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亦霖知道，他九哥已經自虐到不清醒了，甚至無法分辨嚴少霆的哪一句話是真，哪一句話是假。
九哥叫他來聽這麼大的秘密，是對的。
至少他很清醒。
“你說了這麼多，也輪到我說說了。”封亦霖搭住嚴少霆的肩膀，“你說是京都徐家派人到臨城抓了你母親威脅你，徐傢什麼時候派人過去的？”
“我和萱萱結婚的當天。”嚴少霆眼裡滑過一道溫柔，那天萱萱好美，只是她一直在看門口，有些心不在焉。
他那天其實也很緊張，他怕嚴漠九來搶婚。
如果嚴漠九用強，他將毫無勝算。
“這就奇怪了，徐家早不派晚不派，爲什麼偏偏在你們結婚當天派？婚前一天，婚後一天不行嗎？”封亦霖沉聲質疑。
嚴少霆冷笑：“那看來，封少的聰明也不過如此，這都想不明白。”
“……”
“嚴漠九一回到京都，徐雨禾就把嚴漠九在臨城的事情查得清清楚楚，她早就知道萱萱的存在，也知道萱萱爲了我和嚴漠九決裂。她派到臨城的人一直在暗處，只是在觀察和等待。”
嚴少霆看向嚴漠九，諷笑：“我和萱萱結婚那天，嚴漠九是沒來，但聶子煬來了。而且他是婚前一天來的，他給萱萱送來了定製婚紗，喝了我和萱萱的喜酒才離開臨城。徐雨禾怎麼會想不到，如果嚴漠九隻把萱萱當妹妹，嚴漠九一定會以哥哥的身份，親自來送妹妹出嫁，要知道萱萱可是隻有他這麼一個家人了。”
封亦霖心尖顫了一下。
所以，是九哥讓聶子煬去臨城給嫂子送婚紗，代替九哥參加嫂子的婚禮，才被徐雨禾最終確定，九哥深愛著嫂子。
他這該死的嘴，爲什麼要問這個。
九哥這下子更疼了。
封亦霖捏了捏眉心，儘量保持清醒，“徐雨禾爲什麼要用你母親威脅你不許碰嫂子一根頭髮，她這麼做豈不是在幫九哥。”
“因爲徐雨禾很清楚萱萱在臨城、在孟嚴集團的身份地位，如果萱萱在臨城出事，無論是被軟禁還是被欺負，嚴漠九都一定會得到消息。”
“你什麼意思？”封亦霖聽得心驚肉跳。
嚴少霆笑了一下，“意思就是，徐雨禾一直都是借嚴漠九的名義，做所有事情的。我一開始也以爲那些人都是嚴漠九派來的，所以纔會畏懼，纔會按照他們的要求照做。至於別墅的保鏢，呵，整個孟嚴集團，整個臨城，都以爲是嚴漠九從京都派保鏢過來保護萱萱的，萱萱也沒有什麼朋友，根本沒人知道萱萱是被囚禁了，一直到萱萱出事，所有人才知道萱萱被囚禁在別墅裡整整三年，求救無門。”
他微頓，又說：“而且徐雨禾一開始就沒打算讓萱萱活著，她設這個局，就是爲了讓嚴漠九痛失所愛，如果嚴漠九知道萱萱因爲他的疏忽，遭受了三年的囚禁，最後還是爲了去見他才車禍身亡，那他的痛苦會增加百倍。”
“………………”
封亦霖已經不敢看他九哥的表情了。
確實，徐雨禾只要控制住殷霆，只要殷霆在外面不亂說話，就沒人知道孟明萱在殷霆身邊遭遇了什麼，所有人都會以爲孟明萱被殷霆養在了家裡，過得很好。
難怪夢裡的孟明憂會那麼恨他九哥，以他所見孟明憂寵妹的變態程度，孟明憂真的會恨死他九哥。
殷霆傷害不了孟明萱，但嚴漠九可以。
嚴漠九的突然消失，孟明萱三年聯繫不上嚴漠九，纔是孟明萱那三年真正崩潰抑鬱的主因。
站在孟明憂的角度，哪怕嚴漠九去臨城看她妹妹一次，哪怕嚴漠九派個人去臨城見見她妹妹，這個陰謀都會被拆穿。
哪怕知道嚴漠九是受害者，她也沒辦法不恨。
封亦霖用了最大的努力去捉嚴少霆這個故事的漏洞，可卻一一失敗。
他手心微微冒出了冷汗，所以嚴少霆的這個故事，是真的。
嫂子在臨城包廂裡那一瞬間的忽然轉變，在九哥面前乖到九哥說什麼她做什麼，真的是因爲她被軟禁在臨城三年，她失去過九哥的庇護，所以她哪怕還誤會著九哥愛她姐姐，也再不肯離開九哥身邊一步。
所以，他們之後的套路計劃，才那麼成功。
所以，她之後才那麼容易就和九哥相愛。
她早就喜歡九哥，只是她不能搶姐姐的心上人，所以一直壓著這份感情，轉投了一個替身的懷抱，她在強迫她自己只把九哥當哥哥。
如果這就是全部的真相，九哥他……怎麼受得了？
“偷明萱手機改我號碼刪微信的時候，你沒懷疑過那些人不是我派來的？”嚴漠九嗓音啞到讓封亦霖不忍心聽。
“沒有。”嚴少霆閉了閉眼，“他們說，你要讓萱萱知道錯了，知道離開你之後是什麼下場，但你又不忍心真的不接她電話，而且你要讓她恨我，所以才讓我出手做這件事。”
“看到明萱抑鬱到想自殺的時候，也沒心疼她一秒，也不肯告訴她真相嗎？”
嚴漠九微頓，輕聲，“你怎麼捨得的。”
嚴少霆攥緊拳頭，“我母親在他們手裡。”
如果他告訴萱萱真相，他母親就會被虐待，那些視頻也會曝光在所有人面前。
他們真的，什麼都做得出來。
而他當時只是個無權無勢的窮小子。
他但凡有現在嚴家小少爺的底氣，他也不會那樣受制於人。
“你一點也不愛明萱，可你還要跟這麼愛她的我搶她。”
嚴漠九用力按住鑽戒，手指險些被扎出血。
他忽然想到那句想跟九哥長長久久，又緩緩鬆開。
婚戒見血，不好。
“你搶了她，又對她不好。我拿命寵著的人，被你這麼欺負。”嚴漠九站起身，擡起右手一拳砸在嚴少霆臉上，“我真想殺了你。”
這一拳很重，嚴少霆被打得嘴角瞬間出血，可他沒有躲避，也沒有還手。
他看著嚴漠九笑，“很疼嗎？我就是要你疼。要不你現在殺了我，讓萱萱在外面等你二十年。”
憑什麼只有他記得那些痛苦，而嚴漠九卻一無所知地享受萱萱的愛。
……
夜幕降臨許久，嚴漠九還沒回來。
孟明萱在客廳裡來回踱步，心裡總是無法安寧。
她打電話給徐立，卻提示對方已關機。
孟明萱思來想去，沒打電話給封亦霖他們，萬一他們真的出差了呢？
她不能打擾九哥工作。
孟明萱轉身出門，去了隔壁別墅。
她姐姐還沒回來，就秦長安和貝貝在家。
“明萱先坐會兒，我剛打過電話，你姐姐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秦長安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是來找她姐姐的。
“謝謝姐夫。”孟明萱坐下來，陪貝貝看平板上的動畫片。
孟明憂踏進客廳時，就看到這一幕。
“……”
要不，還是回公司加班吧。
但秦長安已經看見她，“棠棠，明萱等你半天了。”
孟明憂抿脣。
今晚睡沙發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