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 翌日話阿九

翌日早朝，子恕起身，鏡娉仍然背向而眠。?

子恕也不惱，只微微一笑，隨即示意內侍放輕動作服侍他更衣。?

直到子恕與一衆內侍輕手輕腳的離去，鏡娉這纔回過身來。?

早在外侍候的宮娥如貫而入，巧兒早已備好了熱水，服侍她沐浴更衣。?

到了梳妝時，鏡娉不由得用指尖描繪著自己的眉線。銅鏡中的女子依稀是昨日的容顏，偏偏她還是覺得哪有些不一樣了。?

正略略有些黯然時，卻見紫春姑姑走了進來。?

鏡娉連忙起身，有些羞斂的看著紫春。?

紫春怔怔凝望鏡娉的眉目，雖然與風華無雙的先皇后並無相似，神態之間卻又依稀曾見。看著鏡娉公主從六歲孩童長到現在，她突然分不清應該欣慰，還是應該痛惜。不由得拿起一根金釵插到鏡娉的發上，感嘆的說：“我們公主長大了，你姑姑走時曾說等你成婚日，一定要我來看看你。太子會對你好的，皇后也可以放下心來了。”?

太子會對她好嗎？?

可他愛的人是她的妹妹呀！?

姑姑是不是已經看出來了，她並喜歡子恕，可爲什麼還要將她許給子恕呢？?

紫春輕搖她肩頭，見她臉色蒼白，緊咬了脣，半晌不語，不由心中憂切。她長長嘆息一聲，“公主，恕奴婢多言，人世無常，得珍惜處且珍惜。?

“姑姑，我都知道。”?

紫春沒有再說話，她的心結還是要自己或者子恕才能打開，而她一個外人，只能勸勸她，別的是插不上話的。?

“不說這些了。那面還有一個吵著要進來的，被我攔住了。”?

紫春一說到阿九就頭疼。?

同爲在宮廷里長大的姐妹，鏡娉如水，阿九就是風。在與子恕成親前，更是遊戲人間，常常一走就是一年半載，甚至在塞外樂不思歸，整日逐鷹走馬，彎弓射鵰，不知成何體統——?

這也是鏡娉爲太子妃，而她爲側妃的緣故。?

“阿九？”鏡娉的臉色終於暖了一些。?

“可不是，皇陵完工了。阿九昨晚可是纏了皇上半夜，也不知道想做什麼？今日一早就又跑來找你了。”紫春姑姑笑著奉上參茶，忍不住唸叨道，“皇上從來沒有大修土木，沒想到爲了皇陵而奢華之至。?

聞聽此言，鏡娉笑意淺淺，優雅而自若，她倒是很羨慕阿九。?

天真爛漫，在皇上面前也癡傻呆纏，那樣的親近是她渴望而又一輩子也不敢靠近的距離。想到這，不由得細細低語道：“除了父皇、監造官員與工匠，從來沒有人能踏進皇陵半步呢。”?

“誰說的，今日就有人能打破這個規矩了。”說著，阿九就走了進來，看著兩人的樣子就不依了，“好哇，你們在裡面倒是舒服了，就把我一人擱在外面了。好不公平。”?

鏡娉故意板起臉，“阿九，你真是越來越不知道規矩了。”?

“可惜了的，你這個沒良心的，我昨晚半夜沒睡好，可不知道是爲了誰。今日來找你，還被你拒之門外。”阿九趴到長案上，一幅委屈得不得了的模樣。?

鏡娉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就連紫春姑姑也忍不住嘆氣。?

這阿九都完婚了，可還是一幅孩童的樣子。?

“你這丫頭，倒是說說，昨晚做了什麼，都是爲了我？”鏡娉走到了她的身邊，俯下身子伸手去掐阿九的臉頰，袖子上暗花的翟紋，閃著一尾一尾的光澤。?

&??nbsp;?捏的不痛，倒是細細癢癢，阿九最怕癢，早沒了刻薄笑得一團兒似的，“好姐姐，我說就是了，你可放過我吧……”?

直到鏡娉鬆了手，她才氣喘噓噓的說：“我求了皇上，讓你和我一起陪他去皇陵……”?

鏡娉本來去接巧兒手中的披風，此時，一驚迴轉身，容色如雪，無一絲血色此時迎著燦烈日色呆愣住了，好久，笑容才綻放了出來，毫不掩飾的驚喜，“你說的是真的？”?

阿九待要答話，已經聽到紫春怒斥：“阿九，你真是胡鬧。你自己折騰也就罷了，還要拉著太子妃。太子與太子妃剛大婚，怎麼就要和你們一起去皇陵。”?

紫春姑姑生嚴厲色，阿九還沒被人這麼罵過，不由得淚水在眼睛裡打著轉，沒好氣的反駁，“我和姐姐都是至小陪伴在姑姑身邊。現在，姑姑祭日眼看就要到了。我和鏡娉去皇陵又怎麼了，再說，你這麼罵我，也要問我鏡娉姐姐願意不願意去吧？”?

“鏡娉剛剛大婚……”?

“大婚又怎麼了？能任由著太子在外面金屋藏嬌，就不許……”?

此言一出，不光紫春姑姑大驚，就連鏡娉也急了，不由的大聲喝道，“阿九，你在胡說什麼？”?

“我有沒有胡說，你知道。”阿九也沉了臉，衝著鏡娉道，“要不，我們就叫紫春姑姑來評評理！”?

阿九過去拽紫春姑姑的衣袖，才發現紫春擡眸望向宮牆外的天空，已經有了盈盈的的淚光。阿九知道她是又想起了先皇后，嚇得不敢再說話。?

鏡娉看向阿九，看似玩鬧著的阿九又怎麼會知道念絲的事？！?

一時殿中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久，紫春姑姑才問鏡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紫春姑姑，哪有什麼事，你別聽阿九胡說。”鏡娉強撐著笑意說。?

紫春姑姑深深凝視著鏡娉，“連阿九都瞞不住，你們以爲能隱瞞得了皇上嗎？我只能說，你們好自爲之。”?

說完，紫春姑姑拂袖而去。?

鏡娉看看阿九，又看看紫春姑姑遠處的背影。?

是啊！連阿九都瞞不住，皇上又怎麼能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