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陸燃睜著一雙亡界之瞳,望著兩隻亡魂接連飛來,在眼前不斷收束。
無面玉尊一如既往的優雅。
在飛來的途中,她一直好奇的望著陸燃,暗暗思索著什麼。
陰戾虎則是暴躁許多。
只是它再怎麼暴跳如雷,也逃不脫被索命拘魂的結局。
【的確資源豐厚。】姜如憶的一聲輕嘆。
【是吧是吧~】
【呵呵。】姜如憶忍不住笑了,堂堂神魔之主,說起話來,像是討要誇獎的小孩子。
不等陸燃傳音,她又問道:【怎麼沒有山君嘍囉的亡魂?】
倒不是姜如憶貪婪,而是她擔心陸燃暴露。
任何一個見到陸燃大展神威、又迴歸神魔亡魂懷抱的亡魂,都可能爲神魔提供相應的情報。
近半個月以來,陸燃每次殺戮神魔嘍囉,亡魂都是成對出現的。
【可能是陰戾虎一族比較特殊?又或是在我參戰前,山君嘍囉已經死了。】
【嗯,沒漏掉就好。】雕塑園內,姜如憶合上了一雙石眸,【我感覺自己就快晉級了。】
【好!】陸燃面色興奮,一時間幹勁兒更足了。
此地距離神山不遠,雖不宜居,但自己可以試著虎口奪食,先送小如憶一程!
“嗖~”
陸燃正尋覓亡魂,涼夜劍遠遠飛來,劍柄塞入了陸燃的手心。
“他們動了。”涼夜劍靈的聲線,與姜如憶如出一轍,聽得陸燃心頭一緊。
“動了?”
“嗯,他們朝我們所在的方位趕來了,速度很快。”劍靈的語氣也凝重了下來。
陸燃微微皺眉,暫時打消了竊取亡魂的計劃。
不出意外的話,對方應該是駐守神山的將士,可問題是,對方已經忍了半個月了,爲什麼現在又沉不住氣了?
陸燃一直認爲,對方會一直待在神山內,恭候自己光臨。
也許還會憑藉地利之便,靠神山勢力、頭頂神明之類的,向己方施壓。
但如今看來,情況好像不是這樣的?
“嗯”陸燃沉吟片刻,環顧四周,選了一座不大不小的石峰,徐徐飛去。
不管怎樣,對方放棄了主場優勢,這是好事!
陸燃,便也打算在此地恭候。
與此同時,病木神山區域。
一名披頭散髮的黑衣女子,手執天辰長劍,背後生出了一對兒黑霧虎翼,朝著西北方向急速竄去。
“陰豔!”身後的高山上,一名人族將士又急又氣,高聲喊著。
陰豔卻對喊聲置若罔聞,飛行速度奇快。
病木神山附近,有許多無面玉尊遊蕩狩獵,而陰豔察覺到,那柄一直接近自己的神兵,已經在某處停駐許久了。
這不免讓她認爲,該神兵之主,被無面玉尊攔下了!
按理來說,對方已經走了半月之久,證明了其自身實力,足以在天界戰場闖蕩,但陰豔還是想去看看情況。
對於挑戰者,她的心中不止有好奇,也有一絲期待。
能與相思劍的領域相同,絕非易事,能帶著神兵闖入天界之人,更是鳳毛麟角。
所以,對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也是一個.幾近失去自我的可憐蟲麼?
“呵。”想到這裡,陰豔自嘲似的笑了笑,飛行速度更快了。
忽有一陣玉袍舞動的聲響傳來。
在外收集聖靈之氣的嘍囉,想要返回神山覆命,要先過無面玉尊這一關,而從神山區域出去的人,同樣也要突破無面玉尊的封鎖。
“呼~”
陰豔毫不戀戰,隻身破碎成風,繼續向西北方行去。
無面玉尊追逐許久,到底還是停了下來。
如果對方是陰戾虎嘍囉,也許還會因爲好戰天性、兇殘獸性而停下。
但此女子是人族信徒,她一門心思地逃竄,不可能給無面玉尊任何交手的機會,繼續追逐下去,只會白費功夫。
屬於陰戾虎一族的能量風浪,無色無形。
轉眼間,陰戾虎女弟子便已消失無蹤。
說來奇怪,神明·山君更像是地面屬性的,因其一手遁地之術,爲人津津樂道。
陰戾虎則是風屬性的,飛行速度奇快、輕巧迅猛。
很難想象,如果一神一魔融爲一體,會產生怎樣恐怖的化學反應。
豈不是飛天遁地,無所不能?
“呼~”
雲海與霧海向東流淌。
天地之間,一股妖風逆流而上,不斷西行。
驀地,風浪停了停,於半空中悄然拼湊,化作一名女子的身影。
陰豔手執相思劍,一眼便鎖定了坐在石峰之上的蓑衣人。
看體型,此人應該是一名男性?
他盤腿落座,寬大的斗笠遮掩著面容,顯得很是神秘。
一柄黑冰長劍,被他平放在膝上,指尖一次次撫過冰涼的劍身。
陰豔瞇了瞇眼睛。
男子的手指修長白皙,看起來很年輕,倒是讓她有些意外。
“來了。”
悶悶的話語聲,自石峰上傳來。
他的嗓音,讓陰豔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了,而隨著神秘蓑衣人緩緩擡頭.
陰豔心頭一怔!
縱然有所猜測,但斗笠帽檐下、血晶面具上露出的雙眼,那英氣勃勃的眉宇,依舊讓陰豔錯愕不已。
這只是.只是一個孩子嗎?
陸燃同樣在打量對方,見到了一個披頭散髮的女瘋子,也見到了凌亂長髮後,她病態般的蒼白容顏。天境大能的身體強度,遠非常人所能想象。
在這一階段,人族的身體已經向純能量體轉化了,就算陸燃一個月不休不眠,終日高強度作戰,也不會淪落到這般田地。
換言之,想要將自己禍害成這副慘狀,不容易的。
“你叫什麼名字。”黑衣女子俯視著峰上青年。
陸燃並未迴應,而是道:“你呢?”
“陰豔。”女子沒有隱瞞,“陰雨的陰,豔陽的豔。”
陸燃默默點頭,看著陰豔憔悴的模樣,心中重重一嘆,緩緩開口:“他不在了?”
陰豔攥緊了劍柄,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毫無血色。
最瞭解你的人,要麼是至親至近之人,要麼就是你的對手。
二人手中的神兵,有著相同的領域方向。
陸燃自然不難猜測出,她身上都發生了什麼。
他沉默半晌,努了努嘴,還是吐出了兩個字:“節哀。”
輕飄飄的兩個字,顯然不可能安慰到用情至極之人,但陸燃真的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他當然將對方當成了對手。
但同時,二者也是一類人。
天地間一片寂靜。
青年坐在峰上,女子站在空中,二人一動不動地望著彼此,氣氛壓抑得可怕。
唯有徐徐涌動的霧海,永不停歇地流淌著。
“呼”良久,陰豔合上了雙眸,深深地舒了口氣。
她試圖壓下翻騰的心緒,並不願意在一個陌生青年面前暴露太多,儘管在同類型的神兵之主面前,她根本無處遁藏。
陰豔攥著劍柄的手掌,稍稍鬆了鬆力道:“你的那個人,還在。”
陸燃點了點頭。
準確的說,他就是那個人。
因爲涼夜劍歸屬於姜如憶,不過對方這樣說,倒也沒什麼錯。
陰豔直視著陸燃的雙目,輕聲道:“年紀輕輕,用情至深,倒是讓人意外。”
陸燃聳了聳肩膀,替姜仙子接下了這份讚許。
“你想過麼,恐怕今生再也見不到她了。”
“爲什麼?”陸燃看向女子。
陰豔攤開一隻手,示意著這片天地,意味不言而喻。
陸燃沉默了。
對他而言,人間、山界與天界,任他馳騁。
但對其他人族信徒來說,從敬神成功、修煉成長,到被丟進山界屠宰場,再到被迫飛昇天界戰場。
一切的一切,都是神魔安排好的。
無論是人間、山界還是天境,都是人們逃不脫的牢籠。
唯一的區別是,人們生在人間、長在人間,對那座同樣殘酷的牢籠,有一個特殊的稱呼——家。
“萬一,她也在天界呢?”陸燃突然問道。
出乎意料,陰豔的眼底漫出了一抹淡淡的哀傷:“希望你只是逞口舌之快。”
相比於身處天界戰場、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那個人還不如待在人間。
雖然一生無法再見,起碼還能活著。
還有個念想。
陸燃開口道:“你的性子,不像是一名陰戾虎弟子。”
“呵。”陰豔笑了笑,緩緩搖頭,“只是遇到同病相憐的人,多言幾句罷了。”
陸燃輕輕點頭,話鋒一轉:“你一直駐紮在神山,爲什麼現在出來了?”
陰豔擡起長劍,看著寒芒熠熠的劍身:“相思劍急著見你,想見識見識你是怎樣的人。”
“相思。”陸燃喃喃著,真是個好名字。
“看你是否值得它將神兵領域,託付於你。”
陸燃不禁微微挑眉,聽這意思,對方是來赴死的?
聯想到陰豔身上發生的一切,倒是也能解釋得通,不過,陸燃並不會輕易相信。
他順勢問道:“又該如何判定,我是否合格呢?”
“接我兩招,兩種神兵領域。”
“對味兒了。”陸燃笑了,“陰狠狡詐,是陰戾虎一族該有的樣子。”
陰豔也笑了,卻也不解釋,而是道:“你不想了解,你的神兵領域是什麼樣子麼?”
陸燃緩緩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撣去灰塵:“我是來戰勝你的,不是來接受你的考驗的。”
陰豔看著青年不修邊幅的動作,又因那一身濃濃的英武之氣,而顯得異常灑脫。
“而且,上蒼已經給我和她,安排了太多考驗了。”
陸燃手中挽了個劍花,遙指凌空而立的女子,眼瞳冰冷了下來:“我已經厭倦了。”
驀地,專屬於陰戾虎一族的兇殘暴虐氣息,瀰漫於天地間。
陰豔同樣挽了個劍花,聲音陰寒刺骨:“希望,她還能等到你。”
“她從未等過我。”
“嗯?”
“她一直在向我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