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端木景晨憤然離去,安夜錦也只是笑了笑而已。
她昨夜派紅鴣送信,便是爲(wèi)了在今日見端木景晨一面,她該說的已經(jīng)說了,其他的就要看端木景晨自己的了。
其實安夜錦想得通透,對於莊妃,她並不嫉妒,因爲(wèi)在方禹決定娶她的那一天起,安夜錦就知曉他們之間不再有可能,那麼對於莊妃的認(rèn)定,不過是前男友的現(xiàn)女友。
她對莊妃之所以不待見,完全是因爲(wèi)莊妃派人刺殺她!
一筆歸一筆,莊妃刺殺她的帳,她原原本本的還回去就是。
“東家。”青盈在旁邊喚了一句:“您將衣裳換上吧,我看著這一身極好看呢,也不知盞樂的家人到底是什麼來頭,怎麼能夠?qū)磉@般好看的衣服。”
剛剛趕回來的青顏聽到青盈又口無遮攔的亂問,當(dāng)即踢了她一腳,她這才老實,不再說什麼了。一邊的青楓也只是看著兩個人嘿嘿的笑。
盞樂此時留在了家人那裡,待宴席結(jié)束,安夜錦會去接他。
安夜錦擡頭看向青盈,見她低頭擺弄手中的衣服,想起了什麼似的對青顏道:“你不知道,這幾日青盈差點被我許給了別人做妻呢。”
青顏與青楓一聽當(dāng)即就來了精神,湊到安夜錦的身邊問東問西的:“當(dāng)真,是誰啊?哪家的漢子這般倒黴?”
青盈卻鬧了一個大紅臉,伸手去推兩個人:“快點幫東家換衣服,要不一會就去遲了!”
安夜錦也不再多說,若是鬧開了。以後薛安的面她都不好意思見了。
盞樂家人送來的衣服乃是上品,無論從衣料到做工,都是一流的,起樣式也是最新的。很多京城裡面的名門貴婦都難得尋來這麼一身。安夜錦看著卻有些皺眉,這一身會不會太顯眼了些?
還不待她發(fā)表意見,青盈與青顏兩個人已經(jīng)開始幫她換衣服了,她這才順從的換了這一身衣服,然後坐在椅子上,讓青楓幫她梳頭。
“弄一個別太張揚的髮鬢,不然就有些誇張了。”安夜錦吩咐了一句。
青楓順從的點頭應(yīng)是。接著小心的幫安夜錦梳了一個傾鬢,她剛剛站起身來,三個青便覺得眼前一亮。
大朵牡丹暖黃煙紗碧霞羅,逶迤拖地淡青色百鳥散花百褶裙,身披金絲薄煙翠綠紗。低垂鬢髮上插著掐絲金枝寶瓶紅珊瑚簪,桃花玉面豔色絕世。
“好看。”
“東家,你這般打扮真好看。”
“跟個仙女似的。”
三個青交替著誇讚起來,不難看出她們眼中的驚豔。
安夜錦俯身去看鏡子。總覺得這種打扮不是她的風(fēng)格,雖然盞樂的家人已經(jīng)儘可能的找了素雅的來,可還是兩眼了些。
見她面有猶豫。三個人都不在說什麼,只是等待安夜錦的吩咐。
“將那個淺粉色紗衣拿來。”安夜錦放下手中的金絲薄煙翠綠紗,披上的粉色的紗衣,這般遮擋之下,之前的華麗褪去了很多。
這回安夜錦終於滿意,抿脣笑了笑,領(lǐng)著青顏與青盈便走出了房間。青楓則是留下來整理東西,沒想到剛剛走到門口,迎面便走來一批人。
安夜錦腳步一頓,看著正迎面走來的男子。表情變得極爲(wèi)不自然。
男子看到安夜錦也是一瞬間的錯愕,隨即才由驚轉(zhuǎn)喜,手中搖扇一收,他揚起一張笑臉來,喚道:“葉子。”語氣之中有著難以掩飾的驚喜。
面前這女子是安夜錦,真真實實的安夜錦。並非是畫中之人。
相比較五年前,她長大了許多,也端莊了許多,記憶中還稚嫩的面孔,此時與這張?zhí)耢o的面孔重疊,最後終於可以確定,這名女子便是他日夜思念著的安夜錦。
他的心口突突的狂跳的,因爲(wèi)欣喜,指尖都在顫抖。
他的目光十分柔和,就好似陽光般,可以安撫人心,就算是心中有著沉鬱的情緒,看到他的笑容,都會有所淡忘。
曾經(jīng)安夜錦覺得他是一個十分治癒的美少年,安安靜靜的坐在身邊,無時無刻不在關(guān)心著自己,與方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裡,她總覺得自己是被寵著的,被溫暖著的,想來,那也是她重生後最安慰的一端時光。
她曾經(jīng)愛過,此時見到他,卻心如止水。
安夜錦看著他,面容冷漠,也不說話,只是靜默的站在那裡。
越是沉默,方禹的心便越是難過,他站在那裡,心中明明有著千言萬語,卻在此時說不出一句來。
“民女安夜錦見過太子殿下。”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安夜錦終於出聲,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福禮,接著跪在了方禹的面前。
經(jīng)歷過那麼多,她已經(jīng)能夠做到進(jìn)退自如,或者是見到高位者依舊雲(yún)淡風(fēng)輕。
此時他是太子,她是庶民,如此大禮當(dāng)然使得。
三個青此時也跟著跪了下來,樣子恭敬。
卻讓方禹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抿著脣,那薄薄的脣瓣好似下一刻就能被他咬出血來。
伸出手去,用扇子擡起安夜錦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接著他蹲下身,看著她,緩緩的道:“你究竟讓我如何是好?”
“殿下在說什麼,民女不懂。”
“你要我在你面前哭出來不成?”
“民女不敢。”
“你怎麼不敢,你膽子可是大得很,偷了本王的心,你就這樣走了,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殿下好端端的活著,怎好說自己是無心之人?”安夜錦的視線掃過方禹,最後淡然一笑,有著一股子置身事外在其中。
方禹點了點頭。嘆了一句:“好。”
說著,他站起身來,用王族的威嚴(yán)命令道:“你這庶民,進(jìn)來與本王說話。”
安夜錦順從的站起身來。跟著方禹走進(jìn)剛剛的小屋中。
進(jìn)去之時,方禹已經(jīng)坐在了正位,在她剛剛進(jìn)入之後,便有人從外面關(guān)上了門,此時屋中僅有他們兩個人而已。
安夜錦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也不再看方禹,徑直走到椅子上坐下。好似看不慣方禹做得太過端正似的,她剛剛坐好,就換了一個姿勢,斜靠在那裡看向方禹。
方禹的脣角溢出一抹笑來,他道:“爲(wèi)何不再怕我了?”
“有什麼好怕的,此時屋中就你我二人,你若是敢惹我,我就用針扎你。”
“我好生害怕。”
“那是自然。”
方禹不動聲色的揚了揚眉。這才問道:“你可還生我的氣?”
“呵——我哪裡有那麼大的氣性?”
“那你爲(wèi)何五年不肯見我?”
“這是我當(dāng)初答應(yīng)莊妃的。”安夜錦回答的十分平靜,突然擡起手掰起了手指:“賭約一,敗者不可再踏進(jìn)周國半步。賭約二。敗者不可再見方禹。賭約三,喝夜辰的毒酒一杯。”
方禹聽得手中一滑,一直捏在手中的搖扇險些落在了地面上。
“賭的是我會不會娶莊氏?”
安夜錦點了點頭,接著仰脣一笑:“我敗得心服口服。”
“爲(wèi)何不與我說?”
“與你說了,這賭還有意思嗎?”她反問。
方禹剛剛要再說什麼,安夜錦突然打斷了他:“殿下,你不必在說了,木已成舟,不可挽回,你又何必苦苦癡念?如今你有著極好的形勢。且有著美麗的妻子在身側(cè),待假以時日,你定然會得到天下,甚至是統(tǒng)一五國,那時的你何時光鮮。而我不過一介小小醫(yī)女,登不上大雅之堂……”
“葉子!我不許你這般自貶!”方禹有些激動。他站起身來,快步走到了安夜錦的面前,伸出手就要握她的手腕,卻被安夜錦甩開了。
“殿下,其實在你選擇幫助你母妃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知曉,我們之間再也沒有可能,因爲(wèi)你有野心,你胸懷天下,你必須要不拘小節(jié),放棄兒女私情,才能成爲(wèi)一名優(yōu)秀的國君。而我,我有著我的執(zhí)念,我絕對不會在你身邊隱忍,與縱多妃子爭搶我的男人,難不成你要我日日夜夜在宮中等你翻我的牌子?莫要說笑了,我絕對不會!”
方禹的動作一頓,看著安夜錦的眼神中全是心疼。
他捨不得。
他無法忘記當(dāng)年那個笑顏如花的女子,無法忘記會抱著他對他撒嬌的尤物,無法忘記那個在生死關(guān)頭,就算渾身浴血也要保護(hù)她的那個眼神倔強(qiáng)的她。
那一年,他明明看到夜辰的房中有著一名女子,還是在看到她一瞬回眸後,毅然決然的走了進(jìn)去,在安夜錦衝過去抱住他的時候,他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他不善言語,安夜錦陪她說話,他心中陰沉,安夜錦幫他打開心扉。
她說這時間很大,大到無望邊際,沒有什麼地方能夠拘住她的夢,她想他陪著她遊山玩水,不參與國事,遠(yuǎn)離戰(zhàn)爭,只過平靜的日子。
此時,聽到她說這些,方禹突然豁然開朗,他笑著,如三月的春暉,他問她:“若我放棄天下,你可願與我遊走這天地間?”
安夜錦的身體一僵,錯愕的擡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此時笑顏如花,竟然是在認(rèn)真的與她說。
他願意放棄所有,與她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