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郎從南城分局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ting|立在了正南方向。絲毫不因爲立秋而有半分的示弱,依然熱的嚇人。
張郎用手半遮住眼睛,擡頭看了看太陽,和何英的聊天,讓他的思路清晰了不少。
三聖鄉(xiāng),必須去一趟。
因爲這裡,正是三聖地產(chǎn)的開發(fā)地區(qū)。
雖然顧夢南曾經(jīng)叮囑過他不能去顧二爺?shù)膭萘爣巧頎懰哪腥耍跄懿恢簧砘⒀兀繌埨捎行┏羝ǖ南胫皇遣恢李檳裟蠒粫馑南敕恕?
說走就走,張郎在局子附近的街攤上隨意點了一碗麪,吃完打車就去了三聖鄉(xiāng)。
三聖鄉(xiāng)離南城並不遠,甚至可以說就是南城市區(qū)的郊區(qū)。
從南城最南部局子附近打的車,離三聖鄉(xiāng)很是近,出租車約莫開了半個小時就到三聖鄉(xiāng)了。
付過錢,張郎來到了三聖鄉(xiāng)的村口。
遠遠看著,三聖鄉(xiāng)倒是不像鄉(xiāng)村,反而更像一個小鎮(zhèn),遠處有十幾幢幢沒有完工的六層居民樓,吊車還在工作著。
近處,在張郎的腳下,是半個水泥路,這是正在鋪設中的柏油馬路。昨天的大雨在這裡路過的痕跡依然存在,坑坑窪窪的小水溝之中,聚集著半渾濁的泥水,透著水泥板中露出的鋼筋,這三聖鄉(xiāng)就宛若南城市區(qū)的延伸。
三聖鄉(xiāng)因有三聖古廟而得名。三聖古廟,建於華國最後一個王朝,供奉炎帝,神農(nóng)氏,黃帝軒轅氏,倒是一個名勝古蹟。不過隨著時光的流轉(zhuǎn),到了現(xiàn)在,三聖古廟的遺址已經(jīng)找不到了,消失泯滅在了歷史的滾滾長河之中,如今的三聖鄉(xiāng)的主產(chǎn)業(yè),沒有循著歷史成爲旅遊業(yè),反而是出人意料成了房地產(chǎn)開發(fā)。
“這個鄉(xiāng)村的人口,倒是不少。”張郎回憶著三聖鄉(xiāng)的信息,沿著沒修好的路,來到了內(nèi)村上設立的墨黑色三聖石碑附近,本來這三聖石碑是刻著九十年代建立鄉(xiāng)村時候的基本信息,後人又更新了石碑數(shù)次,現(xiàn)在是最新的信息,上面赫然寫著三千人口。
華國大部分鄉(xiāng)村人口是1000人左右,更少的只有500口甚至是隻有50口的村民,也是正常的。三千人使得三聖鄉(xiāng)宛若城市中的特大城市一般,赫然是一個特大鄉(xiāng)了。而鄉(xiāng)村的基礎設施一旦,如那樓層或者是這公路一旦修好,有了新的經(jīng)濟命脈之後,很可能就成爲鎮(zhèn),或者是南城市的衛(wèi)星城。
“這三聖鄉(xiāng)這麼大,查事情真是麻煩啊!”張郎走進三聖鄉(xiāng),隨便走著,斟酌道,“先去建設著的樓層看看吧。”
三聖鄉(xiāng)所有的地產(chǎn)開發(fā)基本被三聖地產(chǎn)吞併了,這個張郎早就從顧夢南那裡瞭解了很多,三聖地產(chǎn)的開發(fā)範圍他也大體知道。
要找到三聖地產(chǎn),只要找到有樓的地方就行了。而正在開發(fā)中的十幾幢樓矗立在村子的東方,很是顯眼。張郎從東南方向進的村子,所以離著工地也不是很遠。
張郎腳程很快,走了十分鐘,就到了。
來到工地的時候,時間差不多下午一點半,此時轟隆隆作響的紅色攪拌機停止了運轉(zhuǎn),上來下去的傾斜塔吊也暫緩了腳步,只有幾個在簡陋的露天木板上斜靠著休息的工人在聊天打屁。
“幾位大哥。”張郎幾步來到幾個工人旁邊,詢問道,“請問這裡是三聖房地產(chǎn)承包的工程麼?”
“我是負責人,你誰啊?”工人之中一個叼著最便宜的青山軟包香菸,裸著膀子,十分壯實的漢子皺眉問道,他一說話,在場沒人吱聲了,想來就是傳說中包工頭。
“哦,我啊,來,各位大哥們,嚐嚐這煙。”張郎遞給在在場的工人們一人一包紅塔山,說道,“我是來這裡找活幹的,就想問問這東家的事情。”
“哦,行,你稍等等,大家都散開抽吧,抽完該上工了。”壯碩的大漢擺擺手,示意衆(zhòng)人去工作。
衆(zhòng)人應聲稀拉散開。
“小夥子你說來找活的呀,正好我這裡正好缺人呢!”包工頭吸了口張郎的紅塔山,吐出煙氣,滿意的點點頭,“哦,對了,方纔你問的東家就是三聖房地產(chǎn)的,這可是在南城地區(qū)也是大大有名的大地產(chǎn),所以儘管放心,不會剋扣你們什麼工錢的,一切都按時。”
“好,既然這樣的話,那老哥你看我什麼時候能上工?”張郎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就像是很急找活一般。
既然知道三聖地產(chǎn)肯定有問題,就算是現(xiàn)在沒出過問題,以前肯定出過,就是不知道怎麼查,與其大海撈魚,還不如守株待兔,所以張郎決定在這三聖地產(chǎn)這裡呆一會兒。
下午得找個時間和顧夢南知會一聲,要不然,按照顧夢南的性格,準會以爲自己出事兒了。晚上的“約會”看來暫時是要失約了。張郎想著,不由得輕嘆,和佳人的燭光晚餐,“共度良宵”的好機會看來只能等到下次了。
“你嘆氣什麼呀?難道家裡有什麼困難麼。嘶,我看你白白淨淨的,這年紀,也就是個學生吧,不需要上課麼?”包工頭看著張郎,吸了口眼,吐氣說道。
“呵呵,老哥你眼光真毒辣,我確實是個學生,不過上大學了,課不多,家裡並沒有什麼困難,就想趁著最近的假期多賺一些外快而已。”張郎解釋道,看到包工頭煙吸完了,又遞給他一根紅塔山。
“嗯,你就先在這裡吧,哦,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呀。”包工頭點上煙,很是享受的吸了一口。
“郎章。”張郎虛空描繪了一下這兩個字。
“哦.,郎章。好名字啊,朗朗乾坤很有章法。”包工頭對於這個給自己“獻殷勤”的“學生”很有好感。
“父母起的。”張郎笑笑。
“好,你就先在這幹吧,工資我從今天開始給你算,哦,對了,若是工地來一個瘋老頭,你不用管的,也不用理他,自己幹活就好的,還有,我姓李,和大家一樣叫我李工頭就好的。”包工頭提醒道。
“好。”張郎默默記著李工頭的話。
可以看的出來,這裡多麼的簡陋,在三聖鄉(xiāng)工地幹活,連個基本的合同,張郎都沒有籤。不過這對張郎來說倒是一件好事兒。籤合同可是需要身份證的,那張郎可就真不能拿出來。
畢竟他是張郎,而“郎章”只是一個化名而已。
張郎的工地生活就這麼開始了。
隨著工人們幹活,張郎才真切體會到了“遠看工地象天堂,近看工地象銀行,走進工地象牢房”這句話的真諦。
在這擠滿忙碌身影的場地,太陽乾涸每一個人的鮮血。
工地上,踩著半乾的石灰地,儘管幹著不算太重的篩沙子的活,可張郎還是被毒太陽曬得暈暈乎乎的,好在他自幼休息內(nèi)家功法,實在累了、頭腦發(fā)暈的時候,張郎就用內(nèi)力沖刷身體經(jīng)脈,緩解疲勞,運轉(zhuǎn)一個周天,基本就能夠緩過神來。
張郎真切體會了建築工地的生活,所以對這些熱火朝天的工人們很是佩服。畢竟自己是個內(nèi)家子,而這些工人卻是普通人,他們用血肉之軀構(gòu)築城市的血脈。
“吆嘿,小郎,可以啊,第一天干建築就沒有曬暈,身子骨可以啊,練過麼?”和張郎一起篩沙子的是一個叫老趙的中年大叔。本來他對白白嫩嫩的張郎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的,可是沒想到第一天下地幹活的張郎,竟然在太陽底下硬生生幹了兩個多小時。看樣子還是猶有餘力,老趙不得不佩服,暗自想,這還是傳說之中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學生黨麼?
“呵呵,練過一些,這算不得什麼……”張郎笑笑,對底層的人民,他是充滿著敬佩和同情的。
正要和老趙說幾句,忽然,一個光腳,頭戴著九十年代藍色老款帽子,穿著綠色的粗布衣服,手裡拿著一段隨意採摘的竹竿,瘋瘋癲癲的朝著張郎跑了過來。
“你是我兒子?”老頭張嘴詢問張郎,滿口黃牙,滿身臭氣熏天,顯然好久沒有清理過身體了。問這話的時候,他滿臉的殷切渴求。
“大爺,我不是你兒子……”
張郎的話立刻被老趙打斷:“小郎,你不用理他,這個瘋老頭每天都會來工地找他的兒子,這就是個瘋子而已。”
“呃……”張郎忽然想起來剛來工地的時候,李工頭告訴他的事兒,說過若是工地來一個瘋老頭,不用理會。
見張郎不理他了,又找他人去了,不過工地上的工人顯然都見怪不怪了,沒有人理會,繼續(xù)幹著手頭的工作。
“老趙,那瘋老頭是怎麼回事兒啊?”休息時分,張郎遞給老趙一碗水,詢問道。
“哦,你說那人吶,聽說是姓米,是三聖鄉(xiāng)的一個村民,好像是兒子在工地死了,後來就瘋掉了,天天來工地找兒子。”老趙喝了口水,在陰涼處靠著木板緩口氣,消了消暑氣,和張郎和顏悅色的說道。對這個禮貌而且有力氣的小夥子,老趙印象非常不錯。
“嗯,這樣啊,那老趙你知道他兒子是怎麼死的麼?”張郎繼續(xù)問道,他本能的覺得這瘋老頭有些問題。
“呃,這我可就不知道了,方纔說的也是聽人們口耳相傳的,其他的具體事情我還真不知道。”老趙一愣,搖頭。
“哦,這樣啊。”張郎點點頭,記下了這個米老頭。
一天工作完畢,張郎也是長舒了口氣。他累的夠嗆,真佩服這些天天工作的工友們。
趁著下午下班,張郎到村口尋了一個小賣鋪,給顧夢南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她今天晚上或許不能見面的事情了,順便告訴她自己在三聖鄉(xiāng)。
“什麼,你在三聖鄉(xiāng)?我不是和你說過那裡是顧二爺?shù)牡乇P啊,你怎麼能……”顧夢南真不知道是該怎麼說這個隻身入虎穴的男人。
“哦,夢南,我有事兒,先掛了,回聊。”
嘟嘟嘟嘟……
一陣忙音,顧夢南啞口無言,這是第一個掛自己電話的……人……男人……
張郎之所以掛電話那麼匆忙是因爲他在村口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人。
那個瘋老頭!
“大伯……你等等我,我有事兒……唉……你別跑……我不是壞人啊……”
瘋老頭那道削瘦的身體,十分迅速,很快消失在暗紅的夕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