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豎一會兒要去洗澡，鄺芷蘿索性抓起一把胭脂抹在了臉上，原本清秀的面容瞬間多了幾分滑稽之色。
“既然你喜歡這胭脂味道，那我一生一世都用此上妝，以後你只要聞到這味道便知曉我就在附近。”
望著眼前人這張紅蘋果似的臉蛋，程免免在忍俊不禁之餘更多的還是感動：“此生能得識你是我的福分，我從未想過會有哪個女子願意爲了我……一輩子只用一衆胭脂。”
“想到的便不算驚喜了，對嗎？”
“留在我身邊吧！永永遠遠的留在我身邊。”
儘管對程免免的話感到莫名奇怪，鄺芷蘿還是笑吟吟的說了個“好”字，她這次隨他回來就沒打算離開。
來這裡之前，外出歸來的程免免第一時間去向長嫂報平安，順道將帶人同回之事一一道出。
姬彩稻雖是嫂嫂，卻是個瀟灑度日的甩手掌櫃，無眠之城大小事宜從未插過手，程免免樂意帶誰回來就帶誰回來，她是完全不感興趣。
原以爲這只是走走過場，直至柳雁雪的名字被提及，姬彩稻纔像觸電般愣在了原地：“你怎麼把她帶回來了？她不是已經嫁人生女了嗎？”
這樣的問題鄺芷蘿也曾在激動之中問過，只是與姬彩稻立場不同、身份不同罷了。
高昂的擡起頭，程免免的言語中毫不怯懦：“是！可我對她的喜歡也是出自真心，而且這次她是心甘情願隨我回城的……”
“我且問你，她日後可會離開？”
姬彩稻一針見血的問話實打實的扎痛了程免免的心，柳雁雪遲早都會離開。日子每過一天，距離二人分手便愈近一天。
見他不回話，心中自有思量的姬彩稻忍不住追問道：“所以呢？你在未來的日子裡打算怎麼做？”
將姬彩稻扶到座椅上，程免免才從嘴角擠出了一抹笑意：“嫂嫂多慮了，沒有什麼因爲所以。很簡單的，不過是她現在遇到了困難，我必須伸手拉她一把。”
姬彩稻用恨鐵不鋼的口吻厲聲質問道：“明知道沒結果，明知道有一天會分離甚至成爲陌生人……你還是奮不顧身的拉起了她的手，你就不爲自己想想嗎？”
程免免道：“至少我們能在短暫的歲月裡日日相對，能陪她走一段路……對我來說這便足夠了。”
話音落，姬彩稻重重的“哼”了一聲：“就爲了這短暫的快樂？你知道真正分開的那天心會有多痛嗎？那一天還沒有到來，你當然可以笑著說出這些話。
你知道我爲了你知道我在深夜裡想他想到情不自禁落淚嗎？你知道我爲了那幾日短暫的快樂付出了多少嗎？
食髓知味過後，想要走回曾經那條路可就沒那麼簡單了……至少，我所有的放下都是表面上裝出來的。”
程飲涅彌留之際，姬彩稻便已然生出了天塌地陷的恐懼，等到活人邁進墳墓那一刻，她纔算徹底陷入了無窮無盡的痛苦之中。
程餘念不只是她與程飲涅的結晶，更是她孤獨靈魂的寄託之物。
她是在用自己的親身經歷教育程免免不要步她的後塵，事情真的到來那天，你纔會發現你根本就沒有想象中那麼堅強。
程免免自是知道她的心意，想到柳雁雪日後會離開心中也是慌亂如麻，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擁有過後的失去。
爲了緩解尷尬的氛圍，姬彩稻使勁咳嗽了兩聲：“聽說你此行共帶回來兩位姑娘，不知另一位是誰呢？”
想到鄺芷蘿，程免免的臉上即刻展露出濃濃的笑意：“嫂嫂稍等，我這就請她過來與你會面。”
“這個人是永遠不會棄我而去的……”
差點就要將這句話說出來，卻還是在最後一刻捂住了嘴巴，因爲他不能像程飲涅那樣窺探事態發展，若是未來有變，這句話又成了虛妄之言。
可當他見到鄺芷蘿時，種種擔憂全部一掃而光。因爲眼神是騙不了人的，那樣的真摯是裝不出來的。
待到換過新衣的鄺芷蘿在婢子的攙扶下走出湯池，一直守候在門外的程免免於不經意間的回眸之中發出了強烈的讚歎之聲。
“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
時隔一年有餘，鄺芷蘿的面相可謂是越發大氣精緻，與初遇時那個膽怯的小女孩兒可謂有著天壤之別。
從前相見，身爲花魁的鄺芷蘿總是穿著寬大的廣袖，衣裳和頭飾也是繁瑣至極，再好看也難免審美疲勞。
今日的鄺芷蘿著一身小袖襦裙，看上去多了幾分鄰家小妹妹的清純之感，難怪程免免會挪不開眼。
被那熾熱的眼神看至含羞之境，鄺芷蘿捂著發紅的臉頰小跑過去，將手攥成小拳在他肩頭捶了兩下：“你看什麼吶！”
“遠而望之，皎如太陽升朝露。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綠波。”觸景生情吟了兩首詩，程免免很是自然的拉住了她的手：“以後都是一家人了，隨我去見嫂嫂吧！”
鄺芷蘿很是爽快的點了點頭：“你說過——接我來此就是爲了與嫂嫂作伴，是該好好見一見了。”
走了沒兩步，她便緊張兮兮的晃了晃程免免的衣袖：“你嫂嫂會不會不喜歡我呀？我此次來的匆忙都沒有爲她準備禮物……”
程免免笑嘻嘻的敲了敲她的腦門兒：“咱們無眠之城什麼也不缺，嫂嫂平素裡的衣食住行都精細無比……你的心意到了便好。”
咬了咬手指頭，百爪撓心的鄺芷蘿仍感萬分不安：“我還是好緊張，怎麼辦？若是她知道我出身於瀟湘館這等煙花場所，她會不會討厭我？”
將其拉至無人之境，神秘兮兮的程免免才附耳說起了悄悄話：“告訴你個秘密，千萬不要說出去……我嫂嫂其實出身於幽冥魔教，她與魔帝曾是主僕關係。”
果不其然，鄺芷蘿被這一消息驚到了。
在這之前，她一直固執的認爲城主嫂嫂一定是名門望族出身的千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