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郭瀟很想逃走,不過她拼命告訴自己,要冷靜,一定要冷靜。這些人既然敢光天化日把她從酒店抓走,就說明他們有同黨,還不少。
如果她現在逃走的話,能不能逃出去還難說,逃出去之後又該怎麼辦?她甚至不知道該找誰求救,又該往哪裡走?如果不幸再次被抓住,等待她的就只能是更爲悲慘的下場。
想清楚這些,郭瀟就逼著自己冷靜,至少要搞清楚狀況再說。就這樣,抓走郭瀟的人,見小姑娘竟然不哭不鬧,反倒是該吃吃該喝喝,似乎完全沒有被人拐賣的自覺。
“幾天之後,他們終於不再繼續綁著我。還告訴我,只要我乖乖聽花,就絕對不讓我多受苦。”郭瀟說起這些,整個人都緊緊的繃著,手更是死死的拽著拳頭,彷彿隨時要跟人拼命一般。
陸梨趕緊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希望可以安撫她緊張的情緒。在陸梨有節奏的拍打下,郭瀟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不久後,又有第二個女孩兒被綁了來……”而這也是郭瀟噩夢的開始。
這個姑娘剛剛二十歲出頭,叫袁媛,比郭瀟要大幾歲。她是獨自一人跑來旅遊的,沒想到一覺醒來就到了這裡。
“我觀察好了,我們逃走吧!”有一天,袁媛忽然如此跟她說。
當時郭瀟是心動了的,別看她面上沒事人一樣,內心其實已經快要崩潰了。但是郭瀟立刻想到,這幾天一直都有人給他們送飯,卻沒有人看守,這本身就不正常。
郭瀟也這樣告訴了袁媛,不過很顯然已經蟄伏了好幾天的袁媛,此時根本聽不進去她的勸說。最後袁媛還是逃走了,在半夜的時候。
這之後郭瀟一直沒有聽見什麼動靜,直到第二天天亮,郭瀟終於確定,袁媛成功了。
“最開始我是這樣認爲的,我甚至還非常後悔,後悔自己畏首畏尾,竟然錯過了這唯一一次得救的機會,直到……”說到這裡郭瀟狠狠的打了一個哆嗦,像是回憶起多麼恐怖的東西一樣。
“你……”可以不用去想。
陸梨很想這麼說,很顯然,現在的郭瀟已經完全沉浸在那恐怖的回憶中。她沒有聽見陸梨的話,也不想聽見。
“後來有一天,袁媛被他們送了回來。”郭瀟愣愣的看著遠處,夢囈一樣的說道,“很可怕,被送回來的袁媛,很可怕,很可怕……”
袁媛並沒有如同她想象的成功逃走了,而是被人抓住了。不僅如此,這些人還打斷了袁媛的一條腿。袁媛被送回來的時候,腿已經被包紮了起來。
她的衣服破破爛爛的,嘴角上、脖子上、手臂上……到處都是傷痕累累,被雪白的皮膚襯托得極其可怖和明顯。
單純的郭瀟以爲僅此而已,直到後來一直像個木頭人一樣的袁媛,像是終於回過神來一樣,大聲哭喊著:“他們是魔鬼,他們這裡的人都是魔鬼。他們打斷了我的腿,他們,他們……還找人輪。奸,我!他們都是畜生,他們一個村子都不得好死!”
直到這個時候,郭瀟終於知道了,爲什麼一直沒有人看守他們?因爲這
裡整個村子的人都是共犯,他們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只要有一個人看見她們誰逃跑了,然後一個村子的人都會跑來阻攔。
他們根本就不是人!不,在他們眼裡,她和袁媛纔不是人,而是貨物!
“畜生,畜生,你們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當郭瀟意識到袁媛要做什麼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袁媛重重的撞在了牆壁上。
她眼睜睜看著袁媛的身體軟到在地,眼睜睜看著那些鮮血像水一樣,不斷的往外冒。
“啊——”郭瀟尖叫一聲,連滾帶爬的過去,想要堵住袁媛額頭上的傷口。
“好多血,好多血啊,我怎麼堵也堵不住……”郭瀟滿臉驚恐,不停的搖著頭。
“不怕不怕,我們不怕啊,我們已經回來了。這裡是警局,這裡很安全。”陸梨只得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著郭瀟。
郭瀟愣愣的看了陸梨一眼,又認認真真,極其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週圍,甚至還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
直到確定了這真的是警局,而自己也真的會痛。她終於緩緩的舒了口氣,身子卻還是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著。
“對不起,嚇到你了吧?”郭瀟牽強的笑笑。
這樣的郭瀟非常讓人心疼,這個時候還在擔心會不會嚇到別人。陸梨搖搖頭,帶著濃重的鼻音說:“沒有。”
“你說如果我當初拼命攔住她,死也不讓她走,袁媛現在會不會跟我一起被你們救出來?”郭瀟滿臉淚水,仰頭看著陸梨。
陸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沒有人知道這個問題該如何回答。
沒有等陸梨回答,郭瀟又自顧自的說:“她雖然可能會恨我一輩子,但是她肯定不會死,也不會……”
郭瀟說著說著就泣不成聲,陸梨眼淚也跟著往下流。她抱住郭瀟,努力抑制著自己的感情:“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盡力了。該受到懲罰的是那些壞人,不是你!”
痛苦的煎熬了兩年,還眼睜睜見著一條性命在自己眼前沒有了。這人還在去世前,遭受了那樣非人的折磨。是人都受不了!
更何況那時的郭瀟纔不過剛剛高中畢業,自己也並不比袁媛好得到哪裡去。這些事情一夕之間忽然發生在她身上,會給郭瀟造成如此不可磨滅的印象也是正常。
如果說之前的郭瀟看起來有多麼正常,正常到不正常,那麼現在郭瀟的反應纔是她最真實的正常的反應。
這是受了多少罪啊?以至於默默忍耐至今,連哭都不敢!
郭瀟從最初的渾渾噩噩恍若似夢,到之後的大悲大喜,再到現在的惶恐、驚悸和自責。極其複雜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終於猶如火山噴發一樣爆發了。
血淋漓的傷口被郭瀟自己一點點撕開,郭瀟彷彿經歷了一場極其可怖的噩夢醒來。從開始的壓抑的,咬著嘴脣無聲的哭泣,到最後無法抑制的嚎啕大哭,身體還控制不住的抽搐著。
情緒非常不穩定的郭瀟,抱著陸梨哭著哭著就暈了過去,這可把陸梨嚇壞了。
“別擔心,她就
是太累了。她已經許久沒有安安心心的睡過覺了,這樣發泄一下,再好好睡一覺也好。”不知道什麼時候,敖廣就已經站在那裡了。
在敖廣身邊還有薛敬廷和一個正在擦眼淚的女警官,陸梨咬著脣,點點頭。
薛敬廷連夜趕了過來,雖然之前就已經大致瞭解了郭瀟的事情,但親耳聽見又是另外回事。
薛敬廷此時雙眼血紅血紅的,牙齒緊緊咬著自己的嘴脣,也在拼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他眼睛下面都是青黑,不是一兩天可以形成的。
可見,薛敬廷已經許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剛剛又親耳聽見郭瀟訴說自己的經歷,他又如何忍得住?
“瀟瀟,對不起,都怪我,怎麼就把你弄丟了?”薛敬廷走了過來,輕輕的抱住了郭瀟,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見薛敬廷小心翼翼的抱著郭瀟,哭得壓抑又悲傷。現場的人也再次忍不住跟著流下了眼淚。
敖廣之前說過,他初次見到薛敬廷的時候,薛敬廷根本不像一個風華正茂的大學生,反倒更像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而現在的薛敬廷,頭髮看起來像是剛剛修剪過,鬍子也仔細刮過了。穿了一身嶄新的衣裳,看來也是跟郭瀟一樣的想法,生怕對方知道自己這兩年過得不好。
陸梨擦了擦眼淚,趕緊退到一邊。很快她就感覺到有個溫暖的東西搭在了自己的肩頭,陸梨側頭一看,是敖廣的黑色大衣。
剛剛她的衣服直接脫給了郭瀟,而郭瀟似乎是害怕陸梨會嫌棄自己衣服,就一直沒有把自己的衣服給陸梨。之後就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起這些年的遭遇。
陸梨故意裝作不知道,也沒有提,就一直只穿著一件羊絨衫,拿著化妝品的手卻早就被凍得通紅。
“謝謝。”陸梨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
敖廣笑著搖了搖頭,又拿過陸梨手上的化妝品,遞給旁邊的羅力。仔細的幫她整理了一下衣服,一顆顆的扣上釦子,直到確認再也不會用冷風往裡面鑽才罷手。
看著自己的大衣將陸梨整個裹住,原本纔到自己膝蓋下面一點點的大衣。到陸梨這裡卻幾乎將她整個人裹住,只露出了一雙小腳丫。敖廣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
陸梨低頭看看已經快到腳背的大衣,果然還是太長了一些,不過很溫暖呢!
“敬廷是你嗎?我不是做夢吧,真的是你嗎?”儘管薛敬廷的動作已經非常非常輕了,但因爲長期以來都保持神經緊繃的郭瀟,還是恨容易就醒了。
見此薛敬廷更加心疼了,趕緊擦乾淨臉上的淚水,努力露出一個笑來。沙啞著嗓子說:“是我,真的是我,你沒有做夢。我來帶你回家了!瀟瀟,對不起,我來晚了。”
“真的是你!敬廷,我終於等到你了!”郭瀟說著就想要撲過去抱薛敬廷,之後卻不知道爲什麼又一下子頓住了。
薛敬廷乾脆一把將人摟入懷中,眼淚再次忍不住落了下來:“瀟瀟,我是敬廷啊……是你的敬廷,你不要怕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