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再次遇見她是一場意外。
全市舉行了一場英語能力競賽,在經過了本校的預賽初賽後,複賽的參與人數已然不多。
好巧,我和她分到一個考場。
雖然她的座位在最前排,我的位置在最後排,但是這是我離她最近的一次,四捨五入等於我挨著她坐了。
有時候命運這東西,真的說不清道不明。
我和她不在一個學校。
我們市高中有三巨頭,她在其中一所,而我在另一所。
我們三個學校的人平時除了學習方面往來不多,因爲學校是競爭的關係,老師之間也有所矛盾,結果是我們三個學校的學生一般誰也看不起誰。
但我覺得這不會影響我追求愛情。
我在見到她的第一面就已經決定,是她了,只能是她了。
爲了能爭取和她見面的機會,我把這次複試試卷檢查了又再檢查,還硬是拖到了最後的收卷時間才肯交卷。
看她交完卷後蹦蹦跳跳地就挽起同考場的一個女生一起走出了教室。
她應該考得不錯,我這樣想。
等她徹底已經不見了之後,老師也已經收完試卷離開了考場。
我走到她的考試座位邊,看了一眼考號條。
唐甜……
唐甜……
唐甜……
確實好甜。
我在心裡默唸了幾遍她的名字。
明知周圍已經沒有人了,可是我還是有一種做賊的心虛感。
我快速地撕下了她的考號,裝進了包裡,然後大步離開了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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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班主任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老師,教英語,姓周,性格還挺開朗。
他找我對過我的複試答案之後,笑得很開心,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你可以開始先提前準備一下決賽了。”
我的成績一直不差,從小學到現在,始終處於名列前茅的狀態。
我以爲我對聽到這類消息已經無驚無喜了,但是在這一刻,我的心裡還是涌現出一種驚喜感,彷彿她已經站在了我的面前。
“這樣纔對嘛。”周老師看出了我的喜悅。
現在的我還太容易喜形於色。
周老師繼續道:“看你平時活得像個小老頭一樣,我還以爲你不知道開心。”
我那是被我爸媽摧殘得……
我媽都這個年紀了,活得還像個小孩一樣。我爸寵著她,然後家庭的重任莫名其妙早早地被我扛了一部分起來。
別人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我覺得真的還是要依據情況而定。
我這般活著,又和他們有什麼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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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績在一週後已經下來了,決賽名單也公佈出來了。
萬事俱備,只差見面。
決賽的內容是以抽籤來選擇話題進行即興演講。決賽會有電視臺跟播,所以需要穿得正式一些。
比賽當天,我穿上了在我的請求下,我媽不情不願給我準備了一套西裝。
不過穿上後的效果的確不錯,連我媽都誇獎我看起來人模狗樣多了。
雖然話聽起來怪怪的,但她的意思我是明白了的。
“穿得這麼帥是打算去相親?”我媽調侃我。
我沒有回答但在心裡默認了。
只是我唯一算漏了一點是——她複試沒過。
這都是我比賽完才知道的事。
在抽籤的房間我沒有看見她,但是意外地,她出現在了觀衆席上。
在舞臺上演講時,我的視線時時轉向她那裡,但每次轉向她那裡的時候,她似乎都在玩手機,我甚至可以看到手機屏幕映在她臉上的光。
她看起來有些無精打采,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沒能參加決賽的原因。
我都沒想到,我能一邊進行演講,一邊還在心裡想了這麼多。
比賽的結果是靠百分之三十的觀衆投票和百分之七十的評委打分共同決定的。不出意外地,我拿了第一。
前三名都是特等獎。
這個英語競賽的含金量很高,特等獎可以爲去top2加分。
但我當時什麼都不在乎,去不去top2對我來說意義不大。在哪兒學都似乎差不多,只要我想學。
最重要的是,我覺得她的成績應該沒有那麼好,畢竟她決賽都沒有進入。
我無所謂去什麼學校,但我想去一個有她的大學。
比賽完了之後,我本來打算去找她要個聯繫方式。
雖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搭訕,但總得邁開第一步。
結果剛靠近,就看見她像一隻無尾熊一樣賴在上次那個女生身上,然後有氣無力地說:“憐憐,sorry啦,我沒投你,你會生我氣嗎?”
那個被稱作憐憐的女生似乎也不在意,兜住了她,大概是看她無骨地似乎下一秒就要掉地。
“那你投的誰?”
她說了一個我沒聽過的名字,大概叫什麼俊。但聽起來像男生的名字。
我管它是什麼俊,真菌,病菌,野生菌。
重要的是,她居然沒投我!
我唯一引以爲傲的智力被扯下來撕成碎片。
“七中的?”她有些驚奇,然後笑了笑,“他的確不錯表現得比我好。”
又像想起了什麼補充了一句:“不過你可千萬別讓老許知道,不然你得數罪併罰了,不投本校的人還去投了個死對頭。”
“無所謂啦。”她擺了擺手,異常可愛,“反正我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
都是很久以後,我狀似無意地問她,爲什麼當時選擇給那個男生投票,她說忘了,如果是真的有原因,只可能是因爲他帥。
……
真希望我沒問。
這個理由我似乎更接受不了。我倒寧願是他水平要高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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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肯定是第一。”尤祁一副好哥們兒架勢,“這次主要是沒有三中的那個唐甜參加,聽說她實力蠻強的,不然你們倆肯定還是有得一爭。”
“唐甜?”
“對啊,就三中那個長得特別漂亮成績又特別好的女生。”尤祁還想給我繼續描述,試圖喚醒我並不存在的記憶,“就是之前以第一名被三中全額獎學金錄取的那個啊。之前還有個七中的學霸想追她,約她約了一個學期出來看電影,她都沒同意,結果後來那人找了個藉口說討論題,結果一約就約出來了,但那之後她再也沒有理過那男生。據說是因爲那男的問的題她覺得太簡單了,不想每天和做這種題的人一起玩兒,也是牛皮。”
她居然有這麼多“光輝事蹟”!
我也是在幾十年後輔導孩子的過程中一不小心講出了這事兒,她聽了也很驚訝,憤憤地說他們造謠。
她說事情的真相是他知道那個人一直在約她,她沒見過那個男生也對他不感興趣。
後來有人給她說那人帥得驚天地泣鬼神,她抱著看稀奇的態度跟著其他幾個同學一起見過他一面,然後發現……嗯……長得不可言語,然後她就沒和那羣吹耳旁風的人一起玩兒了,因爲她覺得他們眼睛不太好,怕被這種迷之視覺審美傳染。
“哦,我忘了,你不關心其他學校的八卦,那你可能不知道她。”
確實,我對學校之間的八卦不感興趣。
“我知道。”我面無表情,內心卻已經風起雲涌。
他虛瞇著眼睛仔細從上到下地看了一遍我:“這還是賀之年嗎?是不是被調包了?看不出來你還是挺八卦的嘛。”
“不過話說回來,她可真的是厲害,聽說她們英語老師在跟唐甜對完答案之後高興得要命,覺得決賽穩了,結果她轉身就告訴她們英語老師她沒塗機讀卡。”尤祁一張臉上盡寫著八卦,“你是不知道,她們老師瞬間半條命沒了。”
“你知道她爲什麼不塗機讀卡嗎?”他湊近我。
我挑眉,示意他繼續。
“她說她不想上電視。”他哈哈大笑了幾聲,“你說這種女生剛不剛?除了我家那位神仙,我基本上都沒見過這樣的女生了。”
我被他的情緒煽動了:“剛。”
似乎沒指望我回答,我這一回答倒是勾起了他的興趣:“你怎麼會注意到她的?不會是看上她了?”
“不可以?”
“也不是不可以……”他皺了皺眉頭,“不過……我和你是兄弟我才和你說實話……我感覺你駕馭不住她。”
我知道。
看我也沉重了一些他笑了起來:“但是要試試也不是不行,哥給你當僚機哈哈哈哈哈。”
“鐵樹難得開花一次,至少也得讓他有所收穫吧。”
鐵樹開花……好比喻……
你要抄的作業沒了。
我抽走了還放在他桌上的我的作業。
“哥哥哥,我錯了,你纔是哥。”他又把作業拿了回去,嬉皮笑臉:“只要你一天把作業給我抄,我就一天是你的情感軍師。”
……
講個笑話。
自己情感問題還沒處理好的人,還想給我當情感軍師。
我看是狗頭軍師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