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擡頭，目光沉沉凝視聖嵐，眼中似乎有千言萬語。
那種莫名的熟悉感再一次襲上聖嵐的心頭，這第二眼，就已經讓她肯定了心中所想。
這個人和她有血緣關係，換而言之，她就是那個從來沒有出現過在她生命中的父親。
難怪她可以看到那些本應該被她看到的東西，難怪她既是完全的人族，也壓根不是人族，這一切都是因爲她的身體中涌動著他的血液。
“你……”
“抱歉……”男子忽然移開了視線，有些不知道怎麼面對眼前的小人兒，這麼意外，這麼令他感動，這麼讓他無措……
或許當年的事情，和他想象的並不一樣，聖羽……她並沒有因爲家族和人族，而放棄他的一切，起碼，她還留下了她。
有些狼狽將目光落在衆人身上，男子冷冷道：“說吧，聖羽人到底在何處？”
被男子的目光盯著，衆人早已經嚇得渾身顫抖。
別說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聖羽在哪，就算知道，也只是不斷派人去追殺她而已，但這樣的話，他們是萬萬不敢對眼前的人說的。
否則，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但即使如此，男子還是等得不耐煩了，他將聖嵐保護在結界之中，忽然放開自己的力量，頓時無數黃泉惡鬼撕裂時空降臨！
“轟轟轟！”
亡靈們的吼聲，將天地都渲染成爲了墨色，井噴般爆發出來的力量，瞬間吞沒了那些還在驚恐的人們。
“啊啊啊……”
“救命啊……”
……
他們只來得留下這樣的隻言片語，轉而便融化在了死氣之中，森森白骨順著黑色的液體露出，還保留著他們死亡之前的掙扎。
“啊啊啊……你你你……”還活著的人不受控制瘋狂後退，生怕自己會被這樣的瘋狂傢伙的抓住，那麼下一個死亡的人就是他們。
但是在男子的結界中，沒有人可以僥倖！
“不要啊……”
看著一個又一個名震九重天的強者就這樣成爲了白骨，聖嵐不由得輕輕瞇了瞇眼。
或許男人比她想象中的更爲霸道……
眼看所有人都要遭殃，玄武神主不得不站出來道：“尊下！當年的事情的確是我們不對，不應該在聖羽落難之後還窮追不捨，不應該在聖嵐還小的時候，在她的身上下了這樣的毒……但其他的人都是無辜的，尊下你爲何不高擡貴手，放過他們？”
對一個恐怖的死神訴說生命的可貴，這無異於與夏蟲語冰。
男子連眼神都沒波動些許，他身後奔涌而出的殺神們也漸漸從肉眼可以看清楚形狀的惡鬼，變成了死氣和混蛋的化身……
完了！
他們死定了！
被鎖在結界中，他們的恐懼、嘶吼和吶喊無法傳遞些許，只餘留無窮無盡的絕望……
有誰能知道，當年的事情，會間接讓他們悉數絕命呢？
有的強者被吞噬，更多的人則是被困在了痛苦邊緣，等死是世上最難磨的痛楚啊！
就在衆人緊緊閉上眼，等待生命被多奪走的那一刻，天空因爲帝淵和男子同時召喚出來的結界碰撞，而慢慢塌陷了下去……
有時空亂流乍起，化作比冥氣還要恐怖的氣息，將時空壁壘裝出一個大坑，似乎要吞天噬地！
“快看！”
“時空亂流？”
“不會吧……”
……
如果說等死的他們是絕望的，而現在的他們則是萬念俱灰的……
現在哪怕冥王大發慈悲饒了他們一命，他們都不會再有機會活著從這裡出去。
衆人死死盯著亂流的中央，似乎在等待著奇蹟，也似乎在等待著希望……
就在此時！
亂流中心，有人影拖著蹣跚的步伐，慢慢走了出來，緊接著，一道清越的嗓音如同吹散混沌和迷霧的清風，傳入了衆人耳中。
“冥藏，你住手吧……”
衆人無不擡頭，但見那一襲紅衣的身影慢慢從半空中走下，她渾身都佈滿傷痕，臉上甚至沒有完整的皮膚，但她的眼睛卻十分明亮，那優美的眸子，正散發出如同琉璃一樣的色澤，她眼底的堅毅，璀璨若星辰……
“滴答滴答……”
鮮血的氣息隨著她的靠近，慢慢擴散開來，衆人這才發現，原來她身上穿著的並不是紅衣，而是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冥藏連忙擡頭制止住了四周涌動的洪流，腳下一動就略到了女子的身邊，顫抖著脣瓣，半晌才說出了兩個字就……
“聖羽……”
聖羽擡眸，溫柔凝視著這個男人，終於緩緩笑了起來：“我回來了呢……”
冥藏猛地將聖羽抱入了懷中，將腦袋埋在她的肩窩，嗅著那血腥之氣，一顆心疼痛不已：“你怎麼纔回來……怎麼纔回來？”
她難道不知道他在這裡等了她多久麼？
爲什麼狠心離開這麼久……
深深擁抱了男人一下，聖羽這才道：“冥藏，我的離開不怪他們，所以不要將仇恨強加在這些人的身上好麼？”
其他的人聽到聖羽的話，感動得幾乎要落下淚來。
他們不敢想象，聖羽竟然會開口替他們求情……
他們過去的追殺，顯得這般低劣而又卑鄙，簡直讓他們無地自容啊！
“他們該死！”冥藏眼中滿是陰騭，“如果不是他們，你們母女又何須分離？我又何須在十八年後才知道，我們原來有這麼可愛的一個女兒……”
錯了，如果不是燭龍帶來的消息，他根本不可能來到這裡，更不可能知曉聖嵐的存在。
只要一想起自己或許將永遠和她們母女錯過，他就恨不得毀天滅地！
冥藏臉色陰沉得可怕，看到聖羽微微一笑，她慢慢搖了搖頭，道：“不是的，我當年會留下聖嵐一個人離開，不是因爲他們的追殺。”
他們雖然是九重天的霸主，但是在她的眼裡根本不夠看，她之所以會離開，是因爲她不得不這麼做，爲了她，爲了他，更爲了聖嵐……
見聖羽將目光落在了了自己身上，聖嵐心尖陡然一緊，無數的語言到了喉嚨間，再也發佈出來。
半晌之後，聖嵐才道：“爲什麼……丟下當初那樣弱小的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