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寶拔出了手槍,猛地推開窗,跟著身子穿過窗簾躍出,在裡面最多兩人,他有自信能夠在對方反應(yīng)過來發(fā)聲呼喊之前幹掉。
然而,在空中他就看到這屋裡空無一人,卻是一個客廳,當下他收腰屈腿如靈貓般落在地上,見到右前方有一道門開著,並且有微微的燈光露出,當下走了過去,還沒有靠近,但聽到裡面?zhèn)鱽砹艘粋€女人的尖銳聲道:“不是叫你別派飛機炸歸來城嗎,你怎麼沒聽。”
一個男人陪笑的聲音傳出道:“寶貝,你別生氣,不是說過去範香蘭那娘們欺負過你嗎,我是給你報仇啊。”
那女人的聲音又道:“我只叫你對付範香蘭,沒叫你傷害城裡的居民,快命令空軍撤回來。”
那男人道:“對付華邦軍我可沒多少好處,但連著敗了幾次,這次還被那娘們偷襲滅了我差點一個師,我要是再不發(fā)威,這個副總司令當著也沒臉了,告訴你,下午我得到了最新的軍報,黃土坡那邊的防禦工事已經(jīng)被空軍摧毀得差不多,只要工兵把路修通,再投一個傘兵營進去,歸來城我保證給你拿下來。”
女人立刻道:“那你給我保證,一定要捉住範香蘭,還有,約束你的部隊,不許傷害裡面的居民,他們願走那裡去都行。”
男人道:“部隊在歸來城受了氣,發(fā)泄一下是正常的,不過我會盡量結(jié)束,寶貝,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捉住那臭娘們,讓她跪在你腳下由你發(fā)落。”
聽到這裡,方寶想著一人,心忽然顫動起來,但他沒有再聽下去,一步跨在了門口,霎時之間,屋裡的情景映入眼簾,這是一間臥室,開著朦朧的燈光,牀上坐著一男一女,男的大約五十來歲,留著鬍子,皮膚黑黝,身材微胖,穿著黑色的睡袍,而他右臂摟著一個嬌小玲瓏穿著黃色睡袍的女人。
雖然屋子裡的燈光並不亮,但看了這女人一眼,方寶就知道自己沒有聽錯了,玉罕,說話的女人果然就是那個被範香蘭故意派來試自己是不是花心,結(jié)果差點被殺,由他帶出歸來城的撣族小姑娘玉罕,想不到她竟然會嫁給盧瑪,然後用他來對付範香蘭,難怪大家都想不通貪財?shù)谋R瑪爲什麼鐵了心要跟華邦軍作對,範香蘭不知道這事,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個女人改了名字。
……
看到在門口忽然出現(xiàn)的方寶,牀上的兩人都駭了一跳,盧瑪?shù)氖至⒖躺斓搅苏眍^下,自然是準備去取槍。
方寶哪裡會給他這個機會,一個箭步衝出過去,一拳擊在他的面門上,然後拉下了牀。
正在這時,忽然聽到外面?zhèn)鱽砹恕皣}噠”的槍響以及緬語的吼叫聲,方寶明白,一定是在大院裡巡邏的士兵發(fā)現(xiàn)了孫亞偉他們,開槍並出聲報警了。
此刻,方寶瞧向了牀上的玉罕,卻見她雖然眼睛還是那麼大,皮膚甚至更白皙了,可是燙著波浪捲髮,那黃色睡袍的衣襟處微微露出一道深深的溝壑,八年過去,那個嬌嬌怯怯的小姑娘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性感的少婦,也從一個侍候人的丫頭變成了堂堂緬甸軍副總司令的夫人。
由於要裝扮成緬甸軍,這次行動大家並沒有蒙面,玉罕在驚慌之後,已經(jīng)看清了方寶的容貌,臉上一瞬間流露出了驚喜之色,但望著他什麼都沒有說。
那盧瑪面門上中了他一拳,滿面是血,思維遲鈍,身子雖然還能夠動彈,可是無法反抗,外面的槍聲越來越激烈,自然是向?qū)O亞偉他們圍去的士兵愈發(fā)多了,知道亂槍之下同伴們將非常危險,方寶沒有再耽擱,從地面上把盧瑪提了起來,跟著又用槍一指牀上的玉罕喝道:“下來,馬上跟我出去。”
瞧著方寶用槍指著自己,還用嚴厲的口氣呵斥,玉罕的臉上露出了黯然之色,但仍然沒有說什麼,下了牀穿上了拖鞋。
然而剛出了臥室到客廳,便聽到外面?zhèn)鱽砹思贝俚哪_步聲,跟著有敲門聲傳來道:“將軍,將軍,你沒事吧?”
方寶立刻大聲道:“你們的盧瑪將軍已經(jīng)被我們抓住了,馬上停止所有的射擊,否則我會要了他的命。”
這時玉罕的神情也平靜下來,跟著大聲道:“尼索羅中尉,命令士兵不許開槍,我和司令都被抓住了。”
門外傳來了應(yīng)答聲,沒過多久,整個大院的槍聲果然停止下來,而窗戶人影閃動,又有三人跳了進來,正是劉家聲孫亞偉和徐茂名。
瞧著他們進入,讓劉家聲抓住盧瑪,孫亞偉抓住玉罕,方寶去打開了門,頓時見到,門外已經(jīng)涌滿了拿著槍的緬甸士兵,便沉聲道:“全部退到院子外去,給我準備一輛車。”
那些士兵聽到了,一時間卻沒有動,但盧瑪將軍已經(jīng)清醒過來,吼道:“混蛋,沒有聽到嗎,退到外面,準備一輛車,馬上去。”
聽著副總司令下令,那些士兵趕緊從走廊裡離開了,而盧瑪趕緊道:“各……各位,有話好說,只要放過我……和我夫人,什麼都好商量。”
方寶早就知道這盧瑪是個貪婪之人,也沒有什麼軍功,能夠當上這個副總司令全仗著與軍政府的總統(tǒng)有親戚有關(guān)係,見到他說話的時候連聲音都顫抖起來,心中一陣鄙夷,知道攻打歸來城的確不是他的本意,忍不住又瞥了玉罕一眼,暗歎一聲,揮了揮手,在前面帶路,押著盧瑪與玉罕向樓下走去。
到了樓下,卻見陸風、百里夏、韋凡還有那個查勞多都過來了,而院子中間停著一輛軍用越野車,自然是平時警衛(wèi)連所用。
查勞多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方寶他們坐在了一條船上,第一個鑽進車裡坐在駕駛室,大聲道:“進來,快進來,我們出去。”
知道有盧瑪在,那些士兵不敢開槍,而歸來城數(shù)度被攻擊,這次還遭到了轟炸全是因爲玉罕的緣故,她是歸來城的人,自然要由範香蘭處置,方寶便將她一起帶到了車上,而玉罕一直沒有說話,也沒有畏怕之色,但目光卻不時在他的臉上停留。
開著車向軍營外駛?cè)ィ丝掏饷娴哪切徤谝呀?jīng)接到了裡面的通知,自然沒有誰敢阻擋,查勞多駕駛著軍用越野一路疾馳,十餘分鐘之後,便回到了一公里外停直升機的地方,而禿鷹與蔣師陽接到了方寶的通知,已經(jīng)上了直升機等著了。
方寶他們下車迅速地鑽上直升機,丹尼斯立刻駕駛著向天空飛去,目的地自然是歸來城,有盧瑪在手中,緬甸軍空軍的戰(zhàn)鬥機也不敢輕舉妄動。
……
飛行了三個小時之後,便到了歸來城的上空,並且停到了範香蘭在黃土坡的指揮部旁邊,卻見亂石紛飛,最上面一層的工事幾乎都被全部摧毀了,而一些華邦軍士兵就趴在裸露的工事裡,架著槍防著敵人從山坡下攻來。
已經(jīng)用機上的通訊器與範香蘭這邊取得了聯(lián)繫,他們剛下直升機,王萍就領(lǐng)著幾個女兵等在那裡了,把盧瑪與玉罕接過來並用手銬銬住帶了下去,然後請禿鷹等人進入地下通道,說司令已經(jīng)吩咐炊事班弄最好的菜餚款待他們。
到了地下第三層的一間安著摺疊桌用於軍官們進餐的石室,沒過多久,炊事班便把弄好的菜餚送來了,只是有肉食卻沒有蔬菜,自然是因爲敵機天天轟炸,已經(jīng)沒有辦法種植收割蔬菜了,而那些豬則是可以帶到山洞裡去的。
雖然有酒,但大家都沒有喝,方寶匆匆吃了兩碗飯,就找範香蘭去了,他想知道對於盧瑪和玉罕,範香蘭如何處置,想到玉罕,方寶有些沉重,他真的沒有想到當年那麼一個乖巧嬌怯的小姑娘會翻起這麼一場大浪,差點兒讓整個歸來城都覆滅了,範香蘭是小心眼兒差點要了她的命,她記恨想要報復(fù)也並沒有什麼錯,但連累了這麼多城中的居民那就大大不應(yīng)該了,對歸來城數(shù)萬軍民犯下了很嚴重的罪行,已經(jīng)夠得上處死,以範香蘭的性子,在處死她之前必然會狠狠折磨一番出氣,這是他不願意見到的,希望範香蘭能夠給一個痛快。
……※
沒一會兒,便到了範香蘭那間指揮部兼臥室外,瞧到他,外面的一名女兵趕緊推門進去通報,很快出來,向他敬禮請他進去。
方寶走進了石室,頓時見到身著黃呢將軍服的範香蘭坐在桌前,柳眉微鎖,似乎在沉思著什麼,而王萍就站在她的身後。
瞧著方寶進來,範香蘭站起了身,而王萍自然明白事理,向他進了一個禮後就離開了,並關(guān)上了門。
此刻的範香蘭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冷酷的女煞星,走了方寶面前,朝著他展顏一笑,然後輕輕的偎在他的胸前,道:“阿寶哥,辛苦了,你再一次救了歸來城,也救了我。”
方寶撫著這個女人清瘦的背脊,在她的額頭上一吻道:“阿蘭,你要是一直這樣,我就算爲你死了也願意。”
範香蘭“哼”了一聲道:“這種話你不知給多少個女人說了。”不過此言之後,她似乎意識到自己語氣又有些不對,跟著道:“不過無論怎麼樣,你能夠說這話我也很開心。”
ωwш⊕ ttκΛ n⊕ C 〇 方寶立刻感覺到範香蘭不想跟自己鬧了,心中一陣喜悅,摟在她在行軍牀上坐下道:“現(xiàn)在盧瑪已經(jīng)被抓住了,你打算怎麼辦,是不是馬上槍斃他。”
範香蘭對這事似乎有了決定,道:“想不到玉罕會嫁給盧瑪,難怪盧瑪連錢都不要,極力主張進攻歸來城,一切都是玉罕在其中興風作浪,阿寶哥,我已經(jīng)讓人去帶玉罕了,等我審過了她再說。”
方寶還沒有回答,便聽到外面?zhèn)鱽砹饲瞄T聲,跟著有一個女人道:“司令,玉罕我已經(jīng)帶來了。”
範香蘭連忙從行軍牀上站了起來,恢復(fù)了常日裡的威嚴,道:“帶她進來。”
隨著她的聲音,門開了,兩名健壯的女兵押著仍然穿著睡袍,雙手戴著手銬的玉罕進來,她赤著腳,本來穿的拖鞋已經(jīng)沒有了,右臉微微腫起,嘴角有一絲血痕,頭髮蓬鬆,甚是狼狽,剛纔應(yīng)該被女兵打過。
範香蘭走到了玉罕的面前,凝視她良久,才一揮手道:“把她的手銬打開,出去關(guān)上門。”
兩名女兵答應(yīng)著,打開了玉罕的手銬,跟著敬了禮便出去了,然後把鐵門帶上。
此刻,範香蘭望著玉罕道:“玉罕,你是不是故意接近盧瑪並嫁給他的,就是想報復(fù)我。”
過去面對著範香蘭像是小雞看到老鷹般的玉罕竟然完全沒有畏懼感了,咬著牙,狠狠地瞪著他,尖聲道:“是,範香蘭,我恨你,就是想殺了你,所以到仰光後,我就故意接近那些軍界的大人物,最後認識了盧瑪,用盡手段,終於讓他和老婆離了婚然後娶了我,他收過你的錢,不想來進攻你,是我哭著鬧著讓他來打你的,可惜沒能殺了你這個惡毒驕傲的女人,要殺要剮隨你的便,我玉罕是不會怕你的,不會怕你的。”
聽著玉罕尖厲的充滿怨恨的聲音,範香蘭並沒有像過去一樣發(fā)怒,望著她默然而立,忽然道:“玉罕,在歸來城的時候你已經(jīng)喜歡上了吳副司令,我並沒有冤枉你,對不對?”
聽著範香蘭問起這話,玉罕忍不住瞥了站在範香蘭身後的方寶一眼,卻沒有回答。
範香蘭繼續(xù)道:“我知道你喜歡,否則你不會給他打毛衣的,我問你,你嫁給盧瑪有五六年了,給他親手打過一件毛衣嗎。”
然而,玉罕還是沒回答這話,而是瞪著她道:“範香蘭,別廢話了,要殺就殺,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方寶聽著範香蘭又扯到自己的身上,想著是不是替玉罕當年和自己的關(guān)係辯白兩句,然後說出他在盧瑪?shù)呐P室外聽到玉罕的話,轟炸歸來城,造成平民傷亡並不是她願意的。
如此怨毒的話傳入範香蘭的耳中,她居然還沒有動怒,面對著玉罕的瞪視,一對秀眸卻微微閉上了,過了一會兒重新睜開,卻一臉黯然,嘆息一聲道:“玉罕,我知道你心裡面很喜歡吳副司令,我告訴你,他不姓吳,而姓方,叫做方寶,當年我太年輕了,太傻了,明明知道你正在情竇初開的年紀,明明知道歸來城許多女孩子都喜歡方副司令,卻仍然要派你去試試他會不會花心,那時候我軍務(wù)繁忙,方副司令又被王猛子的部下排斥,你們兩個天天呆在後院朝夕相處,你要是不動情,反而是一件很奇怪的事,爲這事我差點兒殺了你,的確錯了,你是人,也有愛人的權(quán)利,是我太漠視你的生命,今天弄成這樣,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但謝謝它給我留下的悔改的機會,歸來城還在,只要你立下大功,就能夠得到特赦,我不想殺你,真不想。”
想不到範香蘭會認錯,更想不到她居然說出放過自己的話,玉罕望著她冷笑了兩聲道:“範香蘭,你是不是又在想什麼別的惡毒主意,你的話,誰會信。”
範香蘭又深深一嘆道:“玉罕,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過得很苦很累,當年的錯誤,讓我失去了心愛的男人,當他現(xiàn)在有了好幾個女人時,我卻無法去指責,我是錯了,可是你錯得更厲害,別忘了,歸來城裡有你的親人有你的長輩,你的堂兄刀龍就是上次政府軍進攻歸來城時戰(zhàn)死的,你恨我,大可以派人刺殺我,爲什麼要傷害這麼多你的親人朋友呢。”
玉罕忽然對著她尖叫了起來道:“因爲我恨你,恨你的無情,也恨你的驕傲,你那麼高高在上,還不是因爲有一支軍隊,我要消滅你的軍隊,讓你嚐到一無所有的滋味兒,讓你沒有臉去見你的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