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驕女 010.討教

“哦。”陳公公雖然不相信她的搪塞，卻還是失望地移開了眼睛。

爲(wèi)高陽公主挑駙馬的事情早已被陛下提上了日程，只是百里思青纔回宮，還沒來得及與她說。

思及此，陳公公眼底忽然有了一絲傷感。時光荏苒，不知不覺高陽寶貝已快及笄長成，同樣也意味著司空皇后已經(jīng)去了十五年。

時間最容易摧毀萬物，不論你是否願意，它都會將往事翻篇，新華蓋定。

就像對眼前的少女，殘忍地收離了她燦若陽光的笑容，將她的心刻烙成堅硬的塑鐵，只餘下滿身的清冷與孤傲。

他最是知曉百里思青的性子，顧忌到她的心情，不欲將陛下的打算說出，只含糊道：“奴才也不知。”

可瞞著又能如何？生活還是得過下去，少女也總歸要嫁人生子。如果可以的話，陳公公寧願她忘卻過往，將目光投放到其他人的身上，就如同她突然對那二皇子起了興趣一樣。

至於其他原因，他並不想去追尋。

百里思青從沒往自己身上想過，得了陳公公話，也只瞭然地點頭。他畢竟是太監(jiān)，又不能干涉國政。楚離曄來泱的目的，她也沒太多興趣知曉，“好了，你下去吧。”

“哎！”陳公公應(yīng)了聲，想到白日裡小太監(jiān)私下的稟告，臉上的笑褶深得快嵌到了肉裡。

這宮裡最不缺笑面虎，以往他明裡暗裡提醒了數(shù)次，就算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跳出來道一句‘居心叵測’，他的小公主依然一根筋地粘著那端妃。

爲(wèi)此他可是苦惱了很久，也不知道萬千瑤下了什麼迷魂湯，以至於讓高陽寶貝卸了所有戒備，還一心想讓陛下扶她上位！

這下終於讓他放了心，趕明兒他定要去萊山拜拜，感謝山水仙靈淨(jìng)化了壓在他主子身上的妖魔邪氣。

百里思青斜睨了他一眼，猜不透他忽然自喜的來源。

蝶香和蝶衣挑揀得差不多了，笑瞇瞇地從中取了一串佛佩遞給了陳公公，算是他不辭辛勞的“跑腿費(fèi)”。

“算你們有良心，還想著咱家！”陳公公笑逐顏開地拿了東西走了，將先前說的二十板子遠(yuǎn)遠(yuǎn)地拋在了腦後。百里奚齊雖然讓他“滾”出南書房，但他還得“滾”回崇政殿伺候不是？

“你們也都下去吧！”百里思青收起書從寶椅站起，轉(zhuǎn)身命人滅了一殿的燭火。

點點月光透過窗牖灑進(jìn)，光輝鋪嵌，水晶簾幕搖曳，一室流光璀璨。

雲(yún)浮殿有別於宮外驛館，是專門用來招待大國皇族的憩息所。整個大殿除了正殿外，分東西兩側(cè)，各房間依次排序，可容納數(shù)百人。打發(fā)走了伺候的宮人，晉國的使臣和侍從們，都自發(fā)地下去歇息了。

正殿內(nèi)，一身青甲的侍衛(wèi)盡職地站在楚離曄身後。看著他輕輕地拂起了袖子，隨著白袖的推進(jìn)，如玉的肌膚上逐漸顯露出一圈淡淡的粉色印記。

侍衛(wèi)從沒見過楚離曄的臂上會有這樣的印記，似曾被人用力咬過落下的牙痕一般。

想起先前泱宮的太監(jiān)總管不懷好意的試探，心下恍然大悟。但他不敢多言，自動將自己化成了隱形人，任自家主子對著手臂發(fā)呆。

燭火映照著那圈淡粉，在其上塗了層昏黃，映在楚離曄的眸中，明亮與暗沉交替，彷彿滄海桑田，陌上變遷，落下萬年光陰遙遠(yuǎn)的痕跡。

兩年未曾踏足的泱土，兩年未曾見到的人，帶來的是情怯還是澎湃，只有楚離曄自己知道。

……

初陽再升，新鮮的一日來臨。各宮的嬪妃公主們剛開始享用早膳，百里思青便已經(jīng)去了皇家教練場。

百米外就可以看見獵獵飄揚(yáng)的旌旗，明黃色的綢布一字排開，分插在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從圓拱門進(jìn)去，整個場地雖不及城西麓山下的演武場寬敞踏實，卻更顯皇家標(biāo)誌性的恢弘大氣。各訓(xùn)練部利落分明，高臺與跑馬場屹隔數(shù)米，最中央的兵鑭上擺著各種矛戟刀劍、長弓箭箙。

教練場的師父們多爲(wèi)歷屆的武狀元擔(dān)任，督升皇子的武藝。而作爲(wèi)陪練的世家大府的嫡子們各懷著敬畏的心緒，更是盡力地收斂自己的實力，來突顯皇家高人一等的底蘊(yùn)。

大皇子百里明和四皇子百里愔正在熱身中，冷不防看到了百里思青的身影，齊齊定住了身形。

大泱國的皇子們在靖安帝的征戰(zhàn)功績影響下，每個人都崇尚武藝。十八般兵器不求樣樣精通，也能攻克一二。而與其他公主不同的是，百里思青自小就與他們一樣，日日也來這教練場練武。

在百里思青出現(xiàn)的一瞬間，百里明臉色有些陰沉，但頃刻間又恢復(fù)如常，“高陽，沒想到你去了萊山兩年，卻依舊勤如當(dāng)初啊！”

四周原本還在訓(xùn)練著騎射的人羣紛紛把目光投注過來，待見到百里思青，連忙過來行禮。

百里明哂笑，誰能想到喜歡逃書課的金貴嬌嫩的公主，卻雷打不動與他們一起來這裡習(xí)武？還是說，司空家的女子都是這般地異於常人？

就如那先皇后，不安於掌管後宮卻喜歡隨軍作戰(zhàn)，真是奇了！

百里思青對他嘲諷的話置若罔聞，擡步就上了高臺。

一旁的百里愔卻調(diào)笑道：“大皇兄，你可還是咱們高陽的手下敗將呢！”

聽到這樣明顯的挑撥，百里明的臉“刷”地一下變黑，“老四，父皇曾多次教導(dǎo)的‘兄肥弟瘦’，你都忘到你母妃的肚子裡去了嗎！”

迫於百里明身爲(wèi)長皇子的威望，百里愔即便不滿也不願與他相沖，只能訕然一笑，“也對，高陽可是父皇的寶貝，大皇兄自然得讓著她。”

百里明這才暫緩了臉色，當(dāng)是承認(rèn)了百里愔的話，順著他的意思道：“這世上哪有男兒與女子爭高低的？”

百里思青眉頭不皺，迅速從兵鑭裡抽出了一柄長劍，不提醒一聲便往百里明的身上招呼，“是嗎？那我就來和大皇兄討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