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馬車行到了城中廣場處,衆(zhòng)家紛紛下馬休息,王凝之、王靖之、裴良與桓七郎是這些世家中地位最高者,理所當(dāng)然的,由他們四人先行去拜訪城主。
衆(zhòng)人休整了約莫一個時辰,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四人才策馬歸來。
各個世家們被安頓在府君衙門,王凝之、王靖之、裴良以及桓家的郎君女郎卻被安排到了城主府中。
廣場上,各家馬車漸漸的隨著府君侍衛(wèi)離去。
:“阿毓,我實(shí)實(shí)放心不下,這城中處處透著詭異。”桓七郎略有些擔(dān)憂道。
楊毓揚(yáng)著脣道:“我一籍籍無名的女郎,誰能拿我如何?”
桓七郎動動嘴脣,欲言又止,蹙著眉道:“你同我等去城主府安頓吧。”
:“不可不可!”楊毓連連搖頭道:“我身份低微,這怎能行。”
桓秋容卻扁著脣道:“阿毓姐姐,你便與我做個伴吧!”
一旁自歸來便默不作聲的裴良眉間也是隱隱的擔(dān)憂道:“阿毓,這次聽我的,這城中不對勁,你隨我等一同。”
楊毓再想開口,又想起那藏在暗處要自己性命之人,確實(shí)覺得離開他們不太妥當(dāng),這才點(diǎn)頭道:“真是給諸位添麻煩了。”
廣場上的士族們隨著自家馬車與府君侍衛(wèi)的帶領(lǐng)下,一個個離開,楊毓才隨幾人奔向城主府。
一來二去,到達(dá)城主府時,天色已然漆黑一片。
城主府門口,衆(zhòng)人下車下馬,一絡(luò)腮鬍老鼠眼的青年文士迎在門口,笑盈盈的瞇著一雙眼,拱手道:“袁某候諸位多時了!”那袁文士看見衆(zhòng)人神色並未改變,卻在看見楊毓與桓秋容時,眼光亮了亮。
王凝之不屑的將手拱了拱,雍容閒雅的自行在前頭。
袁文士瞇了瞇眼,一邊走著一邊道:“瑯琊王氏的族長光臨衢州真是三生有幸,城主大人早已備下酒菜款待諸位。”
楊毓自跟在衆(zhòng)人身後,桓秋容在她一邊悠悠的道:“觀這文士一身銅臭猥瑣,這家城主定不是甚好人。”
楊毓輕笑一聲,晉人喜以貌取人,卻也是有道理的,都說相由心生。若是光明磊落,那人的氣度自是不同的,放在往日,王凝之大概都不屑瞥那袁文士一眼的,今日卻也給足了那城主面子了。
想著卻已經(jīng)到了正廳,一入正廳,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糅合著薰香的氣味,似有若無的鑽進(jìn)鼻間,衆(zhòng)人皆是一愣。
正廳之中,遙遙高處,有一郎君,那人生的纖穠合度身著素白垂胡大袖儒領(lǐng)袍,一手託著下巴,一手捏著酒杯,坐在暗紫色蜀錦軟塌上。他氣度文雅雍容,薄脣勾起,一雙桃花眉眼帶著濃濃的笑意正饒有興致的注視著廳中。
大廳正中央,一個二尺深,二丈長寬的正方形池子,池子周圍鑲金嵌玉,雕刻著飛鳥游魚,而池中,卻是滿滿的鋪著血紅色的碎玉,碎玉在通明的燭火下被照的格外晶瑩剔透。
五個眉眼如畫的舞姬,越過站在門口的衆(zhòng)人踏進(jìn)廳中。舞姬頭梳後垂髻,發(fā)間插著翠玉珠步搖,上身著窄袖團(tuán)錦逐花衫,下身著翡翠煙羅綺雲(yún)裙,五人一模一樣,若不是那眉眼間的差距,真真叫人看的眼花繚亂。
這時,斷斷續(xù)續(xù),自遠(yuǎn)而近,傳來如泣如訴的琴聲,舞姬排成一排飄然若飛,依次踏進(jìn)碎玉池。
五人舞步一致,如出一轍。她們時而擡腕垂眸,時而輕舒雲(yún)手。那身姿曼妙,那舞步美弱。那表情,卻痛不欲生一般,再看向那舞姬腳下,五雙本潔白的玉足卻沾滿血跡,就算是那般的疼痛,卻沒有一人停下,便如提線木偶一般,腳下依舊踏著一池血紅色的碎玉,舞步翩飛間,足尖帶起片片晶瑩剔透的碎玉,迎著通明的燭火,顯得妖冶美妙。
:“啊!”桓秋容原本好奇著,卻看見這鮮血淋漓的一幕,不由得輕聲喊了一句。
便是這一聲突如其來的喊叫,碎玉池中的一個舞姬驚了一下,腳下一個不穩(wěn),摔倒在地。
突見這一幕,那高坐郎君卻笑了,眉眼彎的更加暢快。他微微擡眸瞥了桓秋容一眼,目光便轉(zhuǎn)過一邊。他的目光輕柔又緩慢,當(dāng)掃視至楊毓時,他雙眼瞇了瞇,挑著眉,脣角一邊微微上揚(yáng),露出了邪魅的笑容。那文雅的容貌,配上雍容的氣度,卻絲毫不影響那雙眼中露出的打量與估計(jì)。
楊毓微微蹙眉,嘴脣不自然的揚(yáng)了揚(yáng),身子卻微微向後退了退。
城主又是一笑,接著看了一眼門口的衆(zhòng)人,笑著起身道:“恭迎諸公。”說著,揮揮手,一旁的下僕將衆(zhòng)人帶到座位處,安置下來。
一張半透明的帷幕擋了過來,楊毓眼前朦朧,卻更加的不安。
城主笑著看向王凝之,清歡的道:“諸公來遲,我已將今夜主菜定下,望諸位不要介意。”
王凝之斜倚靠在軟塌上,慵懶中帶著難以言說的雍容閒雅,他微微擡眼,那雙似笑非笑眼掃了城主一眼,接著,將目光轉(zhuǎn)到一邊。
王靖之挑挑眉,一雙深邃似不見底的眼眸看向城主,淡然的輕啓薄脣道:“城主是主,我等爲(wèi)賓,客隨主便。”
:“哈哈。”城主那雙桃花目看向王靖之的雙眼,一瞬不瞬的盯了一會,接著道:“王君不愧瑯琊王氏烏衣郎,言談舉止皆是風(fēng)度翩翩。”說著,他的眼淡漠的瞥向下方的碎玉池,方纔摔倒的舞姬柔聲道:“開始吧。”他的聲音溫柔如春風(fēng)拂面,臉上的笑意絲毫不減。
:“不!”舞姬突然臉色蒼白,淚珠自眼眶中滾落,嘶聲力竭的喊了一句。
城主眸光一冷,笑著道:“不?”
舞姬渾身一顫,臉色更白了,分明是畏懼至極的,她卻緩緩地起身,分明是搖搖欲墜的模樣,卻強(qiáng)撐著身子。
其他四個舞姬早已逃也似得下了碎玉池。
這時,舞姬揚(yáng)起手,動作極爲(wèi)輕緩的撫上衣身,手指一挑,外衫飄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