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思飛搖頭:“不認識,或許雷辛知道,上次沈幽桐新專輯發佈會,是他在主持安保工作。”
陳華遙道:“你們的意思是說一定要有一首質量絕對上乘的歌曲,沈幽桐纔會可能看得上?”
“是啊!”
陳華遙思索道:“這部分的工作先留著,容我想想辦法。”
主任準備親自去月球唱片公司一趟。
東城高山塘區蝴蝶蘭大街,月球唱片娛樂有限公司總部五十五層的月球大樓。
忙碌的員工們穿梭往來,足不點地的竄上竄下,數不清的文件上下傳閱,焦急的業務員左右手各兩部電話,一刻說個不停。
無數個辦公室門口開了又關,關了又開,無數的客人來來往往。
汗流浹背的音響師手指如彈鋼琴般按動按鍵,老眼昏花的作曲家在紙上寫了一遍又一遍。領導們對著電話一遍又一遍下達命令。
這裡是獨佔亞洲流行樂界半壁江山的月球唱片公司。
時至今日唱片業飽受網絡衝擊,月球公司業務非但沒有下滑,反而逐年上升,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蹟。
它的存在,帶動了從唱片、廣告到電視電影的一條完整的產業鏈,它所創造的利潤,相當於非洲一個小國的年生產總值。
讓我們來看看月球公司規模有多大。
通常來說,娛樂公司最基本最重要的資產就是它所擁有的藝人,月球公司下轄一家模特公司,一家音樂製作公司,一所演藝培訓學校,一家影視製作公司,一家廣告公司,並持有天河電視臺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它所擁有的藝人,包括二十多名超模,五十多名特級模特,大量平面模特和嫩模,還有數十名一線影視紅星、一線歌手,二三線歌手更是多如牛毛。
隨便在公司廁所拉泡屎,從隔壁隔間伸手過來向你索要廁紙的可憐女人,說不定就是某位出場費五十萬以上的當紅歌星。
至於公司所儲備的一流詞曲作者、攝影師、音響師、樂器演奏師,所培訓準備適時推出的新嫩歌手,實力簡直堪比音樂學院的教授。甚至一部分人才就是他們直接從音樂學院挖過去的。
這些都算不上什麼,公司裡最頂級、最大牌的藝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二十一世紀獨一無二的沈幽桐。
能被這家公司看中並簽約,也就有了當紅的潛力,日後登上宏偉的舞臺不在話下。
這裡是所有青春期明星夢少年少女的夢想殿堂,這裡是所有藝術專業學生畢業後最中意的就業單位,這裡是無數歌迷最嚮往的聖地。
此時此刻,沈幽桐正在公司特意配備的一百二十平米超大超豪華辦公室休息間裡看電視。
休息間與辦公區獨立隔開,向南的窗子緊閉,下午即將西沉的冬日暖陽染紅了窗臺一盆白茉莉。柔軟的沙發表層是用灘羊毛手工縫製而成,這種羊毛在古時候稱之爲“千金裘”,是製作皮大衣的名貴毛料,貴比黃金,有價無市,然而此時只是用作墊屁股的沙發。
對面貼在牆上的電視播放一則香樟路居委會黃大媽和陳副主任向當地貧困家庭送溫暖的消息。
這條新聞只有半分鐘,其中十秒鐘的畫面用於播映孩子們歡
欣的笑臉,另外二十秒用來採訪當地民政局領導。
而主持這項工作的黃主任和陳副主任究竟是誰,電視上見也沒見過,能去送溫暖的幹部,想來也是四五十歲的老頭老太太了吧。
沈幽桐剛從中海和夏州結束了兩場演唱會,拖著疲憊的身軀返回象京。陽光從光潔的地板反射在她精緻的面容上,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顯得很是慵懶,很是無奈。
明星就是這樣,聚光燈下光彩奪目,萬人追捧,手裡的人民幣多得花不完,只要輕飄飄一句話,無數的粉絲願意搶著爲她送死。
但只有自己獨處的時候才明白這樣的生活是有多麼的身不由己。
娛樂圈沒有隱私,狗仔隊會包圍明星的生活,從住宅到公司,再到舞臺,他們無處不在。
明星們說的任何話,做的任何動作,他們會根據該明星當紅程度,私自篡改後發表在頭版頭條或是報紙中縫。他們甚至會檢查明星扔進垃圾桶裡的垃圾,不放過每一個紙團,妄圖依此推測明星的私生活內容。
不光是沒有私生活,現在的沈幽桐已經成爲公司不能放棄的賺錢工具,每一份廣告,每一場演唱會,每一次採訪,都有人自動推著走,想停也停不下來。
這時沈幽桐不禁想起了素未謀面的前輩慕容冰雨。
娛樂圈有許許多多的難解之謎,其中之一就是慕容冰雨。
她離羣索居,外人難得一睹芳容。當千嘉順的老闆莫老五第一次看見她的照片,下巴幾乎掉到了桌子上,高聲驚呼:“天哪!她是誰?快把她搞到手!”
她主演的神女都市、楓橋,她演唱的追車人、一秒鐘一光年都是不朽的佳作。
她的內心清澈如水,當她無法忍受娛樂圈帶來的煩惱之後,慕容冰雨終於隱退,從此神秘消失。
儘管如此,她還是經常闖入粉絲的夢中。
咄咄咄的敲門聲打斷女神的沉思,有人推門而入,是經紀人張靜雯。
這是個三十歲出頭的幹練女性,爲沈幽桐打理著許多煩擾紛亂的事務,兩人的關係既是主僕也是姐妹。
“雯姐,什麼事?”女神眼睛停留在已換成廣告畫面的電視屏幕上,沒有回頭。
張靜雯手裡捧著一疊文件,坐到沈幽桐的對面,輕聲說道:“阿桐,你要我找的那個男人,全國共有六千九百五十三個重名,在象京的七百多人,其中年齡在二十歲至三十歲之間的三百人左右。有三個人似乎很符合你要求的標準,一個是肥鵝湖小區建築工地搬磚工人,今年二十七歲,身高一米七八,家在石虎縣的鄉下,去年已經結婚。”
沈幽桐猛然的直起身子:“結婚了?那還有兩個呢?”
“一個是龍潭菜市的買菜農民,二十六歲,身高一米八二,離異,有小孩,目前獨身。一個是修理廠的電焊工,二十四歲,一米八十,獨身。”
“有他們的照片嗎?給我看看。”
張靜雯從文件夾裡取出照片放在桌面上。沈幽桐嫩比春蔥的手指伸過去,微微顫抖,顯然心中極度緊張。待一看照片上人的面容,馬上懊喪地甩開,說:“都不是!”
張靜雯默默整理凌亂的照片,輕聲說道:“阿桐,都過
了這麼多年,或許他已經改了名字,整了容,搬到哪裡了。你不要著急,總會找得到的。”
沈幽桐斬釘截鐵道:“不,我前不久還見過,絕對是他!我絕對沒有記錯!那天新專輯發佈會後在酒店吃飯,你有沒有留意到一個帶小孩的男人?”
及至說到後面又有些黯然,垂頭喪氣道:“他明明看見了我的,爲什麼還要走開?爲什麼連和我說句話都不肯?還是像以前那樣話也不說就離開……”
張靜雯走過去,輕輕揉著她的肩膀:“阿桐,他都帶著小孩了,說不定早已結婚,不願打擾你的生活。那時你還那麼小,說不定他只把你當做小妹妹。”
“雯姐你不要多說了,我只想見見他,問他當年爲什麼狠心丟下我不管。”
張靜雯難以捉摸的嘆了一口氣,任何人在心裡都有一塊不可觸碰的聖地,那裡湖面總是澄清,那裡空氣充滿寧靜,雪白明月照在大地,藏著不願意提起的回憶。
沈幽桐成名之前原來是叫做沈夢桐,家住梨花鎮附近的農村,家境貧寒,小學六年級父親患癌病逝。頂樑柱轟然倒塌,欠了一屁股外債,家庭直接陷入赤貧狀態。
村子裡的人欺負她們寡母孤女,時常前來騷擾滋事。
債權人天天都來討債,沒有錢還就搬東西,牀鋪傢俱鍋碗瓢盆,能搬的儘管搬,到了冬天家徒四壁,一件值錢的東西也沒有。
寒風從沒有玻璃的窗戶穿堂而過,母女兩人瑟瑟發抖。
年幼的女神因此退學,爲混一餐飽飯天不亮就去幹農活,堅實的扁擔壓垮了稚嫩的肩膀,厚重的工具磨出了老繭。
但村裡有的是吃飽飯沒事幹的閒漢,一覺得無聊就跑來家裡風言風語調戲沈家寡婦,甚至連含苞待放的女神也未能倖免。
這一年母女兩人過得甚爲屈辱。
一個十六歲的大男孩闖入了她們的生活。他終年面黃肌瘦,穿著一件父親傳下來的老夾克外套,總是一副永遠吃不飽肚子的樣子,但在女神心目中,他絕頂英俊。
因爲他出現在這裡的第二天,打斷了所有調戲自己的男人的狗腿!
女神從來沒有忘記那天打開大門,二十多個村頭無賴跪在門前哭喊求饒的情景。從那時起,再也沒有一個無賴敢在以家裡爲中心一百米半徑範圍內停留超過十秒。
他給家裡帶錢,買了很多傢俱,添置了很多平時見也沒見過的電器。據他說那些錢都是同學們孝敬的保護費,不過女神心想那應該都是他省下的生活費吧。
他聰明好學,頭腦裝滿總是用不盡的知識,他教自己讀書,教自己學畫,教很多很多課本上學不到的東西,他給了自己理想,他的人生觀和價值觀至今仍在影響自己。
他寫的字真好看,自己閨房裡潔白的牆上有他寫的一幅字,是一首情詩:“別夢依依到謝家,小橋回合曲闌斜。多情只有春庭月,猶爲離人照落花。”
詩的大意是:曾經相愛的人因爲種種原因分開,有一天在夢裡來到她家,那魂牽夢繞的地方。在她的花園裡小橋回合,欄桿斜倚,不盡讓人感嘆人生苦短,世事無常。也許多情相思的只有庭院裡的明月,猶在爲離別的人們照亮殘落的花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