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手術(shù)間內(nèi)是亮白色的燈光，潔淨到甚至能反射出影像的地面。

當週圍的場景盡數(shù)崩塌之後，唐居易便來到了這個一切最初起源的地方。當初的他，正是在這個地方和小哲進行了第一次交鋒。

這一次，同樣是這個地方，同樣是唐居易和小哲，只不過雙方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本質(zhì)上的改變。

小哲的皮膚上再也沒有了那黑色蚯蚓一般的靜脈，而原本漆黑的眼珠也是變成了正常的眼瞳，光是看他的外貌，任誰也不會想到這會是一個曾經(jīng)手染數(shù)百條人命的恐怖變異人。

唐居易坐在手術(shù)牀上，悠哉地擺動著自己的腿：

“看樣子，你已經(jīng)徹底把我認識的那個朋友給吞噬了。”

小哲微笑著眨了眨眼，笑容中滿是孩童的純真：

“爲什麼這麼說呢？”

唐居易一臉輕鬆的模樣：

“怎麼說呢，那個小屁孩的樣子的確看著有點膈應(yīng)，即便他渾身上下都透露著‘惹我我就殺了你哦’的氣質(zhì)，但我仍舊能感受到他僅存的部分人性。”

“而你……我從你的身上看不到任何一絲一毫的憐憫……舉個簡單的例子，你就算是直接掐斷了我的脖子我也不會有什麼意外。”

說完這些，唐居易雖然仍舊是輕鬆的神色，但是眼眸中已經(jīng)寫滿了凝重。

小哲聽了這些話，居然是“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不得不說，你這個人的確很有意思……”

唐居易懶散地擺了擺手：

“算了吧，這些恭維的客套話也就不用說了，我們還是來討論一下怎麼稱呼你吧……惡魔？魔鬼？”

小哲的笑容中露出了好奇：

“你是怎麼猜出來的？”

唐居易“嘖”地砸吧了一下嘴：

“線索還不夠明顯嗎？整個事件中到處都貫穿著和惡魔有關(guān)的事物，不論是頻繁出現(xiàn)的數(shù)字‘十三’，還是我經(jīng)歷的木偶劇，又或者是四樓摔在地上的紅十字，幾乎都在散發(fā)著一種純粹的恐怖氣息，而這些恐怖，全部都指向唯一一種可能性。”

頓了頓，唐居易似乎想起了什麼：

“哦，還有一點，我當初在小哲的精神世界內(nèi)時，曾經(jīng)被一個瘋瘋癲癲的男人捅了一刀，而他當時嘴裡叫囂的就是‘他的身體裡住著魔鬼’。”

說到這裡，唐居易也是看向了一直在微笑著的小哲：

“我當時還以爲他單純只是在說小哲所做出的的復(fù)仇之舉，但後來我才明白，他指的就是你，就是真正意義上的魔鬼。雖然這是在小哲的精神世界，但我想當初現(xiàn)實中的克緹瑞黑病院內(nèi)也有這麼一個男人。”

小哲眼中感興趣的意味愈發(fā)濃：

“還有嗎？你就是憑藉這些做出了推斷？”

唐居易聞言思索了片刻：

“唔……還有一個線索，就是這家病院的名字。我剛開始還以爲這是哪個取名鬼才隨便編的名字，但是經(jīng)過了那場愚蠢的木偶劇之後我就反應(yīng)過來了。克緹瑞黑，倒過來便是黑瑞緹克——Heretic，也就是‘異教徒’的英文。再聯(lián)想到上面說的這些，猜出來也就不難了吧？”

一邊說著，唐居易一邊囂張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此時的小哲：

“說起來，你們魔鬼真是時刻注意自己的形象呢，就算是用著這個孩子的身體也流露著一種自然而然的優(yōu)雅高貴。”

小哲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多謝誇獎。既然你都猜出來了，那就直接稱呼我爲迪蒙就好。”

唐居易無所謂地點點頭：

“行吧，迪蒙，解釋完了你的身份，我覺得我們接下來應(yīng)該討論的是另外一件事——有關(guān)這個世界的本質(zhì)。”

小哲，也就是迪蒙的笑容稍微散去了一些：

“哦？本質(zhì)？你覺得這個世界的本質(zhì)是什麼？”

唐居易凝視著迪蒙的眼睛，抿了抿嘴，隨後便一字一句地說道：

“和上次不一樣，這一次的病院，是混雜了現(xiàn)實和我的記憶的產(chǎn)物。換句話來說，這個世界有一半都是在我的腦子，也就是在我的精神世界裡。”

迪蒙的笑容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

“你能看透這一點？”

唐居易嘿嘿一笑：

“我本來只是稍微有一點點懷疑而已……但是到後來我就發(fā)現(xiàn)了——這一路上太過順利了。”

迪蒙面無表情：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唐居易嘆了口氣，向著迪蒙走了過去：

“你要是熟悉我的話就應(yīng)該知道一點：我的運氣向來不會太好。但是呢，不僅最初分配給我的危機剛好是我熟悉的邏輯較量，而且事態(tài)的發(fā)展一直在按照我潛意識的方向前進。比較有意思的是，我從急診室的桌子上取到了心理諮詢室的鑰匙。”

迪蒙凝視著走到自己身前來的唐居易：

“你說那把鑰匙？”

唐居易蹲下身子，讓自己和迪蒙處於同一高度上，並且露出了微笑：

“是啊，在進入急診室之前我根本不知道鑰匙是否會在其中，但是我當時已經(jīng)隱約萌生了這種猜測，所以我做了一個簡單的實驗。”

說到這裡，迪蒙也是猜出了唐居易的意思：

“你告訴自己鑰匙就在桌上？”

唐居易點了點頭：

“是啊，我反覆催眠自己鑰匙就像當初那樣擺在桌上，以過去的記憶爲基礎(chǔ)進行自我催眠，然後發(fā)現(xiàn)現(xiàn)實的確和思想所吻合……但那也只是猜測而已，算不上切實的證據(jù)。真正讓我察覺到的，是我所見到的那些景物。”

站起身，唐居易開始繞著手術(shù)間踱步，同時擺著食指道：

“但是爲什麼我會知道這裡頭只有一半屬於我的精神世界呢？主要是因爲你2、3、4樓的謎題設(shè)置太過於愚蠢了。幹掉攔路虎就能得到線索？這是什麼傻叉設(shè)置？如果這裡全部是以我的潛意識爲框架，那麼謎題的難度不可能會是這種低智程度！”

聽到唐居易的嘲諷，迪蒙依舊是面無表情：

“很好，很具有說服力的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