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漠九眸色深幽，沒有說話。
嚴老爺子看著他，意味深長，“這世上，怎麼會有長得這麼像的兩個人？漠九，你說呢？”
嚴漠九在靠窗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手指搭在腿上。
孟明憂墜海後，他不是沒有奢望過她能活下來。
但她當時受傷太重了，附近又沒有船隻經過，無論是誰，都說她絕無生還可能。
找了三個月，他才放棄。
“聽少霆說，孟明憂是身中三刀墜海身亡。”嚴老爺子又說，“那你應該去查查，秦家三少爺這個情婦，身上有沒有刀傷。”
“不知道的還以爲孟明憂是您親孫女。”嚴漠九擡眸，語氣淡得聽不出情緒。
這麼關心她。
“……”嚴老爺子被懟得梗了一下，半晌才說：“孟明憂要是真活著，那丫頭也會高興點的，對不對？”
嚴漠九指腹輕輕摩挲西褲布料，想著老爺子推測的可能性。
就在嚴老爺子還要繼續勸說時，他擡起頭：“葉玉侃的事情您打算怎麼處理？”
“這不是打算讓你來處理嗎？你現在可是嚴家長孫。”嚴老爺子理所當然地說。
“衆所周知，嚴錚並不是您的長子。”
嚴少霆的父親，纔是嚴家長子。
“這沒法這麼算。”嚴老爺子擺擺手，“反正你年紀最大，我就認定你是嚴家長孫。”
說著又看向身邊的老管家：“你說對吧？”
老管家點頭：“對，出生也是門技術活兒，大少爺贏在了起跑線上。”
“……”
誰讓你說這個了？
“葉玉侃以前是我手底下的人。”嚴漠九淡淡打開煙盒，捻了一根在手指間把玩，“這次動手打人，大概是衝動了些，但我已經罰他在烈日下跪了幾個小時，他知道錯了。”
嚴老爺子：“……”
這樣也行？
“傳出去，葉家大概是沒什麼面子的，但嚴家很有面子。”嚴漠九微微勾了一下脣，“您覺得呢？”
“我看是你有面子吧！”嚴老爺子氣不過地道。
葉家的小少爺曾經是他的小弟，以前叫他九哥，現在還乖乖任他罰跪。
這不得把京圈震三震？
“我姓什麼？”
“……”
“大少爺和老爺子一個姓，姓嚴。”老管家是嚴老爺子的嘴替。
“要你說！”嚴老爺子吼老管家。
老管家寵溺地道，“我這不是比您年輕個五六歲，記憶力比您好上那麼一點嗎？要不然您怎麼連大少爺姓嚴都忘了。”
嚴老爺子覺得自己要被氣死了。
“少霆被葉玉侃打得鼻青臉腫，不能就這麼算了。”嚴老爺子虎著臉道。
嚴漠九自然清楚，嚴老爺子對嚴少霆還是有那麼幾分爺孫情的，誰讓嚴少霆的父親是嚴老爺子當年最疼愛的長子。
“那我讓葉玉侃站著不動，嚴少霆也把他打個鼻青臉腫。”嚴漠九好脾氣地道。
嚴老爺子一愣，他還以爲大孫子會偏袒葉玉侃呢。
到底葉玉侃是他曾經的小弟。
“在我眼裡，他們都是狗。”嚴漠九看出嚴老爺子的想法，淡道。
嚴老爺子氣笑了：“你說葉玉侃就算了，你說少霆——他是狗，那你是什麼？”
“我是狼狗。”
“……”
不還是狗。
也就比狗高貴了那麼一點點。
嚴老爺子決定不跟大孫子胡扯了，他說不過大孫子。
人看著挺高冷，這嘴卻跟泡在可樂裡似的。
一張嘴，全是氣死人的氣。
“你讓少霆打回去，我同意。”嚴老爺子摸了摸病牀上，昏迷著的嚴少霆，眼神裡流露出幾分慈愛。
“行。”嚴漠九站了起來，往外走。
“等一下。”
嚴漠九站定。
“那個叫海棠的女人，你如果不想去查，我派人去查。”
“不用。”嚴漠九直接拒絕，走出了病房。
嚴老爺子望著關上的病房門，悵然若失。
“您不能既要，又要，還要。”
老管家看著嚴老爺子覆在嚴少霆手背上的手，緩緩地說。
“你滾出去。”
“哦。”
嚴老爺子看著再一次在他面前關上的病房門，“……”
……
跪在烈日下險些沒被曬暈過去的葉玉侃，被嚴漠九的手下帶到了公司。
葉玉侃一步步挪到嚴漠九的辦公桌前，嗓音沙啞又破碎，“九哥，你告訴我，嚴少霆說的不是真的，姐姐她沒死，她躲起來了……是不是？”
嚴漠九不斷地摁著打火機，許久纔在不知第幾次躥出的火苗中，淡淡地說：“是。”
葉玉侃一下子像是活了過來，“真的？”
嚴漠九擡眸，“她現在叫海棠，是秦家三少爺的女人，還給秦家三少爺生了一個女兒。”
“不可能！”
“你葉家小少爺在京都也是有排面的，不如去秦家拜訪拜訪，看看她還認不認你這個弟弟。”
葉玉侃一言不發地看著嚴漠九。
在終於確認嚴漠九不是開玩笑之後，他眼睛紅了，“爲什麼？”
“我怎麼知道？”嚴漠九語氣輕描淡寫，“你應該去問她。”
葉玉侃臉色很白，嘴脣發抖。
他沒有拋棄她，他明明暗示過她，他可能會遇到什麼意外，但她不用太擔心，因爲他會逢兇化吉。
這幾年他在京都穩定下來，原本計劃年底去臨城找她的。
她那麼聰明，沒道理聽不懂。
但九哥說得沒錯，他應該去問她。
葉玉侃走了。
儘管他又跟嚴漠九喊了九哥，說了一些話，但嚴漠九再沒搭理過他一句。
葉玉侃走後，聶子煬走進來。
他雙手撐著下巴湊到嚴漠九面前，“九哥，你這樣搞得我這輩子都不敢有騙你的念頭了。”
真就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啊。
“之前有過？”嚴漠九瞥了他一眼。
“……絕對沒有！我發誓！”聶子煬立馬皮子繃緊了，起身舉手發誓。
見嚴漠九不再問送命題了，聶子煬才又輕鬆下來，“九哥，你真要讓葉玉侃去秦家找那個海棠啊？”
“他是最瞭解孟明憂的人。”嚴漠九想到孟明憂，說道。
“就像九哥瞭解小嫂子一樣？”
“不錯。”
想到孟明萱最近的乖軟，嚴漠九眉眼間都染上一層柔和。
聶子煬若有所思，“九哥是想著，如果海棠真是小嫂子的姐姐孟明憂，那麼葉玉侃一眼就能認出來。”
嚴漠九神色很淡。
他想起了小玫瑰那句讓他心情不好的話。
孟明憂爲什麼沒有愛上他。
奇怪。
孟明憂爲什麼要愛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