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丕慶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過如此無助的時候，即使是當初在極寒之國對付元素法師的時候都不曾這樣。

因爲這種親眼看著自己兄弟在前面拼命、自己卻像個廢物一樣在戰場邊上看著，而且，自己的情況還沒到那種不能上戰場不能戰鬥的地步，可他，爲什麼就是動不了！

大概率是腦子被打壞了，就算是以他的恢復能力，要在短時間內恢復全部的腦功能也是一件並不容易的事，但要是等到他全身傷都恢復，那得到什麼時候啊？他胸口上這個窟窿，顯然是沒個十天半個月恢復不過來的啊……

而在戰場上空，蓋亞已經成功的攀附到了那條巨龍的身上，他們都能看到幽靈一直都騎在那頭巨龍的脖子上，像是當初公丕慶敲爛它的腦袋那樣敲打著巨龍的腦袋，只是幽靈因爲沒有武器的緣故，他只能不停地用自己的拳頭去撼動巨龍那堅硬的骨頭和龍鱗，這樣的攻擊說是攻擊，更像是一種以卵擊石。

蓋亞大概是因爲自身原因，掙扎了好一會也沒能跟幽靈似的爬到巨龍的身上，他一隻手抓著巨龍的一條前肢，另一隻手則在尋找著機會攻擊著巨龍的腹部。

但在公丕慶看來，他們倆的攻擊對這頭巨龍來說都連撓癢癢都算不上的；他不知道這頭巨龍爲什麼會起死回生，但巨龍起死回生也並不是沒有原因的，一種就是當初他在戰鬥的時候壓根就沒完全把這頭巨龍殺死，再加上這頭巨龍本身就有著跟他似的這麼強大的自愈能力，現在時間過去了這麼久，巨龍也差不多能緩醒過來了。

另一種可能就是，這頭巨龍被喪屍病毒給感染了，現在變成了一頭喪屍巨龍！

如果是喪屍的話，那麼蓋亞和幽靈的攻擊對這巨龍來說是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因爲喪屍們唯一的弱點就是大腦，蓋亞這樣攻擊著巨龍的腹部，哪怕最後把巨龍的整個肚子都給打出來個大窟窿也無濟於事，因爲腹部根本就不是喪屍們的弱點！

雖然幽靈是在用自己的拳頭打著巨龍的腦袋，但沒有武器的他，又怎麼可能傷的到那巨龍？巨龍的鱗片和骨骼連公丕慶的突變武器打起來都有些吃力，更何況是幽靈那血肉的拳頭？

說來真是可笑，這場仗就像是專門給他世界樹一人量身定製的一樣，要是他現在狀態還算不錯，要是他現在能上去打，這頭龍他分分鐘就能搞定，畢竟幽靈和蓋亞的狀態也都不好，幽靈沒武器，蓋亞已經到了生命盡頭。

而他，既能隨時突變出武器，甚至都能隨時隨地突變出一對翅膀來飛上去跟那頭龍去肉搏，就算他現在身上有傷又怎麼了？以他龍形突變下的恢復能力，即使是胸口上爛個大窟窿都能分分鐘自愈。

可現在，這一切對他來說都成了白日夢，他明明就坐在這裡，他的敵人明明就在他的面前，與他的弟兄們像是一羣在空中搏擊的獵鷹那樣戰鬥著，而他，空有一腔熱血，可連一點忙都幫不上。

“醒醒啊動起來動起來！”他暴躁地拍打著自己的身體，每一次拍打都是一陣鑽心的痛，對他來說，現在這個樣子哪怕是躺在原地一動不動都是煎熬，而他，卻是生命中第一次用這種方式對待自己。

因爲前面這場仗，本應是他騎在那頭龍的背上，先不說由他來對付那頭龍會比他的隊友輕鬆多少，起碼如果是讓他上的話，他就不用跟蓋亞那樣用自己生命的倒計時來戰鬥！

有人的生命末路是在安詳中度過，有人是在昏迷中度過，而像蓋亞這種，明知道自己是在那生命戰鬥，卻仍然義無反顧衝上去了的人，還能有幾個……

“醒醒啊！”

他兩隻手像是變異了似的拍打著自己，突然間，聲帶組織像是在自愈能力的加持之下恢復了似的，他的嗓子裡突然發出聲音來，但他並沒有將這三個字完整地說出來，而是隻發出來了個“啊”字的末音。

但因爲他用力太大的緣故，他那剛剛長起來的聲帶，還沒來得及繼續恢復，便又被他這一嗓子給吼啞了。

他再一次進入了那種失聲狀態，反倒是前面那些指揮官們聽到了他的那半聲“啊”，紛紛將目光投到了這邊。

黑暗之中，公丕慶從他們的目光中看到了太多太多不同的情緒，對面這些真的能稱得上是“見過各種世面”的指揮官們，現在卻都一個個淚眼婆娑，像是白髮人送別黑髮人那樣看著他或是空中的兩位戰士；巨龍帶著那兩位戰士在空中進行著各種超高難度的動作，久而久之，蓋亞和幽靈就失去了進攻的機會，因爲他們得想辦法不讓自己被甩下去。

而公丕慶呢，還是跟剛纔一樣，不停地拍打著自己的身體，試圖通過這種方式來喚醒自己的那些能力，試圖通過痛感來讓自己徹底清醒過來。

空中，巨龍似乎是受夠了這兩個攀附在自己身上的、寄生蟲一樣黏人的傢伙，它跟公丕慶一樣對著天空發出了一陣無聲的咆哮，隨後突然在空中調轉了身子，它的翅膀停止扇動，巨大的龍軀藉助著飛行的慣性和地心引力斜著落向地面。

“幽靈！”地面和空中突然爆開了一陣這樣的驚呼聲，因爲他們都知道此時幽靈正騎在巨龍的脖子上，巨龍以這種後背著地、腹部朝天的方式讓自己墜落，受傷的必定是幽靈！

但在速度方面，巨龍其實是跟幽靈差距不大的，尤其是在空中領域，更是巨龍的主場。

幽靈明顯地意識到了危險的來臨，可他卻來不及進行應急防禦了，因爲一旦撒手，他就會直接被巨龍甩下去，那樣的話，巨龍就有充足的時間在他落地之前對他發動進攻，那樣的他，必死無疑，倒不如用這種方式硬抗一下，如果沒死的話，興許還能繼續戰鬥。

於是幽靈選擇了放棄抵抗，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之下，在升騰而起的塵埃和讓地面都爲之一顫的巨響中，被巨龍壓在了身子底下。

這一舉動，讓包括公丕慶在內的地面上的所有人都驚呆了，只有戰場上，蓋亞抓住了這次機會，巨龍原本正常飛行的時候，他是被吊在半空中的，但現在巨龍四爪朝天地躺到了地上，那他就有機會對巨龍展開反擊了。

可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攻擊巨龍，而是在想辦法抓住巨龍的脖子把幽靈解救出來。

但在巨龍落地的那一瞬間，公丕慶的所有感官都像是被再一次屏蔽了似的，他聽不清前面的人到底在喊什麼，也看不清戰場上蓋亞到底在做什麼，只是覺得，整個世界都模糊了，全世界都將他排斥到了外面，唯一清醒的，就只剩下了他的大腦，和他腦海中那個清醒的聲音。

“幽靈怎麼樣了？幽靈有被那頭巨龍壓到嗎？”

“蓋亞連自身都難保了，但他落到地上後，想到的居然還是第一時間去救幽靈……”

“難道他自己不知道嗎？從他被注入那支藥劑的時候，他的生命就已經完全交給了那支藥劑，藥效能持續多久，他就還能戰鬥多久，等到藥效結束，他的生命之火就會驟然熄滅……”

“這一切，他都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