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列賓帶著一大堆的蘇聯專家過來，柏毅不禁皺了皺眉，想要說些什麼。

可還沒等他開口，列賓便搶在他的前面，自來熟一般伸出手，親切的握住黃連誠的手，用發音並不標準的漢語說道：“您就是志願軍的黃處長吧，對於貴軍在朝鮮的英勇戰績，我可是如雷貫耳，這次有關貴軍損壞裝備的事，我們蘇聯國內的相關領導相當重視。

就在我來這兒之前，剛剛接到國內的急電，介於貴軍對裝備的迫切需求，我們不但會從烏拉爾地區調撥，還責成遠東的幾家軍工廠按照之前的技術範本直接生產機槍槍管、槍機、機匣等配件，這樣可以大大的節省時間，細算下來，第一批配件三天後就可以從符拉迪沃斯託克起運。”

此話一出，黃連誠立刻精神一震，連忙把手中的那根槍管放到一邊，騰出來的手直接握住列賓的手，激動的說道：“這位蘇聯同志，您說的可都是真的？”

“我可以用我的黨性保證，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列賓笑得格外親切，心裡卻暗自得意，真不真還不是自己一句話的事，不過爲了讓柏毅徹底絕了翻身的念頭，這點小事也不過是一封電報的事，對現在的他來說毫無壓力，正因爲如此，他纔會把胸脯拍得咚咚響。

黃連誠哪裡知道列賓只是臨時起意，可就算知道，估計黃連誠也不會在乎，這個念頭黨性可不是胡亂拿出來充門面的，而是響噹噹的硬通貨，因爲一旦涉及黨性，無論是在蘇聯還是在中國，那都是天大的干係。

正因爲如此，當黃連誠聽到黨性兩個之後，根本不疑有他，更何況現在的他一心只想著怎麼能用最快的速度把損壞的裝備修好後重新運往前線，因爲那裡關乎的不單單是無時無刻流淌的鮮血，還有關乎軍隊和國家榮耀的意志。

要不然黃連誠也不可能跑到白雲廠來碰運氣，還別說，還真就讓他撞到了大運，柏毅能生產槍管就已經讓他意外了，這下列賓又做出鄭重承諾，黃連誠只覺得幸福來得實在太快了。

不過下一刻，他便知道這種幸福並不是白來的，因爲列賓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讓黃連誠陷入進退不得的兩難境地：“黃處長，既然我們蘇聯答應給貴軍提供所需的配件，那剛纔的東西是不是就算了，畢竟這種根巧克力棒沒什麼區別的樣子貨，可不是我們原裝貨能夠比的，黃處長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這個……”

列賓連兒化音都說出來了，可黃連誠卻沒有覺半分的搞笑，反而從列賓的話裡聽出別樣的弦外之音，不禁雙眉一皺，有些猶豫。

到了現在黃連誠哪裡還看不出來，這列賓分明是仗著蘇聯龐大的資源在打壓白雲廠的技術力量，這要是放在平時，黃連誠估計想都不想就會支持柏毅。

畢竟作爲主管軍備的高級幹部，他很清楚裝備獨立自主的重要性，否則搞了一堆的洋玩意，弄不好就會被人卡脖子，到時候只能乾瞪眼沒辦法。

可是現在，他最需要的不是獨立自主而是寶貴的時間，掐不掐脖子的事等打完仗在考慮也不遲，當務之急的是保證上甘嶺前線部隊的勝利。

更何況，柏毅給他所展示的仿製槍管根本不成熟，先前七八根樣品不是出現膛線斷裂，就是表面瑕疵過多，遠遠達不到槍械使用標準。

所以當他聽了列賓的話後，說不心動那是假的，但想就這麼明著拒絕柏毅又有些太打擊本國的技術力量，於是斟酌良久，方纔對柏毅歉意的說道：“小柏同志，我知道你們所做的努力，但軍隊有軍隊的需求，如果你們的東西還沒有達到成熟的話，我看還是再使把勁兒，等真正成熟了，我絕對要你們的產品！”

黃連誠一番話說得是鏗鏘有力，很有種意氣風發的感染力，然而車間內的白雲廠職工們聽了卻是一顆心涼了半截。

幾個沉不住氣的年輕人想要上前辯解兩句，可剛到黃連誠跟前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人家說得沒錯，他們先前試製的幾根槍管都出現不同程度的破損，面對這種情況，別說是志願軍，就是他們白雲廠職工都覺得臊得慌，又如何舔著臉讓人接受自己的產品？

尤其是剛纔操縱槍管旋轉的任旭東，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之前破損的槍管十有八九是他操作失誤所致，早知道蘇聯人今天會突然發難，他昨天晚上就算敖紅眼就不會偷懶睡覺，妥妥的將操作技術練到家。

可世上沒有後悔藥，就算任旭東把腸子給悔青了，也改變不了分毫，只能默默的攥緊拳頭，最後又頹然而無力的鬆開。

列賓不但冷眼旁觀了這一切，更是從黃連誠的話裡聽出了信息量極大的東西，心中登時就笑開了花，他風風火火的來到這裡，擺出一副先聲奪人的架勢，不是沒有防備柏毅的意思。

不管怎麼說柏毅先前的戰績實在太輝煌了，以至於連蘇聯的那些老傢伙們都有意將柏毅挖過去，儘管列賓不太承認柏毅的能力，但他也清楚，一旦條件合適柏毅所爆發的能量會很可怕，所以他也不得不謹慎應對。

結果卻發現，自己的謹慎根本就是無用功，柏毅自己就把事情給辦砸了，先前說柏毅仿製的DP—27輕機槍槍管是巧克力棒，還真是一語中的，不然就以志願軍那種處處爲國內廠家著想的態度，斷然不會拒絕白雲廠的仿製品。

想清楚這裡面的門道，列賓不禁衝著柏毅嘲諷的一笑：“看來還真是吹牛，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們做的已經很不錯了，只可惜還是太嫩了點兒，還是我先前的那句話，小同志，你還是要多學習學習才行！”

說完，列賓便不再理會柏毅，而是轉過身準備要求黃連誠去他們蘇聯專傢俱樂部，當面商討槍械配件的具體事宜，只是他的話剛說了一半，一聲冷冷的聲音便在車間內響了起來：“蘇聯生產的原裝DP—27輕機槍槍管，其使用壽命充其量不過五千到七千發的模樣，而我們的槍管卻能達到一萬二到一萬五，整整是原裝貨的兩倍，也就是說一線部隊即便將配給的槍管數量減半，依然能達到原有的作戰效果，甚至在效率上更高。”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所有人都吃驚的看著柏毅，哪怕是自信滿滿的列賓也不例外，不過下一刻列賓卻噗嗤一笑，啪啪的用雙手拍了幾巴掌，毫不掩飾的譏笑道：“簡直是白日做夢，你說得指標，連我們蘇聯都做不出來，你們也敢妄言，我看你們的思想真的是有問題！”

“有沒有問題，試過才知道，既然我們都堅持實事求是，就不知道列賓同志敢不敢求求這個是了！”柏毅毫不退讓，一雙透著寒意雙眸，死死的盯著對面的列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