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電話那一頭盲音一直響，許久沒有迴應，雷楓撥打著電話，看著那個熟悉的，得到以後一直沒有撥打過的電話，分明看到了戴曉春的抽菸的手臂在顫抖。

沒有人接聽。也對，如今凌晨十二點，即便時區有點略微的差別，西京市依然黑夜，一個幾乎所有人休息的時刻，打電話雖然不禮貌，不過雷楓忍不住撥打過去，想要確定什麼，雖然，這讓心中難免有點不道德。

“讓你失望還是讓你高興？”雷楓問道。

戴曉春見沒有人接聽，搖頭道：“打不打都一樣的。我明白那種感覺。”

“想多了。”雷楓看著逐漸恢復穩定的手，道，“其實，你可以試試看。”

戴曉春苦笑道：“如果不是今天遇到離開的楚婷婷，我也不會那麼傷感，哎，是不是長大了，變得多愁善感，娘們兒的情緒，越來越嚴重。”

雷楓道：“與成熟無關。”

“我已經有了女朋友。”戴曉春聳肩，眼神複雜，轉身回了房間，爬到牀上，睡了。

雷楓依然站在陽臺，仰頭望天，疑惑最近怎麼很喜歡看天，是不是天空的另一端，有著牽掛的人，是不是看著天，可以緩解對一個人的思念？

同一片天空下，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大家終究是人，沒有超脫，即便達到聖人境界又如何，聖人，依然還是人，有人的七情六慾。

菸頭堆積在面前，已經六根了，雷楓連續抽了六根眼，腦袋暈暈乎乎的，就在準備回去睡覺死後，電話響了。

方芷慧的電話。

雷楓猶豫了一下，接了起來，那邊沉默，這邊也找不出很好的臺詞，像是演戲的兩個人，明明表情很豐富，可是不說話，比說話更加令人震動。

許久了半分鐘，雷楓終究說道：“最近……好嗎？”

那一頭依然沉默，就在雷楓以爲對方是不小心撥打時候，方芷慧說話了：“我在去滬海市的飛機上。”

轟隆！

雷楓震驚的無以復加，對方準備來西京市，這是爲什麼，看了看戴曉春，他好像已經睡著了。

最後還是沒有叫醒戴曉春，雷楓從樓下跳了下去，穩穩的落在草地上，恰好踩在戴曉春掉落的菸頭上，菸頭開不出花朵，但是依然被雷楓踐踏，不管他願不願意，已經踩了上去，便收不回來。其實，他並沒有在意，徑直消失在校園的盡頭。

就在雷楓跳樓的那一刻，牀上的戴曉春睜開眼睛，嘆口氣，又閉上眼睛，喃喃道：“說出來……好像不仗義？”

虹橋機場。

雷楓站在接機口，雙手插在口袋裡，望著深夜的航班下來的人，想要抽根菸，發現其實機場很冷清。

t3門口。

一輛普通的出租車停下來，露出方芷慧的清冷的臉龐，雷楓上了車子，兩人一時無話，直到東海大學門口，下了車，找了一家通宵的咖啡廳。

坐下來，雷楓問道：“一個人來的？”

方芷慧點頭，取下墨鏡，點了一杯卡不提諾，望著雷楓，蹙眉道：“還不知道修邊幅？”

雷楓一愣，想不到對方第一句話，居然是邊幅的問題，的確，他很久沒有理髮，鬍子也很久沒有掛掉，他原本清秀的臉龐，因爲鬍渣子，顯得一點滄桑，他現在沒有以前給人的清秀感覺，只是沒有注意到，自從妖精離開滬海市，去往京城，讀完那封信後，沒有修邊幅的覺悟。

這就是真是的他，鬍子，長髮，香菸，晶瑩的皮膚，因爲神秘能量的滋潤變得更加光亮，比起女人還要細嫩。

但是如果以爲他皮膚很脆弱那就錯誤了，能夠徒手接住子彈，磨滅煙火的手掌，一掌劈斷鋼筋，不在乎下。

雷楓苦笑道：“給誰看？”

方芷慧二話不說，拉著他去了超市，買了剃鬚刀，剪子，在咖啡廳的衛生間開始動手，方芷慧毫不忌諱是男廁所，認真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看著專注的女孩兒，雷楓好幾次說要自己來，可是看著她的表情，都沒有說出口，或者說是說不出口。

這種感覺極爲奇妙，當聞著對方的氣息，更加強烈，雷楓居然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方芷慧做的很自然，就像是家人一樣。

家人！

雷楓忽然意識到，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好幾個月，雖然妖精和潘曉婷已經離開了，但是方芷慧是其中一員。不能忽略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整理完畢，雷楓看著鏡子裡另外一個自己，和以前有點變化，利人湖的能量改造之後，變得高了一點，更加秀氣。

鬍子沒有，頭髮斷了，恢復了以前清爽樣子，方芷慧看了看，滿意的放下手中工具，說道：“這纔像樣子。”

雷楓無奈道：“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重新回到位子坐下，位子靠著窗外，大街上，不時行人路過，大部分是出去玩的青年男女。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雷楓詫異方芷慧獨自來到滬海市，沒有一個保鏢，可見來的匆忙，估計是接到電話時候，已經前往這裡。

“西京市很安靜了，回到從前。”方芷慧忽然幽幽道，“你在滬海市過的怎麼樣，習慣吧？”

雷楓點頭，道：“雜草一支，哪兒都一樣。無牽無掛的，不過還是西京市比較親切，你呢？”

方芷慧道：“雜草一支，哪兒都一樣。”

雷楓失笑，說道：“堂堂方家大小姐，方家掌舵人，跺跺腳，西京市都要震動，怎會是雜草呢？”

“一個人，現在是一個人了，沒有人說話，就像是長在院子裡的雜草，沒有人理會，沒有人關係，還不是？”方芷慧隨意道。

雷楓道：“咖啡涼了，趁熱喝吧。”

方芷慧望著窗外行人，說道：“滬海市的夜晚比西京市熱鬧。每時每刻都有人在奔走。兩個城市的生活節奏不一樣，西京市的這時候，街道很冷靜。”

“西京市的百姓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外面的人，腳步太匆忙，都不知道明天在哪裡？”雷楓也隨意道。

“你呢，也和你意想的他們一樣，不知道明天在哪裡？”方芷慧睜大眼睛，問道。

雷楓搖頭，拿出香菸，想抽，但是忍不住，要放進口袋，但是方芷慧拿過來，替他點上，說道：“不用忌諱什麼。”

雷楓望著纖細的手掌，這隻手每天簽署的文件，左右很多人的命運，要是錯點錯誤，很多人都會事業，社會都會震動。

鴻海集團作爲電子產業的龍頭，已經初具跨國集團的勢頭，要是再給她十年，不，五年，可以想象，在方芷慧強悍的操作能力和精明的決策能力下，肯定會成爲那樣的寡頭。與王思佳並稱西京市最有才華的兩朵花，不過雷楓認爲，面前的女孩兒，真的具有那種殺戮決斷的氣勢。

這是血的磨練。方家的內亂，方芷慧憑藉著強有力的血腥手段，穩住了方家，把所有權利集中在手中，集團更加具有凝聚力，實力也更加恐怖。

很難想象，方芷慧捨棄了重重保鏢，獨自來到滬海市，只因爲那個電話，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在接到電話時候，沒有勇氣去接。

“這樣好嗎？”雷楓忽然道。

方芷慧攪動咖啡的纖手停頓了一下，隨即繼續動著，就像是歷史的車輪，終究是要往前進的。

“我不再是一年前的那個不懂事的女孩兒了。”方芷慧搖頭道，“自有分寸，那邊的事情，我來的時候，安排好了。準備在滬海市待半天。”

“半天？”雷楓登時無語。

方芷慧看看石鍾，展現一笑，宛如初綻的蓮花，分外的清新，說道：“從你接待我的開始算去，你還有10個小時。準備帶我去哪裡玩？”

雷楓本來準備和方芷慧說戴曉春的事情，可是看見方芷慧恬靜的笑容，怎麼都說不出口，這個時侯，任何煞風景的事情，都是多餘的，不必要的，甚至是殘忍的。

“有什麼地方，覺得不錯的？”方芷慧笑問道。

雷楓想了想，道：“風華山。”

風華山，滬海市最高的地方，距離星空最近，雷楓和方芷慧站在山頂，望著一顆顆閃亮的星星……

“你說人死後會化成天上的星星，你看得出來，我是哪一顆嗎？”方芷慧忽然問道。

雷楓搖頭，說道：“有我在，想死都很難。不回答假設性的問題。”

方芷慧笑了，說道：“人終究會死的啊。”

雷楓皺眉，似乎很不高興方芷慧提到死的問題，這不是哲學，而是實實在在的生活，在生活面前，死亡是避諱的。

“死之前，人是活著的。”雷楓想了想，說道。

方芷慧道：“我找到爺爺那顆星星了，很大很涼，一直照耀著我。”她指著頭頂最大最亮的星星，繼續道，“爺爺說過，當他死後，會化成天空中最善良的星星，一直看著我。我當年也說，人要討論活著的時候。可惜，爺爺還是走了。”

“小涵和潘姐都走了，”方芷慧嘆息道，“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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