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項鄴軒急得奔了上去。
榮巧巧愕地扭頭：“二哥？”
“小巧，回來！”項鄴軒怕刺激到巧巧，站定在十步開外，向她伸出手，“別幹傻事，回來。”
“對不起，二哥。”榮巧巧噙著淚，“我沒想到會害了你。”
“有什麼話，下來再說。”項鄴軒再是對這個異姓的妹妹失望透頂，生死之際，也只剩關切了，“沒什麼問題是解決不了的。聽二哥的話。”他伸手，一步步靠近她。
“二哥，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直接跳了！”
項鄴軒不敢再挪步子。
“老天總算對我仁慈了一回。”榮巧巧淚落連珠，“在我走的時候，還能見到唯一的哥哥。二哥，你能不能原諒我？啊？”
“小巧，你先下來再說。”項鄴軒急得伸開了雙手：“過來。”
榮巧巧哭著搖頭：“我犯的錯，我用命去還。這樣挺好的，既報應了那些不得報應的惡人，又解決了麻煩，我還可以解脫了，三全其美，挺好的。”
“別說傻話了！你走了，小丸子怎麼辦？”項鄴軒怒斥，“你是當媽媽的人了，不要再任性了。”
提到女兒，榮巧巧噙著淚笑了：“我是捨不得小丸子。可是，留在這個世上，太痛苦了。我受不了。而且……”她揪著心口：“我不能帶給小丸子任何好的東西。一個痛苦的媽媽是養不出一個幸福的女兒的。就像媽媽一樣……”
她淚流滿面地搖頭：“小丸子還小。趁著她還小，我走了，也挺好的。二哥，如果……”她哽住：“張慕之不願意帶小丸子，二哥，我求你，幫我養大小丸子。我能信的，只有二哥你。”
項鄴軒的眼眶溼了：“別說傻話！你先過來！”
啪嗒啪嗒——腳步聲急。
榮巧巧原本還想說點什麼，可眼見著秦昊帶著警察衝出天臺門，她驀地就噤了聲。
“項總。”秦昊走到項鄴軒身旁，悄聲道，“湯姐他們已經出機場，趕去警局了。她聯繫不到你，所以打給我了。”
項鄴軒摸了摸口袋，才發現手機或許是在跑上樓梯時掉了。
兩名警察目測一圈周圍的環境。一個上前勸當事人冷靜，一個退到樓梯間打電話請求消防支援。
榮巧巧半點不理會來人。她扭頭看著小文：“你準備好了嗎？”
小文傻傻地看著她。
榮巧巧對項鄴軒道：“二哥，我和小文想見兩個人，易明德和張慕之。”
“小巧——”
榮巧巧不等項鄴軒說完，拽著小文作勢就要往下跳：“二哥，我的脾氣，你知道。我們就想見那兩個人。我要現在，馬上！”
“好！好！你先冷靜點！”警察安撫道，“你要什麼條件，我們都答應，不要激動。”
項鄴軒打了一圈電話，都找不到張慕之。
靠在欄桿上的兩個女人，還是紋絲不動。榮巧巧依舊毅然決然模樣。小文左腕的傷口已凝固止了血，可整個人失血過多，加上藥物作用，昏昏欲睡模樣。
湯圓的電話又打了進來，秦昊把手機遞給了項鄴軒。
“項鄴軒，小文和榮巧巧怎麼樣了？”湯圓急問。
項鄴軒怒視秦昊一眼。秦昊很無辜地脣語解釋，“不是我。”
“小薇姐都跟我說了。他們現在已經在高速上了，大概一小時後能趕到。你穩住她們倆，就說易明德和張慕之都在來的路上了。我現在試著去找張慕之。”
“你別管了！”項鄴軒急聲打斷她，“去機場等著。哪裡都不要去！”
“這種情況，我怎麼可能去機場乾等？”湯圓此刻早已帶著湯方和莎一刀，趕在了出租車上，“人命關天，無論她們倆做錯了什麼，先把人救下來再說。我只是找張慕
之過去，有方和莎莎陪著，我沒事的，你放心。”
“我怎麼可能放心！”項鄴軒急怒。
這時，榮巧巧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二哥，張慕之人呢？！”
“小圓，你聽話。你等等。”項鄴軒兩邊都難以顧及。他捂著額，對榮巧巧哄道：“已經在找了，你先下來。”他又衝秦昊使了個眼色，秦昊會意，扭頭奔下樓梯。
榮巧巧苦笑，高聲道：“是湯圓嗎？叫她去找張慕之！她肯定找得到！”
項鄴軒扼不住怒意了：“小巧，別胡鬧！我已經去接小丸子了。你要是不想女兒看到自己這幅樣子，就趕緊下來！”
提到女兒，榮巧巧總算有些動容，頓了頓。
項鄴軒和在場的警察交換一個眼神，兩人默契地疾步包抄過去，想趁她不注意時，把她們拽回來。
哪知關鍵時刻，榮巧巧回魂了，手肘一屈，掣肘住小文的脖子，作勢就往欄桿外頭摁：“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推她下去了！”
小文搖搖欲墜，神智已經極度迷糊，像個破布娃娃任由榮巧巧挾持著。
“冷靜點！”
“項鄴軒！”湯圓在手機那頭狂喊。
項鄴軒哪裡還顧得上電話：“小巧，你冷靜點！”
“你退回去！你們都退回去！叫張慕之來見我！馬上！”榮巧巧情緒難控……
無論湯圓怎麼呼喚，手機那頭都毫無迴應，湯圓只能掛斷，又開始撥張慕之的手機。
手機還是關機。
座機還是無人接聽。
直到張慕之的樓下，湯圓左右一個護法攙著，三步並兩步走到樓下，狂摁門鈴。
依舊是無人接聽。
“人不在吧？”莎一刀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湯圓崩潰地捋了捋頭髮，總算鎮定了幾分。她試著輸入密碼。
鏗——
電梯廳門竟然開了。她領著兩人，疾步進電梯，一路，張慕之的密碼都沒改過。
“張慕之！”湯圓衝進房子，只聞到酒氣熏天。
啤酒瓶、紅酒瓶、白酒瓶像酒品博覽會似得，一路從玄關橫七豎八地延伸到客廳的地毯上……
“靠！沒醉死吧！”湯方罵咧。
湯圓瞪了弟弟一眼，就一路衝進房間。到處都是狼藉，獨獨不見他，直到打開洗手間的門。張慕之抱著馬桶正睡得沉……
天臺，還在僵持。
小文已經虛弱得站都站不穩了。榮巧巧押著她，冷冷地盯著天臺門，只待那個人出現。
“麻醉槍的射程不夠。”
“安全氣墊已經鋪好了。”
“心理醫生馬上就到了……”
之前只是自殺，可現在已經演變成挾持人質了。再僵持下去，警方很可能採取強制措施。項鄴軒眼看著妹妹一步步越走越錯，卻無能爲力，已經急得近乎苦求：“小巧，聽話，有什麼事跟二哥說，回來。什麼問題都可以解決的。”
“二哥，要是你是我的哥哥，該多好啊。”榮巧巧再次落淚，“你別傷心，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這樣的結局，三全其美，是最好的。我就想想張慕之，最後一眼，僅此而已。”
項鄴軒近乎崩潰。他氣惱地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到了！”秦昊人沒到，聲先到。
隨即，天臺門口，那個榮巧巧祈盼了一生的身影終於被秦昊架著出現了。
張慕之步履虛浮，半瞇著眼，醉醺醺地朝欄桿望了過去。
榮巧巧落淚，目光漸漸溫柔起來，可是，她脣角的微笑還不及綻放，目及天臺口撐著腰出現的那個女人，她立時就繃了臉。
“你怎麼來了？”項鄴軒看到湯圓，奔了過去。
“哈哈——你果然是她找來的，
果然！”榮巧巧仰天冷笑。
“我不放心你。”湯圓抓住項鄴軒的胳膊，借力穩住，微微喘息著。
項鄴軒下意識地擋在她身前，扭頭對秦昊道：“你送她下去。”
“哦。”秦昊甩開張慕之，就去扶湯圓。
“慢著！”榮巧巧冷喝，“來得正好！我這輩子過成這樣，一半是拜榮強強所賜，一半是拜她。我正好想問問她，我們到底上輩子有什麼仇，這輩子她要這樣對我！”
項鄴軒扭頭喝止榮巧巧：“小巧，她是你二嫂。”
“呵——”榮巧巧又冷笑，淚流了滿臉，“二哥爲什麼？爲什麼連你都著了她的道？爲什麼？”
不等項鄴軒出聲，跌在地上的醉漢已經歪歪斜斜地爬起身，搶了白：“榮巧巧，怨天尤人是沒用的。錯了就是錯了，你把所有的錯都推給別人，也是沒用的。”他歪歪斜斜地朝她走過去：“收手吧。你就是恨我而已。不要拉上其他人。”
“慕之！”湯圓著急上前，想阻止張慕之，被項鄴軒一把拉住。
項鄴軒壓著嗓子道：“或許只有他能勸小巧。再看看。”
湯圓只能忍下來。找來張慕之，原本就是想勸她而已。
榮巧巧看著張慕之一步步朝自己走近，並未阻止。
張慕之止步。酗酒憔悴了他的容顏，襯衣領口半敞，外套胡亂套著，無比頹廢。他指指小文：“放開她，我就過去。”
榮巧巧靜靜地看著他。
“慕之，你不能過去！”湯圓雖然知道這無疑會刺激榮巧巧，卻還是忍不住出聲。
張慕之扭頭，笑了笑。裹著鬍渣的慕之，笑起來，帶著頹廢的性感：“沒事。她這樣，不止一回兩回了。”
榮巧巧恨很地瞪了湯圓一眼。忽然，手猛地一掀，小文仰頭一個踉蹌，睡袍在夜空裡像冒起一個泡泡，呼哧就墜下樓去。
衆人皆嚇得目瞪口呆。
“我改變主意了。我不要你一輩子記住我。我要你生生世世都陪著我。”榮巧巧衝上前，一把拽過張慕之就往欄桿那邊拖。張慕之爛醉，猝不及防已被她拽得一把磕在了欄桿上。
在場的都嚇呆了。
項鄴軒第一時間衝上去阻止。三個人在欄桿上纏做了一團。
“項鄴軒！”湯圓下意識地奔上前，想拽回他。
“湯姐！”現場亂作了一團，秦昊沒能拽住湯圓。
好像就是一剎那的事。
項鄴軒從榮巧巧手中奪回張慕之的那霎，目及榮巧巧臉上綻放的殘忍微笑。他嚇出一身冷汗。
榮巧巧的目標，根本不是張慕之！
項鄴軒一把掀開張慕之，便撲上前阻止榮巧巧。可榮巧巧早已拽住湯圓的手腕，拖著她甩向欄桿外。當那道拋物線將將要揚起時，那道身影撲了上前，斷開了她們。
湯圓被慣性甩開，一個後仰倒了下去。
張慕之拼命地撲了過去……
好像就是一剎那的事。
當湯圓仰頭跌在張慕之身上，她看到兩道拋物線越過欄桿飛了下去。項鄴軒爲了救她，推開了榮巧巧，卻又想拉住妹妹，被一同翻了下去。
這一霎，湯圓覺得她的世界，隨著欄桿的一空，瞬間被掏空了。
渾身悶痛襲來，她呆呆的，只一雙眼死死地盯著那出欄桿。
“圓圓！”張慕之早嚇醒酒了，抱住她，“你怎麼樣？”
像極了車禍的急診室外，湯圓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看不到了。一雙淚眸淒冷地眨了眨，她仰頭倒了下去。
秦昊衝到欄桿前，探頭往下望去：“項總！”
“圓圓！”
秦昊再扭頭看湯圓時，只見她身下緩緩滲出一灘水來。
“羊水破了，快叫救護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