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真是沒看出來啊，你們現在還能夠造出這種大傢伙，真不錯！”
諾亞繞著看起來比他整條龍都還要龐大的造物，轉了一圈又一圈，觀察了許久之後，這才扭過頭看向下方一羣神情畏畏縮縮，恐懼憤怒不安等諸多情緒混雜的地精。
沒辦法，現實中看到高達百米的人造物，著實是一件非常讓龍興奮的事情，不僅僅是其價值難以預估，更重要的是，像是完成了某種夢想一樣。
“聖龍陛下，這只是一具不能夠動彈的空殼而已。”
一名臉上的皺紋都快堆起來的老地精撲在地上，頭顱緊緊地叩在地面上，老淚縱橫，耗費了他們城邦數百年心血的造物，伴隨他們的投降，連同他們一同被帶到了這裡。
雖說在投降的時候，就有心理準備，但老地精心中還是有些僥倖心理的，希望不知因何原因向他們發起攻擊的巨人，在接受他們投降之後，不會刻意搜查，最好不要發現他們隱藏巨神兵的地下洞窟。
可惜，幻想是美好的，而現實總是殘忍的，他們隱藏的巨神兵，連第一輪搜查都沒有逃過，就被找到了，因爲實在是太大了，根本隱藏不起來。
伴隨著巨神兵被發現，也就代表著地精們奪回城邦的最後希望也隨之破滅，哪怕這具巨神兵的完成度連三成都不到，但希望總是那麼珍貴，至於現在，則是什麼都沒有了。
“空殼？你太謙虛了，這分明就是一架還在建造當中的巨神兵，一旦等它完成，倘若我不出手，我的領地中，都找不出幾位能夠壓制它的傳奇。”
雖然眼前這架巨神兵繼承了這一羣地精不知傳承了多少年的風格，一種粗製濫造之感撲面而來，看起來破破爛爛。
可是其主體構架，還是讓諾亞一眼認出來了，這就是當年地精所建造的文明中，最高等級的智慧結晶。
地精文明在發展到最爲鼎盛，同時也是最爲狂妄的時候，還想要製造出能夠挑戰諸神的巨神兵。
結果自然不言而喻，任何從物質界中發展起來，妄想挑戰諸神威嚴的文明，最終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文明的繁榮與昌盛終究是需要人來維繫的，即便是在文明最爲輝煌的巔峰時刻，連諸神在世俗間的最強化身都可以壓制。
可諸神擁有近乎永恆不朽的生命，擁有無盡的歲月，但文明沒有，一旦當執掌文明最高權柄的雄主死亡，權力更迭之下，諸神一旦施加影響，文明的崩潰與覆滅是必然的結果。
“您認識？”
原本滿臉悲傷之色，涕泗橫流的老地精，聽到諾亞準確叫出稱呼，頓時一臉驚愕地擡起頭，仰望那尊看起來比巨神兵的形體要小一些，可威嚴卻厚重如同山海一樣的金色巨龍。
“你不認識我？”
看到這名老地精的錯愕，諾亞俯下頭顱，有些失望地看著眼前這羣不到半百之數的地精。
這些地精都是城邦中的權貴，但同時他們也有共同的身份，機械工程師！
看似不起眼的地精小城邦施行的，還是技術官僚制度，無論是想成爲貴族還是擔任官員，地精都必須掌握足夠的知識以及技術，否則，即便是有再高的背景與身份，其手下地精都不會認帳。
“我認識您，您是金龍！”
老地精，感受到諾亞語氣的變化，連忙道。
“唉，我原本以爲你們還保有部分文明傳承，可現在看來，你們比起荒野中的同類也沒有強到哪裡去。”
諾亞嘆了一口氣。
地精沒有血脈傳承，或者說絕大多數智慧種族都沒有血脈傳承，能夠在血脈之中銘刻信息的都是高等種族。
許多有淵源有傳承的職業或者是特殊種族，哪怕從來都沒有見過他，但只要與他打過照面，見到他真身的姿態，就知道他是祖代金龍。
可是這些地精認不出來，雖說也正常，這些傢伙居然連他與普通金龍都分不開，也就是說，這些地精連真正的金龍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
“我們跟那些未開化的野地精不一樣。”
即便是面對聖龍的威嚴，但當聽到諾亞將他們與荒野中的地精相提並論，頓時便有年輕的工程師忍不住反駁了一句。
“你們是如何建造出這架巨神兵的？不要告訴我，這是靠你們自己摸索出來的。”
諾亞伸出龍爪，輕輕地敲了敲身旁已經初具人形的巨神兵。
不過哪怕只是如此簡單的敲擊，最爲古老的時代，能夠成爲地精挑戰諸神的倚仗就開始震動起來。
不斷有鐵屑與大量零件滾落，整座巨神兵也開始搖晃顫抖起來，好似隨時會散架一樣。
“這……”
老地精支支吾吾，他有心編造謊言，但哪怕以他如此貧瘠的見識，也是知道，在金龍面前是絕對不能說謊的。
“你們將圖紙交給我，你們文明所留下的殘餘，還有機會能夠重見天日。可像你們這樣隱藏，告訴我，這有什麼意義？
看看吧，你們造出了什麼？你們將這樣的破爛稱之爲巨神兵，不覺得羞愧嗎？你們的先祖若是能夠看到今天的你們，大概也會將你們怒斥爲野地精，根本不會將你們視爲後裔。”
諾亞此刻的言語猶如刀劍一樣銳利，狠狠地扎進了老地精的心防。
是啊，即便同屬一個時代，同處一個世界的他們，都會將那些生存在荒野中的同類視爲野地精，那麼生活在光耀紀元的先祖們，看到今天的他們，目光恐怕也不會比他們看向野外同類好過多少，甚至更爲鄙夷。
“這不是破爛，這只是還沒有完成的巨神兵！”
在諾亞收斂的威脅之下，還是有年輕的地精工程師敢於反駁，進行抗爭。畢竟這具巨神兵上匯聚了數百年來，上千名工程師的心血。
有些工程師在取得稱號後，便進入地下，終身都不見天日，只爲了能夠將巨神兵的完成度在往前推進一點點。
“不能動彈的巨神兵就是一堆破爛，想要否決我的話，那你們就讓它動起來，哪怕僅僅只是向前踏出一步。”
諾亞肆無忌憚地踐踏這羣地精引以爲傲的作品。
相比於讓這一羣地精工程師爲他效勞，貢獻出他們的創造力與想象力，現在諾亞更想要巨神兵的設計圖紙。
“陛下，您說得沒錯，這就是一堆破爛，因爲我們手中也並沒有您想要的圖紙，我們所有的，也只是一堆拚湊起來的殘渣而已。”
爲首的老地精在經過一番激烈的心理鬥爭後，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選擇了最終的妥協，最重要的是諾亞的一句言語，如同世間最鋒利的劍一樣，將他所有防禦全都給切開了。
文明！
老地精都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父親是在多少年前告訴他關於地精一族過往的輝煌歷史，而在此之後，他從未聽過，任何一人將地精與文明二字聯合在一起，哪怕是他們自己。
事實上，即便是老地精自己，對於那一段殘缺不全的歷史，也是抱有質疑的，他十分懷疑，那到底是不是他們地精種族能夠建立起來的輝煌偉業。
可現在，他在一條龍的口中，聽到了文明二字，聽到了對地精在古老歷史中所創立的輝煌文明的肯定。沒有比這更令他感到興奮與振動的了，他們曾經擁有輝煌文明，他們還有屬於自己的歷史，他們不是野外中任人斬殺的魔物，他們也是智慧種族！
“殘渣？”
“是的，這是我們城邦世世代代傳承的聖物！”
在諾亞的注視下，老地精扯開了身上的衣袍，露出了乾瘦的身軀，隨後在身後一衆工程師的驚呼聲中，他取出了一把匕首，剖開了自己的胸膛，一枚鮮血淋漓的金屬固體物件被他從血肉中取了出來，
“您想要的一切都在其中。”
“這是什麼？”
諾亞伸出龍爪輕輕一勾，老地精手中呈現長方體，不過只有人手指骨大小的物體便飛了上過來，在金龍的眼眸中轉動，莫名熟悉，但卻又截然不同。
“這是我們先祖用來記載信息的神器，它雖然小，但其中所記載的知識，卻比一間圖書館都更爲龐大。”
胸口淌血的老地精，雖然氣息越發衰弱，但語氣之中卻帶著一種亢奮以及驕傲。
“讀取的儀器呢？”
諾亞已經知道眼前這枚小長方體是什麼了，甚至對其狀態也有大致判斷，畢竟地精都已經說了，他們得到的知識，都是破碎的殘渣。
“就在我的住所中，沒有帶過來。”
老地精扯出得意的笑容，
“您的眷屬並沒有認識到那臺聖物的價值，反而當成了無用的垃圾。”
“你的住所在哪？我去拿。”
一道清脆的女聲極爲突兀地插了進來。
“……”
諾亞看著跑出現在他面前的養母，靜默片刻，不得不提醒道，
“這是我的。”
“我知道是你的呀，我又沒想跟你搶，這不是幫你一把嗎？不過到時候得給我看一眼。”
“你不一定看得進去，地精文明遺留的知識跟法術沒有半點關聯。”
地精文明的輝煌就是建造在對外物的利用上，對於當前重視自身的諸多文明而言，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邪門歪道了，那是一條完全不一樣的路徑。
“我就看看，不會深入研究。”
作爲一名傳奇法師，瑟琳娜也知道地精一族過往有過極爲璀璨的輝煌歷史，但具體有多麼輝煌，那就不知道了，這可是被諸神針對過的種族。
對於一位好奇心已經完全被激發的傳奇法師而言，即便是需要跨越大陸，也不過就是多施展幾道法術而已。
因此，諾亞很快就拿到了解讀信息載體的儀器，只不過無論是金龍還是傳奇法師很快就明白了，老地精口中的所謂殘渣是怎麼回事。
“這是什麼？拚字猜謎遊戲嗎？”
“那些古代地精就不能將外殼保護做得好一些嗎？這都損毀成什麼樣子了？根本就不能看了。”
“就剩這點了？這有什麼用？”
跨越大陸往返一趟的瑟琳娜抱有極大的期待，看著投射在半空中的信息，只不過隨著她的手指不斷滑落，這名傳奇法師開始罵罵咧咧起來。
“你們的先祖，能夠憑藉這些破碎知識建立一座城邦，了不起！”
在親眼見證地精的倚仗後，諾亞不吝讚歎，對建立了西方城邦的初代地精們都有一種油然而生的敬意。
已經淪落到荒野中的地精，憑藉如此殘缺不全的知識在一窮二白的情況下，再度燃起文明的火花。
“巨神兵！就是這個！”
雖然大部分信息都是殘缺不存，但依舊有少數信息是完整的，不然這羣地精也沒辦法混成軍火商，而其中價值最高的巨神兵設計資料，居然還是完整度最高的。
“嘶～這也太燒錢了！”
即便是獲取到了最有價值的目標，但僅僅只是粗略看了一眼設計草圖，瑟琳娜也不禁怎舌。
“燒錢是燒錢，但能夠造出一尊鎮壓傳奇的戰力，還是不錯的。”
富可敵國的諾亞，對於製造巨神兵所需要消耗的資源也略感吃驚，但也不是不能夠接受。
“有這資源我都能夠憑空培養出幾位傳奇，還造什麼巨神兵，雞肋！”
瑟琳娜一翻白眼，
“更不如建造浮空城，老孃要是擁有浮空城，不論多少傳奇都不夠看。”
傳奇法師雖然很快就對地精的文明遺留失去了興致，但諾亞的興趣卻是被徹底勾起來了。
因爲巨神兵對於使用者的體質要求近乎於無，換而言之，哪怕是凡人操縱巨神兵，也能夠鎮壓傳奇。
“我願意資助你們完成這具巨神兵，但前提要求是，你們以及你們的子孫後代都必須臣服於我，爲我效忠。”
諾亞看向下方戰戰兢兢，神情忐忑的地精工程師們提出要求。
雖然這羣身形佝僂的綠皮並不符合他作爲金龍的審美觀，但他們所擁有的智慧，創造力，以及過往的璀璨歷史，足以讓諾亞剋制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