。
蕭越澤卻是自然萬分地重複了一遍，這一次甚至微微笑了：“我們結婚吧，給文淵一個家，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