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人怎麼也在?”曹鼐一開口,就說了一句他想要自己打嘴巴的話。
“哈哈……”
倒是郭怒沒有任何芥蒂,聽到這一聲,反而笑了起來,這一笑反倒把尷尬的氣氛給驅(qū)散了。
“曹大人,來,快請坐?!?
曹鼐走過去衝胡濙微微一拱手,“見過胡老大人。”
看到桌上是四副碗筷,不由得眼底閃過一絲異色,難道今晚的飯局還有第四個人不成?
郭怒起身,拿起桌上的酒壺,給曹鼐倒酒道:“曹大人,今天沒外人,請你來,是有些事情向你交代一下的。”
“交代?”曹鼐有些驚訝,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這有什麼可交代的?
“萬鍾呀,你就不奇怪今天的投票你爲(wèi)什麼會擊敗陳循奪得第一嗎?”胡濙道。
曹鼐臉色微微一變,一種很不好的感覺涌上心頭:“老大人,您說這話是什麼個意思?”
“實話對你說吧,萬鍾,你這個內(nèi)閣首輔其實是我們推你上去的。”胡濙手一指自己和郭怒說道。
“什麼?”曹鼐大吃一驚。
“曹大人,你可能還不知道,陳德遵在這之前已經(jīng)跟王振勾結(jié)了,老夫建議皇上用不記名投票的方法,王振必然會知道,他們肯定會暗中將消息泄露出去……”
“老大人,你這不是陷萬鍾於不義之境地?”曹鼐聽了胡濙的解釋,苦笑不已。
“曹大人,你只想著你自己,有沒有想過朝廷。皇上受王振矇蔽,如果內(nèi)閣在被王振和陳循之流控制,那大明的社稷和黎民百姓怎麼辦?”郭怒喝罵一聲。
曹鼐還在爲(wèi)自己的名聲受損感到不滿,忽然這一當(dāng)頭棒喝,他頓時清醒了不少。這大義跟個人的小義比起來差遠(yuǎn)了。
“多謝郭大人,萬鍾受教了!”曹鼐站起來,衝郭怒深深的一躬身道。
“萬鍾,之所以事先沒有告訴你,就是怕你轉(zhuǎn)不過彎來,一旦泄露風(fēng)聲。那後果不堪設(shè)想。”胡濙解釋道。
“萬鍾明白?!?
“現(xiàn)在一切塵埃落地,而且證據(jù)也全部銷燬,就算王振懷疑我們暗中動了手腳,也找不到證據(jù)了,所以。你不用擔(dān)心,你這個首輔是坐定了?!焙鷿醯馈?
“老大人,郭兄,這在衆(zhòng)目睽睽之下,你們是怎麼做到的?”曹鼐好奇的問道。
“呵呵,還有一個人,沒有他,我們也辦不成這件事?!焙鷿跎衩氐囊恍Φ馈?
“是誰?”曹鼐滿眼的驚訝之色。
“章令。孟大人到了!”
“說曹擦曹操就到了,你要見的人到了!”胡濙呵呵一笑,“請他進(jìn)來吧。”
“孟大人。請!”
孟巖推開門,走了進(jìn)來,看到郭怒也在,微微愣了一下,他的確沒有想到老丈人也在。
“胡老大人,郭叔。曹大人?!?
“石頭來了,坐下說話?!焙鷿鹾俸僖恍ΑPn孟巖一招手,示意他做到自己身邊的那個空位上。
“謝胡老大人。”孟巖微微頓了一下。他有些不情願坐在這個老奸巨猾的老頭兒身邊,可又拒絕不得,只能走過去,坐了下來。
“曹大人,你還不知道吧,這個不記名投票的方法就是出自孟大人?!?
孟巖一下子眼神變得不好起來,這胡老頭也太無恥了,怎麼當(dāng)著人面就把自己出賣了?
不對,胡濙怎麼知道這個方法是他想出來的,孟巖目光很不好的朝自己老丈人瞄去。
郭怒眼神直叫屈,真不是他說的,是這胡老頭太狡猾,他自己猜出來的。
曹鼐驚的眼珠子都瞪圓了,那頜下的三寸短鬚輕微的顫抖著,極力掩飾著心中的震驚。
“曹大人,我就是隨便說了一個辦法,沒想到胡老大人還當(dāng)真了?!泵蠋r嘿嘿一笑道。
隨便一說,就把內(nèi)閣首輔給定下了,說出去鬼信呀?
胡濙聞言,差點兒沒嗆著,孟巖是故意的,這些人都沒有辦法,他心口胡說了一個就解決問題了,這不是說他們這樣的朝廷重臣都無能嗎?
“石頭,休得胡言!”
“無妨,無妨,孟大人說的也是實話,我們這些老傢伙們是該退休回家了,這天下是他們年輕人的了?!焙鷿蹩畤@一聲道。
“萬鍾,你最該感謝的人不是老夫,是孟大人,方法是他想出來的,也是他親自實施的,如果沒有他,你是沒機會當(dāng)上內(nèi)閣首輔的。”胡濙道。
“是,萬鍾記住了?!辈茇拘闹邪俑薪患?,他感覺自己德行上有些虧了,他想憑自己的能力當(dāng)上這個內(nèi)閣首輔,但是沒想到的是,這個位置並不是憑能力得來的,而是通過作弊的手段得來的。
雖說他事先並不知情,可畢竟是他得到了好處,這一點事實是我無法抹殺的。
“曹大人,千萬別謝我,其實我就提供了一個不記名投票的方法,碰巧胡老大人又跟皇上說了,皇上英明神武,同意了用這個方法選首輔,然後曹大人您就拿了第一名,當(dāng)上首輔了?!泵蠋r一溜順的說道。
胡濙三人聽的是滿頭霧水,這孟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呀?
“萬鍾還是要感謝孟大人,若不是孟大人想出這個辦法,萬鍾也不會有機會成爲(wèi)首輔!”曹鼐心中大爲(wèi)感動,他現(xiàn)在可是內(nèi)閣首輔,可以說是大明朝實質(zhì)的宰相,權(quán)力之大,能做的事情可多了。
這能夠讓當(dāng)朝首輔一謝,那是一件多麼榮耀的事情,可孟巖偏偏往外推,甚至連自己的功勞都不想讓人知道。
這是什麼,虛懷若谷!
“其實胡老大人說錯了,那些選票我一張都沒有換,曹大人您是憑實力贏了陳循陳大人的?!泵蠋r十分鄭重的說道。
“什麼。你沒換!”胡濙和郭怒都震驚了,這個消息實在是讓他們始料未及。
“是呀,我沒有換,胡老大人,爹。你們想想看,衆(zhòng)目睽睽之下,皇上還在,我哪有機會偷換選票,這可是欺君大罪!”孟巖很肯定的道。
“你沒換選票,那萬鍾……”
“胡老大人。你要相信,羣衆(zhòng)的眼睛是雪亮的,曹大人這麼優(yōu)秀,怎麼會選不上呢?”孟巖道。
“這,這怎麼可能?”就連曹鼐都不敢相信。他對胡濙剛纔說的可是深信不疑,憑他現(xiàn)在的聲望和資歷,想要當(dāng)上首輔,那是很難的,還是用這種方法,他剛一聽到的時候,就覺得自己沒有希望了。
那曾想到,結(jié)果居然是峰迴路轉(zhuǎn)。發(fā)生了不可思議的奇蹟,他居然擊敗呼聲最高的陳循,拿了一個第一。
當(dāng)時。他整個人都懵了。
到現(xiàn)在他還感覺有些票,直到聽到胡濙解釋的一切,他才明白,自己不是被選上去的,是被人暗中推上去的,還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
“胡老大人。這欺君之罪是要殺頭的,您莫非想要我真的掉了腦袋?”孟巖問道。
“不。不是,老夫怎麼會這麼想。既然沒有換選票,萬鍾都能獲勝,那說明是天意,上天都站在我們這邊?!焙鷿鯇擂蔚囊恍Φ馈?
不知道爲(wèi)什麼,當(dāng)孟巖說到他根本沒有替換選票的時候,曹鼐如釋重負(fù)的鬆了一口氣,原本感覺有些憋悶的胸口,一下子變得通常多了,整個人也覺得好多了。
“胡老大人,曹大人,既然石頭沒有換選票,那這件事就算過去了,說好了,今天這頓酒是爲(wèi)曹大人賀喜的,來,我們乾了這杯酒!”郭怒端起酒杯道。
“郭大人說得好,老夫同意,乾杯!”
“幹!”
胡濙和曹鼐身份特殊,自然不能待太長時間,這若是讓東廠知道了,彙報到皇帝那裡,又會引起猜忌,尤其是,如果知道錦衣衛(wèi)指揮使也在場的話,更加會有不好的聯(lián)想。
官場中的一些忌諱還是需要避一避的。
吃到一半兒,胡濙就以自己老了,不勝酒力退場,隨後曹鼐送胡濙離開!
曹鼐和胡濙一個是顧命大臣,禮部尚書,一個是新任首輔,吏部左侍郎,都是文官集團的人,兩人交往到也不會引起多少人的懷疑。
而且胡濙也是要致仕的人了,他跟曹鼐有親密的關(guān)係,也沒什麼顧忌了。
一號包廂內(nèi),就剩下郭怒和孟巖翁婿兩人。
“臭小子,你跟我說,選票到底有沒有換?”郭怒十分認(rèn)真嚴(yán)肅的問道。
“我當(dāng)然是沒有換?!泵蠋r肯定無誤的回答道,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真的沒有換?”
“真沒有!”孟巖以肯定、確定的語氣再說了一遍。
“行了,我相信你了,這件事到此爲(wèi)止,不要再對任何人提起,明白嗎?”郭怒斜睨了孟巖一眼,這個女婿,他是越來越看不透了,哎,看不透就看不透,只要不去傷害自己女兒就行。
“爹,您放心好了,我知道分寸?!泵蠋r點了點頭,起身送郭怒出了松鶴樓。
“勿用,我跟夫人先回了。”
“公子爺,夫人慢走,店裡有我吳勿用就行了?!眳前胂蓛号闹馗f道。
“夫君大人?”
“何事,小雨?”跟聞小雨一起回去,孟巖沒有騎馬,而是跟聞小雨一道乘坐的馬車。
“夫君大人,你答應(yīng)素心妹妹的事情,忘了嗎?”聞小雨提醒一聲道。
“今天幾號了?”
“……”
“哎呀,後天就是開棺驗屍的日子,我險些給忘了,小雨,你提醒的及時?!泵蠋r猛然一驚,一拍腦門道。
“你沒忘就好,素心妹妹最近可是爲(wèi)了這件事茶飯不思,精神不寧呢?!甭勑∮甑馈?
“是嗎?”孟巖不由的聯(lián)想起來,如果這白新元真是死於謀殺,那就跟焦氏姐弟脫不了干係,這焦氏姐弟後宮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