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北人民醫院,特護病房裡,蔡玉成隔著玻璃看著裡面倒在病牀上被包得像個白色木乃伊的謝開。
“車禍?”蔡玉成轉些身旁的商俊龍,不可思議地問道。
他知道謝開自小是在軍中車隊長大,車技就是比起專業的賽車手也弱不到哪裡去,居然會出這麼嚴重的車禍。
商俊龍臉上壓抑著幸災樂禍的表情,說:“聽說是李木華報的警,當時現場有古川,據說是會車時速度太快,碰到石頭翻出去的。”
“古川?”蔡玉成自然知道謝開的性子完全不能以常理度之,評審會後直接去找古川麻煩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最後躺在病牀上的卻是謝開,這古川是有神靈護體嗎?
商俊龍也是同樣的想法,“蔡哥,這古川我看我們惹不起,反正他也沒做什麼,就——就這樣算了如何?”
想想聯合起來準備搞倒古川的人,現在徐放因爲逃單的事情被他家裡長輩勒令不準出門,出獄後第一時間聽說李木華交了男友過來找麻煩的謝開躺在醫院裡,而商俊龍也前前後後吃了好幾次暗虧,現在看起來最完好無損的反倒是第一個和古川結仇的蔡玉成,這當然也是因爲他一直躲在幕後的緣故,可如果他一直和古川作對的話,就真的不知道後果如何了。
“算了?”蔡玉成一把抓住商俊龍的領口,鼻息如灼熱的巖漿噴在他的臉上,“我肯,他就肯嗎?商俊龍!現在就是你死我活的境地,你也看到謝開的樣子了,我們現在收手的話,下場比謝開好不到哪裡去!一定要把他搞倒才行。”
蔡玉成的眼神瘋狂了起來,射出凌厲的目光,商俊龍卻心中暗暗叫苦,他和古川本來就沒有什麼仇怨,充其量也是因李木華這個鮮花而起,可是同徐放不一樣,商俊龍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就算沒有古川,李木華也從未把自己放在眼裡。
他對古川只有少許的嫉恨卻無仇怨。只是現在被蔡玉成逼了過來,要說放棄也是不可能了。
“好吧,蔡哥,那你說怎麼辦吧?”商俊龍一咬牙,又把問題拋給蔡玉成。
蔡玉成眼瞳深沉的如一泓清寂死水,又轉向躺在病牀上的謝開,緩緩道:“等謝開醒了再說。”
李木華和海萌萌一左一右地坐在古川身邊,聽他說起和謝開兩車對撞的經過。
海萌萌緊張地抓住古川的右手,雖然明明知道古川沒事,可是聽他說起來的時候又心驚肉跳起來。
“你瘋了!要是他不讓呢!”海萌萌驚呼道。
“他不是躲開了嗎?”古川笑到。
李木華狠狠地掐了一下古川,“你還好意思說!”
古川抽了一口冷氣,“我這不都交待了嗎!”
在翻車現場時,古川剛從車裡出來,爲了安李木華的心,他沒有說出事情真相,直到回到家後,聽到消息的海萌萌趕來,兩姐妹一起上陣,輪番逼供下,古川才把真相說出來。
“對了,古川,明天你有沒有時間?”海萌萌突然問道。
“什麼事?”古川想想評審會也通過了,接下來會有一段時間好閒,不過還是先聽聽海萌萌有什麼事比較保險,這都是被李木華嚇出來的警惕本能。
海萌萌看了李木華一眼,“明天我爸想約你吃個飯。”
“海總?”古川驚叫道,尷尬地問了一句,“真的只是吃個飯?不是埋伏了人想打我一頓什麼的?”
“說什麼話呢?我爸纔不會這麼做呢!”海萌萌斜了古川一眼,“其實他早就知道自己上次做的魯莽了,只是嘴上不肯承認而已。你這回過去也不用說起上次的事,只要去吃個飯就行了。就當和好可以嗎?”
“可以。”古川毫不猶豫地答道,他和海萬年本無嫌隙,只是有些誤會,正想借著這個機會解開二人心結。
過了一天,再見到海萬年時,只一聲親切的招呼:“小川,過來坐!”
就徹底破開二人這幾個月來的隔閡,古川坐下,海萬年舉起酒杯,說道:“小川,對不住了,我那婆娘走的早,我一心想把女兒找個好人家嫁了,那天是我莽撞了,向你道歉。”
古川連忙起身回禮,“海總,你這是說哪裡的話,那天我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
二人相視一笑,把酒喝乾。
海萬年又像以前用熊掌拍了拍古川的肩膀,道:“聽說你現在在李氏集團做執行副總?”
古川點點頭。
“做得怎麼樣?”
“還行。”說實話古川在李氏集團因爲蔡玉成等一干人的緣故碰上不少麻煩,但還好他運氣不錯都應付了過去,論起工作環境,當然不能和以前融洽的海天集團比。
“小川,回來到海天集團工作如何?”海萬年突然湊近了說道。
古川嚇了一跳,還以爲海萬年又要逼婚。
“你放心好了,只是工作,萌萌那丫頭的事就看你們的緣份了,我不會再說什麼。職位絕不會比你在李氏集團的低,怎麼樣?”海萬年拋一個又一個的籌碼。
一方面是他意識到那日在宴會上的逼婚真的是自己魯莽了,沒有問過女兒和古川的意思就想當然的認爲二人好上了,他哪知道現在年輕人在“認識”和“戀愛”之間還有個“曖昧”的階段,另一方面,也是因爲龍泉那裡的分部自從古川離開後,就一直運轉不暢,當然業績上還是過得去,因爲之前古川在的時候項目接到手軟,只是後勁不足。
現在海萬年才意識到古川對海天集團的重要性,就算最後沒法和海萌萌在一起,以後把海天集團交給他也是可以放心的。
“海總,事實上我打算李氏集團的事做完也不幹了。”
“什麼?年紀輕輕的,什麼都不想做,要出家?”海萬年瞪大他的一雙牛眼,不理解古川這麼有能力的年輕人爲什麼這麼頹廢。
“不是,只是千雪她現在下落不明,雖然知道她沒什麼事,但是幾個月沒收到她的消息,我還是有些不放心,想去找她。”
“陳千雪?”海萬年沒想到古川是因爲陳千雪的緣故纔會想要辭掉李氏集團的職位。
“說起來我好像聽過幾個生意夥伴說起陳家的事。”海萬年若有所思道。
“海總知道現在陳家的狀況?”古川喜道,虧他拜託李木華打聽了這麼久,早知道海萬年有消息,就不用耗費這麼多時間了。
“我那幾個朋友和陳家有生意往來,聽說最近陳家內部好像出了什麼事,一家人鬧得不可開交,生意上都荒廢了,好幾筆單子都爛了也沒人打理。”
“陳千強呢?他不出來管管嗎?”
“奇怪就奇怪這裡,以往陳家出來打理生意的都是陳千強,可最近陳千強都不出面,反而是一個叫作陳林的年輕人拋頭露面的。”
“陳林?”不會是同名同姓吧?古川想起號稱陳家風水第一的陳林。
古川又追問了海萬年有關陳家的事,可是海萬年也只是從別人嘴裡聽說,一來二去的也不知道細節,急得古川恨不得第二天就去李氏集團把所有的事情都交待好,一身輕鬆地去找陳千雪。
病牀上,一雙冰冷的眼睛從纏繞的白布下張開,謝開醒了。
他的意識還停留在翻車的那一刻,古川那充滿譏誚的表情似乎定格在他的腦海裡,耳邊還在迴響著那天古川在外面的嘲諷笑聲。
他的手漸漸握緊,青筋暴起,手上傳來一陣劇痛,是輸液管針頭在肌肉的擠壓下刺穿了血管的痛楚,可是謝開絲毫沒有放開手的打算,直到一個聲音響起:“你醒了。”
謝開將眼球重新對焦,看到蔡玉成那張“關切”的臉。
“你想怎樣?”謝開直截了當地問道,蔡玉成帶的那副面具對他沒用。
“古川。”蔡玉成只說了兩個字。
謝開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蔡玉成,再也沒有往日的瘋狂。如果是商俊龍站在這裡,第一時間會轉身逃跑,平靜下來的謝開更加可怕,完全無法看透這個瘋子在想些什麼。
但是蔡玉成卻怡然不懼,對上謝開的目光。
“好。不過最後他和李木華都要歸我。”謝開明白蔡玉成的意思。
蔡玉成的眉頭皺了皺,古川也就算了,李木華交給這個瘋子的話——
不過就是個女人嘛!
蔡玉成想開,伸出手:“成交。”
謝開想伸手,卻被輸液管拉住,他不耐煩地拔掉輸液管,鮮血順著手心凸起的青筋蛇行而下,落走白色的牀單上洇開一朵豔麗紅花,兩隻手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