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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拂曉左右摸了半天,總算是手指觸摸到一個堅硬的圓環(huán),鬆了一口氣,捏在手心內(nèi),直起身來,低著頭,打量著這枚戒指。
還真的是很漂亮的戒指,是她很喜歡的款式。
她低著頭,看見地面上投下的一片黑影,她內(nèi)心一凜,緩緩地擡起頭來,在對上男人幽暗中閃著一抹紅色火焰的瞳仁的同時,手裡一僵,戒指又再一次掉落在地上。
戒指掉在地上幾乎沒有聲響,顧青城這一次看見滾落在地上的戒指,挑了挑眉,注意到楊拂曉嚇的蒼白的臉色,擡手捏了一下她的臉頰,“怎麼嚇成這樣?”
楊拂曉想要扯嘴角都扯不出來。
她難以想象,一旦顧青城知道了她偷偷的拿了他藏著的東西的後果是什麼,只能僵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顧青城,移開兩步,彎腰去撿地上的那一枚戒指。
她有些認(rèn)命的閉了閉眼睛:“我不是故意偷拿你的戒指的,昨天晚上我在你書房裡睡,結(jié)果掉下來沒留神撞上了一個暗箱,然後看見裡面的戒指我就拿出來忘記放進(jìn)去了……”
聽見楊拂曉的這些話,顧青城蹲下身來撿戒指的手一頓,手指撿起了這枚鑲滿鑽石的戒指,直起身來。
楊拂曉睜開眼睛,瞄了一眼顧青城,等著他給自己一個了斷。
然而,顧青城重新走回來,忽然執(zhí)起她的手,在她的右手無名指上,套上了這一枚鑽戒。
當(dāng)手指上涼了一下,楊拂曉有些詫異地睜開了眼睛。
纖細(xì)白皙的手指上,一枚鑽戒閃閃發(fā)亮,她擡起頭來,看向顧青城,“這個……”
楊拂曉手指關(guān)節(jié)上涼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這枚鑽戒。
顧青城攥了一下楊拂曉伸展的手指,曲起來納在手心裡,“很合適,很漂亮。”
楊拂曉完全愣住了,注視著顧青城此刻溫柔的側(cè)臉,微微俯首看著她手指上的戒指,在回過神的一刻,趕忙從手指上擼下來,遞還給顧青城,隨即展開一個笑臉:“顧大大,你要嚇?biāo)牢伊耍乙誀?wèi)你給我求婚了。”
真的是說起話來就啪啪啪打臉。
“晚安。”
楊拂曉說完這句話,就急忙上樓去了。
顧青城靠著桌子站在原處,看著楊拂曉慌張上樓的模樣,還差點絆了一跤,消失在二樓的樓梯口處,不禁搖了搖頭,果然是嚇得不輕。
修長手指拿著這枚戒指,放在眼前。
他看著這枚鑽戒,就和那張楊拂曉簽名許慕珩的那張簽單聯(lián)繫在了一起——LOVE鑽戒.鋪鑲鑽石.白18K金,¥10900。
緩步走到樓上,進(jìn)入書房,顧青城輕巧地將門關(guān)上,環(huán)視了一下書房的擺設(shè),書架,書桌,茶幾,躺椅,還有盆栽植物。
楊拂曉剛剛說的是有一個暗箱。
顧青城捏著鑽戒,走到書桌邊,環(huán)顧了牆面以及櫃子邊角,以及最終,視線落在地面上,落在茶幾角落的位置上。
他蹲下來,注意到茶幾下面一塊地板磚上有拖拽的痕跡。
將茶幾輕巧地搬動到一邊,移開右手邊的一塊地板磚,顧青城用手掌心按動了一下地板磚,地板磚微微鬆動。
其實,這種藏在地板磚下的技巧並不高明,如果顧青城在書房內(nèi)多關(guān)注一下,不難發(fā)現(xiàn),只不過,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在自己一直居住的紫荊園內(nèi),會有這麼一個暗箱。
把地板磚拿開,小小的暗格裡,有一個天鵝絨的戒指盒,還有一本黑色的硬皮本。
顧青城眉心微簇,將日記本還有戒指盒拿出來,戒指盒打開,是空的,而這枚鑽戒放進(jìn)去的尺寸剛剛好。
而這個黑色的日記本……
是指紋鑑別鎖。
顧青城嘗試著把自己的食指放在指紋鑑別上,日記本發(fā)出極輕微的一聲咔嚓,然後打開。
翻開日記本扉頁,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筆跡,寫著一句話:“致我生命裡的唯一——拂曉。”
………………
楊拂曉一整夜都沒有怎麼睡的安穩(wěn),頂著兩個黑眼圈從房間裡走出來,正好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盛微微也剛好揉著眼睛走出來,打了一個哈欠,眼睛裡泛著淚花:“這種睡眠質(zhì)量真的是日了狗了,困死老子了。”
楊拂曉:“……”
盛微微一副孤魂遊鬼的模樣,從楊拂曉身邊經(jīng)過,忽然間轉(zhuǎn)過來“啊”的叫了一聲,好像纔剛剛發(fā)現(xiàn)楊拂曉在這邊站著一樣,“拂曉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楊拂曉扯出一個笑臉來:“剛剛。”
盛微微就跟夢遊似的,在走廊上走了一圈,重新又一下子扎進(jìn)了自己的臥房裡,嘭的一聲甩上了門,去睡個回籠覺了。
只不過,楊拂曉沒有機(jī)會睡回籠覺,大早上方樹就已經(jīng)打過來電話了,昨天關(guān)於經(jīng)貿(mào)論壇的文件中間有差錯,還要重新修改。
想起昨天整理出來的那二十頁的資料,楊拂曉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在樓下餐廳吃飯的時候,顧青城還沒有下來。
楊拂曉問李阿姨:“顧先生先去上班了麼?”
“沒有啊,”李阿姨說,“我沒有看見先生下樓來。”
這就奇了怪了。
楊拂曉咬著一片吐司麪包上了樓,臥室的門並沒有反鎖,裡面空無一人,楊拂曉進(jìn)入之後,伸手摸了一下牀上的被子,沒有溫度,如果按溫度來想的話,應(yīng)該是很久之前就起牀了啊。
她出了臥房門,又跑去書房,書房是反鎖的。
她皺了皺眉,不會又是在書房裡睡了一夜吧。
自從她在書房的躺椅上躺了一夜腰痠背痛之後,就深切地知道了睡牀的好處。
楊拂曉手指微曲,在房門上輕叩了幾聲:“顧先生?”
沒人應(yīng),楊拂曉心想著要不好了,輕叩改成了重拍,“顧青城!顧青城,你在不在裡面!”
等到叫了第三聲,前面的門譁一聲開啦,顧青城單手插在衣兜裡,單手扣著門框,“怎麼?”
不知道爲(wèi)何,這一次在這樣背光的光線下,楊拂曉發(fā)覺顧青城臉上輪廓的棱角更加鮮明鋒利,靠著這邊的眼睛四周有深深的陰影,下巴上似乎一個晚上就長出了青色的胡茬,有點像是落拓流浪的藝術(shù)家。
難道是昨晚沒有睡覺麼?
“呃,我來叫你下去吃飯。”
顧青城深深的看了楊拂曉一眼,直接將門關(guān)上了,楊拂曉眨了眨眼睛,都能感覺到面上拂上一陣風(fēng)。
剛纔真不該對他這麼好聲好氣,應(yīng)該直接說:看你是不是還活著。
她揉了揉鼻子,索性自己下去吃飯,吃過飯自己出門去上班。
等到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方樹推了推眼鏡,看向楊拂曉:“那邊休息室,有人找。”
“哦,好。”
楊拂曉正奇怪,會有誰來找她?進(jìn)入休息室,就看見在沙發(fā)旁邊坐了一個年輕的女人。
“請問你……”
這個女人擡起頭來的一瞬間,楊拂曉愣怔片刻。
這不就是上一次回楊家的時候,正巧由王阿姨帶著走出來的女孩子麼?當(dāng)時還看她覺得面熟,然後王阿姨解釋說是一個遠(yuǎn)房親戚,那現(xiàn)在這個人來到公司裡來是爲(wèi)了什麼?
這個女人站起來,向楊拂曉伸出手來:“我叫柳依恬,是楊董讓我過來找你的。”
楊拂曉與柳依恬握手,“柳小姐,您先請坐,我出去先打個電話。”
楊棟樑叫這個女孩兒來找她是什麼意思?
楊拂曉出了休息室的門,便急忙撥通了楊棟樑的電話。
“爸,是你讓這邊一個姓柳的女孩兒來找我的麼?”
楊棟樑說:“是啊,之前給你打電話一直打不通,這個人你安排一下,讓她給顧青城見一面,她手裡拿著是咱們楊氏的一個合同單子……”
楊拂曉皺著眉,一時間沒有聽明白,直到楊棟樑說:“這個女人我出面送不好,你正好,你只要把這個女人帶到顧青城的辦公室內(nèi),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她辦就好了,你不用插手,也不會影響到你的工作職位。”
楊拂曉才恍然間明白了過來。
這意思就是說,讓她把這個女人送到顧青城牀上去,然後促成和楊氏合作的一個合同麼?
楊拂曉攥著拳頭,緊緊的皺著眉:“爸,難道有正常的渠道不走,你非要走這種歪路麼?你就覺得憑楊氏的實力,現(xiàn)在爭不到這個合同麼?”
“是的,爭不到,”楊棟樑說,“現(xiàn)在只有拿到投資,才能讓公司重新轉(zhuǎn)好,要不然只能是惡性循環(huán)。”
楊拂曉倒是沒有想到楊棟樑會如此坦白,心裡還是十分氣憤,道:“這次我不會聽你的!就算是送,顧青城也絕對不會收的!”
說完,楊拂曉就十分氣憤的掛掉了電話,怒氣衝衝的重新回到休息室內(nèi),“柳小姐,實在是抱歉了,我已經(jīng)和我爸爸打過電話了,他說讓你回去,一切事情等到回去之後再說。”
柳依恬十分甜美地笑了笑,“我沒有接到楊董的電話,我是不會走的。”
她這麼一笑,讓楊拂曉更加覺得這個女人好像在哪個地方看到過。
楊拂曉說:“現(xiàn)在他是想要把你賣掉你懂麼?楊棟樑想要把你送到另外一個陌生男人的牀上進(jìn)行利益交換!”
柳依恬依舊是笑著,“我知道,我已經(jīng)收了你爸爸的錢了。”
這句話聽在楊拂曉耳中,就等同於:我就是出來賣的。
這世界上,有人視金錢如糞土,就有人爲(wèi)了錢送上自己的身體。
楊拂曉好聲好氣道:“柳小姐這麼年輕貌美,有雙手去做一些正經(jīng)事,爲(wèi)什麼非要走這條路呢?”
柳依恬一句話說的沒有一絲愧疚感,好像理所當(dāng)然一般。
“因爲(wèi)這條路來錢快,我急需錢。”
楊拂曉兩指按壓了一下眉心:“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會走了對麼?”
柳依恬點頭:“是的,我要等顧總來。”
“好,好,”楊拂曉轉(zhuǎn)手就撥通了樓下保安的電話,“保安麼,這裡是二十六樓,有一個人擾亂正常的工作秩序,請上來將她帶走。”
打過電話,楊拂曉就開了休息室的門出去,樓下的保安上來的十分快,直接就將柳依恬往外帶。
柳依恬說:“放心,我會自己走。”
走至電梯旁邊,一邊以供高層上下的貴賓電梯打開了,顧青城從裡面走出來,眸光首先就落在三兩成羣的人身上。
方樹走過去,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這邊柳依恬已經(jīng)上前一步,看向顧青城:“顧總,是我有事情想要找您。”
顧青城的目光滑過身邊的那些保安,落在柳依恬臉上的時候明顯的愣了一下。
“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是楊董叫我來的。”
顧青城沉吟片刻,“跟我來辦公室。”
前面的楊拂曉聽見這句話,差點就驚了。
啥?
跟著去辦公室?
顧青城什麼時候這麼公私不分了?不知道的女人就往辦公室裡帶?而且這種女人是楊棟
樑塞過來的,一眼看過去就是居心叵測的。
柳依恬跟著顧青城進(jìn)入辦公室內(nèi),楊拂曉聽見後面有一個秘書順口說了一句:“不就因爲(wèi)長得像秦笙麼。”
楊拂曉微微愣了一下。
方樹最看不得的就是手底下的人不分場合不分時間的八卦,厲聲呵斥:“去做自己的工作。”
身後的兩個秘書灰溜溜地離開。
楊拂曉站在原地沒動,目光看向辦公室門板的位置,目光灼燙好像想要將門板穿透一般。
怪不得看見這個女人第一眼覺得有點眼熟,原來是和秦笙有點相似,特別是一雙眼睛,簡直就是活脫了一般。
楊拂曉在外面方樹所在的辦公桌邊整理資料,卻有點心不在焉,目光一會兒就不由得向一邊辦公室的門瞄一眼,一會兒再瞄一眼。
方樹直接走過來,叩了叩辦公桌的桌面,“十點鐘要交材料,你確定你這種工作效率可以整理完麼?”
肯定是不能。
楊拂曉猛地晃了晃腦袋,將腦袋裡面亂七八糟的思緒全都一掃空,專注於面前的電腦和手中的資料,關(guān)於這一次經(jīng)貿(mào)論壇競標(biāo)成功纔是重中之重,其他的兒女私情全要放在一邊。
過了大約有半個小時,顧青城辦公室門打開。
楊拂曉幾乎是與此同時就轉(zhuǎn)臉看向門的位置,看見柳依恬從辦公室內(nèi)走出來,臉蛋上浮著兩朵紅暈,出來的時候還特別掃了一眼楊拂曉,露出一個微笑來,擡步向樓梯口走去。
半個小時……
在辦公室裡,應(yīng)該能做的都能做了吧,做全套的都沒問題。
方樹端著一個咖啡杯向辦公室內(nèi)走去,楊拂曉果斷起身,“方秘書,我來送吧。”
方樹眼眸一閃,將手中的咖啡杯轉(zhuǎn)給了楊拂曉。
楊拂曉進(jìn)入辦公室的同時,就已經(jīng)四處嗅了嗅,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氣味,不過煙味有點嗆人。
顧青城坐在辦公桌後面,戴著一副眼鏡。
楊拂曉將咖啡杯放在顧青城面前,順帶開了窗將煙味散去,重新走到辦公桌前,說:“那個姓柳的女人是我爸找過來的,顧先生你不用在意她。”
顧青城擡起手臂來,託著腮看向楊拂曉,此刻眼神清冽。
楊拂曉對上顧青城的目光,忽然有一種錯覺,恍惚間覺得顧青城似乎是想要從她的眼神裡挖掘出來什麼東西似的。
顧青城擡手摘了眼鏡,手腕處支撐在眉心處,“我知道了,你出去工作吧。”
楊拂曉點了點頭:“嗯,好。”
等楊拂曉出了辦公室的門,顧青城深深閉上的眸子才睜開,擡手拿起手機(jī),撥了一個號碼。
“幫我查一下柳依恬的底細(xì)……還有,許慕珩的事情,不用查了。”
董哲也正在爲(wèi)這個名叫許慕珩的人而感到一籌莫展,聽見老大這麼說,也就纔算是鬆了一口氣,將查到了最後一點消息給顧青城傳過去。
“根據(jù)這些資料上來看,在楊小姐大一的時候,確實是有過一個男朋友,但是這個許慕珩似乎只出現(xiàn)在過楊小姐面前,除去那張簽單之外,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過這個名字。”
而且,那張簽單,還是楊拂曉給簽下的。
董哲頓了頓,接著說:“也就是說,除了楊小姐知道有這個人之外,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存在過這樣一個人。”
“我知道了。”
掛斷了董哲的電話,顧青城瞇起眼睛,眼底有深深的陰影。
………………
對於自己喜歡的工作,就會做的異常輕鬆。
關(guān)於經(jīng)貿(mào)論壇的資料,已經(jīng)遞送到評委會了,結(jié)果就在明天下午三點會出來,屆時需要兩個公司的代表同去市政樓聽結(jié)果。
楊拂曉莫名的感到緊張,在顧青城說要拿水杯的時候,她再一次拿成了菸灰缸。
顧青城看著楊拂曉的眼眸,索性抽了一支菸,點燃了又在菸灰缸裡摁滅。
楊拂曉:“顧總,您這是……?”
“爲(wèi)了配合你推動我們國家的菸草事業(yè)。”
楊拂曉:“……”
連續(xù)三天時間,楊拂曉都推掉了和沈嘉攸的見面,在公司裡吃的外賣,這一次,無疑沈嘉攸又打過來電話了。
沈嘉攸說:“今天有時間麼?”
楊拂曉撫了撫額頭:“呃……還是加班。”
其實,就算不是加班,她也要想一個別的法子去推脫掉沈嘉攸的約會的,雖然沈嘉攸對她很好。
“那好,我改天再約你。”
“等等,”楊拂曉深呼一口氣,“沈公子,我真誠的希望,你可以考慮一下我的建議,您這樣優(yōu)秀的人,肯定有很多傾慕者的,況且,你說過你有個很喜歡的女孩兒……”
“是有,而且現(xiàn)在我都很喜歡她,”沈嘉攸說,“但是中間發(fā)生了很多的事情,原來的那個我已經(jīng)回不去了。”
他不等楊拂曉說話,便首先掛斷了電話。
俯首看著高樓大廈下的璀璨夜光,某種一股深切的悲涼逐漸散開,
站在最愛的人面前,卻要用另外一副面孔去對待,無疑是最悲哀的事情,但是,那些黑暗的事情,你永遠(yuǎn)不必知道。
身後的門悄無聲息的打開,女人高跟鞋踩過在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沈嘉攸默默地收斂了某種神色,轉(zhuǎn)過身來。
………………
已經(jīng)沒有像樣的吃過一頓飯了,顧青城在今天下班之後,就帶著已經(jīng)快要餓成一道閃電的楊拂曉去了夜色。
楊拂曉一聽這個名字都會覺得眼睛陡然一亮。
“夜色麼?”
“是的。”
顧青城看著楊拂曉嘴角笑的都快要咧到了耳朵根,又怎能不知道她的這麼一丁點小心思。
夜色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整修,裡面基本上煥然一新了,原本的員工留下來不少,也都是有阿綠認(rèn)真篩過的,查過一些家世背景。
楊拂曉兩隻手拎著外賣的盒子,跟著顧青城一路小跑著上了電梯,到了頂層的天臺。
楊拂曉補(bǔ)充說明後的計劃書已經(jīng)重新修改完畢,這幾天就已經(jīng)開始動工了。
現(xiàn)在天臺上纔剛剛動工兩天,也只是把地面以及欄桿四周裝飾了一下,擺上了兩張圓桌。
楊拂曉將東西放在白色的桌面上,打開了外賣的包裝袋。
雖然依舊是吃從外面餐廳裡打包回來的外賣,但是心情卻很好。
楊拂曉吃了不少東西,顧青城基本上沒有動筷子,只是偶爾在聽楊拂曉說哪一樣菜比較好吃,才夾了菜吃一些,似乎就是爲(wèi)了瞭解楊拂曉的口味似的。
吃過東西,楊拂曉說:“我下去去趟洗手間。”
天臺這邊也會修洗手間,但是現(xiàn)在還在全面施工中,所以還是隻有乘著電梯下樓去。
只要是下一層就有洗手間,楊拂曉索性便也不上電梯了,直接從安全通道的樓梯下去。
從樓梯間下來,楊拂曉忽然聽見下面?zhèn)鱽硪魂囮嚢Ш柯暎闹幸粍C,便從樓梯欄桿的位置向下面看,只見是兩個人在追著一個人打,手中的棍棒敲擊在這個人的身上,楊拂曉聽著都覺得眼皮直跳。
“你以爲(wèi)賭場是你家開的?媽的,輸了錢還想跑!”
“我會還你錢的!我明天肯定拿房產(chǎn)證來給你!”
“你以爲(wèi)我還會信你嗎?”
楊拂曉定睛一看,躺在地上被打的人,正是孟鵬,腦袋看起來已經(jīng)被打的出了血,哀嚎聲不斷。
她心裡一緊,竄出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去報警,但是轉(zhuǎn)念一想,現(xiàn)在在夜色裡發(fā)生了這種事情,報警肯定會給顧青城帶來麻煩的,便下去找阿綠。
阿綠在樓下的包廂內(nèi),一聽楊拂曉這麼說,即刻起身,“在哪裡?”
“樓上。”
但是,等到阿綠和楊拂曉帶著保鏢來了之後,那兩個打手已經(jīng)不在了,只有躺在地上痛的不斷呻吟的孟鵬。
也已經(jīng)有人上去報告了顧青城,顧青城從電梯內(nèi)緩步走出來,目光冷鬱,看著地上的人。
孟鵬在地上趴著,首先入目的就是一雙高幫的黑色皮靴,“誰?!”
他伸手就要抓住另外一邊的一個人,楊拂曉嚇了一跳,轉(zhuǎn)瞬就被顧青城拉著護(hù)在了身後。
顧青城身後的兩個人已經(jīng)將孟鵬的兩個胳膊都擰在後腰上,孟鵬疼的哇哇亂叫。
“我還錢,我沒說不還錢啊!我妹妹有榜上大款了,她有錢!我今天去找你,明天就還你錢!”
楊拂曉對於孟鵬這樣不負(fù)責(zé)任的話感到內(nèi)心難以平靜,“你到現(xiàn)在還敢提孟曦?你還有臉提她?”
孟鵬一聽這個聲音,頓時就知道了站在面前的這個人是誰。
他好像是一條巨大的蟲子一樣在地上蠕動著,“拂曉,你是孟曦最好的朋友,你要幫我!我現(xiàn)在要被那些錢莊的人帶去東南亞了,你知道那種生活,會被關(guān)在地牢裡,我永遠(yuǎn)都不會出來了……求求你,你幫幫我……你幫幫我!”
楊拂曉不知道孟鵬說的是真是假,她看向一邊的顧青城。
顧青城臉上沒有表情,“你應(yīng)該知道,在兩個月的拍賣會上,三百萬價格拍下來的一條水晶項鍊吧。”
孟鵬猛地一僵。
是的。
那條項鍊,是他在孟曦的辦公室裡,偷偷拿的,後來賣給地下錢莊,一百五十萬。
同時僵住的,還有楊拂曉。
那條項鍊在她的記憶中已經(jīng)逐漸遠(yuǎn)去了,她幾乎已經(jīng)忘記了有這樣一條失而復(fù)得的項鍊,卻又出現(xiàn)在薄玉心的脖子上。
孟鵬求饒:“對不起,爺,我錯了,這是我的錯,錢我會還你的,我都會還你的……”
一個賭徒做出的承諾可以相信麼?
楊拂曉覺得悲哀,每一次孟鵬都是如法炮製地對孟曦和孟奶奶做出承諾的,但是正如他所說,已經(jīng)沒有了人性。
顧青城拉著楊拂曉向後退了兩步,對一邊的保鏢道:“丟出去。”
孟鵬被兩個保鏢從地上拉起來的時候,楊拂曉看見了他臉上的傷痕,嘴角還有裂痕,脖頸處一直往下淌著血,不禁別開了臉,看來是被打的不輕。
楊拂曉問:“剛纔那兩個人是地下錢莊的人麼?怎麼能打的這麼嚴(yán)重。”
顧青城攬著楊拂曉的腰向旁邊側(cè)身,“因爲(wèi)谷真要在年底回東南亞,這邊的地下錢莊的生意暫時告一段落,放出去的錢,就該往回收了。”
“那項鍊呢?”
楊拂曉轉(zhuǎn)過來看著顧青城,“那條項鍊,就算是被孟鵬偷走拿去賣錢了,怎麼又回重新出現(xiàn)在那個女明星的脖子上?”
對於這些細(xì)碎的事情,顧青城向來都不喜歡解釋。
但是這一次,他卻前前後後都說清楚了,“項鍊送回來之後,是我當(dāng)成生日宴會的禮品送給薄玉心的。”
“噢。”
楊拂曉總算是明白了。
“那孟曦她……知不知道?”
顧青城知道楊拂曉問的是什麼意思,“這個問題,你可以直接問她。”
因爲(wèi)見血的緣故,楊拂曉竟然一個晚上都覺得眼前的黑夜總是迷茫著一片紅色。
在車上,楊拂曉從車窗外收回目光,“我想給孟曦打個電話。”
………………
孟曦接到楊拂曉的電話的時候,正在孟奶奶留給的老房子裡,手裡捧著奶奶生前唯一留下的一張黑白照片,放大的一個相框。
“拂曉。”
孟曦接通電話的時候,有些哽咽,聲音發(fā)顫,在電話另外一端的楊拂曉立即就聽出來了。
“你怎麼了?”
孟曦抽了抽鼻子,“沒什麼,就是剛剛想奶奶了。”
沒有了奶奶,她以爲(wèi)她還有男朋友,有一個可以支撐她走下去的力量,但是現(xiàn)在,這個力量也不復(fù)存在了。
她一直都只是一個笑話,被別人看在眼裡,應(yīng)該是笑在心裡吧。
楊拂曉說了幾句安慰孟曦的話,“剛剛我見你哥哥了,孟鵬被那些放高利貸的人打。”
孟曦伸手抹去眼睛流下來的一滴眼淚,“他那種人也算是捱打家常便飯了,打不死,他命硬的很。”
楊拂曉給孟曦打電話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項鍊。
“之前丟的那條項鍊,是你哥哥孟鵬偷走了,剛纔他已經(jīng)承認(rèn)了,賣了一百五十萬,應(yīng)該是拿去賭了。”
電話另外一端,長久的沉默,然後,孟曦“嗯”了一聲。
“我知道了,這邊外面鄰居大媽敲門了,我先掛斷電話了。”
說完,孟曦便掛斷了電話。
她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水,擡眼看著前面的牆壁。
果然有人敲門,只不過,這個來敲門的人卻是孟鵬。
孟鵬並沒有家裡的鑰匙,門是被一腳踹開的。
孟曦看著孟鵬砸門進(jìn)來的動作,好像是一尊雕塑一樣一動不動,仍然抱著奶奶的遺像,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
如電話中楊拂曉所說,孟鵬確實是被打的狠。
但是那也是他自找的!
孟鵬臉上的傷口已經(jīng)讓診所裡的醫(yī)生給包紮過了,簡單的消毒上藥包紮。
孟鵬搖搖晃晃地走過來,向孟曦伸出手來:“房產(chǎn)證呢?”
一直無聲無息的孟曦突兀地笑了一聲,擡起頭來,“已經(jīng)賣了,房產(chǎn)證當(dāng)然就不在我自己手裡了。”
“那錢呢?”
孟曦輕描淡寫道:“花完了。”
“胡說!”
孟鵬的臉上表情猙獰,臉上的傷口因爲(wèi)過於用力掙裂了,白色的紗布重新滲透出新的鮮血。
他伸手將面前的孟曦一把拉起來,“錢呢?告訴我,錢呢?”
孟曦冷冷的看著孟鵬,手裡依舊牢牢地捧著奶奶的遺像。
孟鵬擡手狠狠的給了孟曦一個耳光,她直接摔倒在後面的椅子上,嘴角冒出血沫。
她擡手抹了一下嘴角,“你打死我好了,反正我現(xiàn)在也不想活了。”
孟鵬一下子跳過去,直接又給了孟曦一個耳光。
“求求你了,妹妹,你是現(xiàn)在唯一能夠幫我的人,你知道欠債的最後都會被押到地牢裡啊,在那裡就算是出來也會沒了半條命啊……”
“你還怕死?”
“怕,我怕死,誰不怕死?”
貪生怕死,又貪錢,沒有血性。
“你不是有錢了麼,我都看見你上一次上一輛豪車了!你肯定身上都不僅僅有這些老房子的錢了,你現(xiàn)在就把錢都給我!”
孟曦忽然笑了一聲:“錢我沒有,就算有我也不會給你,但是,我會保你後半生無憂,絕對不會食不果腹,就算是不還錢,也不會被拉去東南亞的水牢裡。”
“有這樣的好事兒?”
孟曦冷冷的笑著:“當(dāng)然有。”
當(dāng)然有,有一個地方,最適合。
………………
這兩天,因爲(wèi)經(jīng)貿(mào)論壇的事情,楊拂曉幾乎投入了自己所有的精力,一直到下午,市政大廳內(nèi),方樹帶著楊拂曉來到聽最後的結(jié)果。
楊拂曉覺得心臟嘭嘭嘭地跳,很緊張,傾注了心血,投入了精力,總是希望會有好的結(jié)果的。
但是,在早上吃飯的時候,顧青城還說:“投入了精力的事情就會百分之百有回報麼?沒有回報的事情很多,但是還是要去做。”
她轉(zhuǎn)過來,問方樹,“如果萬一失敗了怎麼辦?”
方樹說:“沒有萬一。”
萬一失敗了,也就意味著,這樣長達(dá)兩個月時間的籌備準(zhǔn)備工作,所做的全都是無用功,雖然是一次教訓(xùn),也足夠血淋淋了。
在宣佈最終結(jié)果之前,還有最後一個環(huán)節(jié),最終陳述各自關(guān)於這次經(jīng)貿(mào)論壇的理念。
先是葉氏的總負(fù)責(zé)人上去陳述,大屏幕上展示了製作精良的PPT版面,負(fù)責(zé)人口若懸河。
方樹在靠近走道的位置上坐著,後面顧青城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方樹擡起頭來,看出顧青城的意思,便即刻起身換到了後面一排,顧青城坐在了方樹的位置上。
因爲(wèi)楊拂曉專注地聽著前面葉氏負(fù)責(zé)人的講話,也就沒有注意到身邊已經(jīng)換人了。
她忽然聽到也是負(fù)責(zé)任在這段總結(jié)陳詞裡有一個漏洞,皺了皺眉,直接伸手就搭在了一邊“方樹”的手臂上,“方秘書,咱們的數(shù)據(jù)報價單呢?葉氏這邊價格壓的過低了,怎麼會有供應(yīng)商願意跟他合作?”
顧青城將左手邊的文件夾給楊拂曉遞過去,楊拂曉沒有在意,直接拿出裡面的一沓文件,找出來報價單對照數(shù)據(jù),找到後面的可浮動區(qū)間,確實是在浮動區(qū)間內(nèi)。
顧青城看著楊拂曉的側(cè)首,小巧玲瓏的耳垂,修長優(yōu)雅的脖頸,因爲(wèi)綰起來的髮髻,在脖頸的位置有毛茸茸的細(xì)碎頭髮散落在外面。
楊拂曉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人的目光正落在她臉上一眨不眨,看過數(shù)據(jù)報表,將文件重新收好,上面的也是負(fù)責(zé)人的陳詞也接近尾聲了。
她將文件重新交還給方樹,“方秘書,是不是該……顧青城?!”
楊拂曉壓根沒有反應(yīng)過來,坐在自己身邊的人竟然是顧青城。
“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
該輪到亞寰這邊的負(fù)責(zé)人上去陳詞了,顧青城拉了一下楊拂曉的手,“你上去。”
楊拂曉轉(zhuǎn)過來,一雙大眼睛驚愕地眨了眨:“你沒開玩笑吧?”
顧青城也轉(zhuǎn)過來,“你看我像是開玩笑麼?”
楊拂曉搖了搖頭。
後面的方樹已經(jīng)將陳詞的草稿給楊拂曉遞了過來,“就跟平常我們做調(diào)研的時候一樣,按照步驟說出來。”
楊拂曉完全是被趕鴨子上架,“不是,顧總,我根本就沒……”
“沒準(zhǔn)備麼?那你之前所做的工作都是在敷衍了事了?”
“當(dāng)然不是!”楊拂曉說,“我只不過……”
“但是前面的話全都是無意義的,我只看最後的結(jié)果,”在臺上的主持人已經(jīng)第三次叫亞寰負(fù)責(zé)人上去的時候,顧青城轉(zhuǎn)過來,看向楊拂曉,“你只要告訴我,現(xiàn)在是能,還是不能上去?”
楊拂曉抿了抿脣。
她真的十分緊張,在這樣的一個市政大廳內(nèi),裡面不乏有商界政界的名人,還有一些媒體人,萬一說錯了,影響的不是她一個人,而是身後辛辛苦苦許久的亞寰整個團(tuán)隊。
她正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的同時,忽然聽到一邊的顧青城對身後的方樹道:“去告訴評委會,我們棄權(quán)。”
“什麼?!”
顧青城說這話絕對不像是在開玩笑,他的性格,根本就不會開玩笑。
別說現(xiàn)在只是區(qū)區(qū)一個籌備了兩個月的經(jīng)貿(mào)論壇,就算是籌備了一年花費了不少精力,他一句話,該不要還是不要。
這一點,方樹知道的清楚。
不過卻沒有想到,顧青城會放在激楊拂曉身上。
楊拂曉一下子拉住顧青城的手,“我上去!”
說完,她已經(jīng)拿著發(fā)言稿站了起來,從顧青城身前經(jīng)過,走向前臺。
主持人詢問楊拂曉姓名,楊拂曉回答:“我姓楊。”
“下面,有請楊小姐給我們做最後的解說。”
面對下面的人,楊拂曉說真的有點緊張,所以在開始說話之前,她斟酌著用詞,說了這樣一段話。
“我不是高管級別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員工,而且這一次參與亞寰有關(guān)於經(jīng)貿(mào)論壇的這個項目,也是從上個星期才接觸,我這個人不大會說話,口才也笨,是亞寰給我這個可以鍛鍊的機(jī)會,各位在座的都可以稱得上是我的前輩,有說的不對的地方,也請多多指正。”
這段話原本就是可有可無的,但是,作爲(wèi)一個初出茅廬的學(xué)生來說,這樣無疑是達(dá)到了兩個目的。
第一,我資歷尚淺,如果有說話不合適的地方,都是個人責(zé)任,跟亞寰此次的論壇方案無關(guān)。
第二,因爲(wèi)各位都算是前輩,對於晚輩言語失當(dāng)還請多多包涵。
方樹看著臺上的楊拂曉,摸了摸下巴。
其實楊拂曉有時候看起來冒冒失失的,實際上,她真的很聰明,相當(dāng)聰明,不管是對於商業(yè)上活動的靈敏性,還是人際關(guān)係上,她很會運用一些常識,見到什麼人用什麼方式來對待。
楊拂曉在臺上說話,話語雖慢,但是字斟句酌,身上的自信和謙恭並存。
顧青城看了一會兒,口袋內(nèi)的手機(jī)嗡嗡嗡開始震動,他拿出手機(jī)來看了一眼,然後起身走到外面去接電話。
“顧先生您好,這邊接到一個匿名的音頻資料,您之前有丟失過一條價值三百萬的項鍊對麼?”
顧青城眼眸一暗,說:“是的。”
“好的,您有時間請來警局做一下筆錄,這邊需要您報案然後立案偵查,犯罪嫌疑人已經(jīng)初步確認(rèn)了。”
………………
楊拂曉將方樹給她的草稿上的內(nèi)容完完全全的說完,走下來的時候感覺到步履輕盈。
接下來是十分鐘的評委會的最終討論時間。
顧青城剛好從外面重新進(jìn)來,坐在楊拂曉身邊,“感覺怎麼樣?”
楊拂曉轉(zhuǎn)過來,壓低聲音呲牙咧嘴:“我剛纔是不是很慫啊,我都快緊張死了!你能看出來我緊張麼?”
顧青城忽然靠近了一下,兩人的距離剎那間拉近:“現(xiàn)在呢,還緊張麼?”
楊拂曉面對忽然拂過來的溫?zé)岷粑蛄艘幌伦烀嫞⒁曋櫱喑墙阱氤叩谋∶嫞昂枚嗔恕!?
十分鐘後,評委會宣佈最終結(jié)果。
楊拂曉發(fā)誓,如果剛纔只是小緊張,現(xiàn)在她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
“承辦第九屆經(jīng)貿(mào)論壇的是……MSC總公司旗下亞寰國際酒店。”
當(dāng)楊拂曉聽見這句話的同時,內(nèi)心彷彿是有一隻小鳥雀躍起來,抑制住自己即將衝破口中的歡呼聲,直接轉(zhuǎn)過來擁抱了顧青城,在他的臉上親了兩下。
然後,時間靜止。
等等……
她竟然……在衆(zhòng)目睽睽的這種場合下,主動親了顧青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