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黃金海灘，本應該是遊客熙攘的海邊，此刻卻空曠遼闊、安靜祥和。這纔是大海應該有的樣子嘛！季涼深深吸了口新鮮的空氣，心情也微微轉好。
“快快快！”海灘上，程燕西單手負手而立，另一隻手裡拿著擴音器，吼道：“後面的二十來個人，怎麼速度慢下來了？現在已經一小時四十八分鐘，難道都不想參加軍演了嗎？”
程燕西的聲音在空曠的海灘上顯得格外嘹亮。剛剛程燕西跟季涼坐著車先一步來到海灘，已經等三連的女兵等了將近二十分鐘了。
三連的女兵陸陸續續的跑過來，長長的海岸線上拉出一道道綠色的矯健身影。
季涼看著這一幕，有些感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最後一個兵跑到程燕西所站的位置時，他掐停了表。
“教官，怎麼樣啊？”
“就是就是，都沒過兩個小時吧？”
“快跟我們說說呀，教官！”
一個個女兵們都圍到程燕西身邊，微微喘著粗氣。
程燕西看了看時間，忽的勾了勾嘴角，擡頭，“都表現不錯，沒超兩個小時。”
剛說完，一羣女兵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歡呼聲。
“這就高興了？”程燕西掃了她們一圈，道：“後面的訓練還難著呢！現在，都去搭帳篷，不快點弄好，晚上就睡在沙灘上吧！快去！”
“是，教官！”
“好的，教官！”
通過第一項考覈，女兵們有些放鬆，嘻嘻哈哈的往要駐紮的地方搭帳篷去了。
季涼站在一旁淡淡的笑著。
程燕西回身的時候，看到季涼臉上難得見到的笑容，心情也莫名變好。他忽的想跟季涼開個玩笑，於是拿起手上的擴音器放到嘴邊，用整個沙灘都能聽到的聲音吼道：“季指導員還愣著做什麼？你不去搭帳篷，晚上想睡沙灘嗎？”
季涼嚇了一跳，反瞪了程燕西一眼，沒有說話，只揹著自己的包裹朝女兵那邊走去。腳踩在鬆軟的細沙上，讓她走得有些慢，還有些不穩。
程燕西這傢伙，失憶是不是太便宜他了？這頑劣的性子，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哎……”程燕西被季涼的舉動驚得啞口無言，轉身衝小趙說道：“你說這個季指導員是不是太不聽話了？她竟然敢無視我！”
“首長，是您先耍人家的吧？”小趙盯著程燕西，嘟囔道：“還有啊，首長，您別隻讓季指導員去搭帳篷啊，咱們兩個要是再不動手，我看，睡沙灘的就是我們倆了！”
程燕西一聽，頓時黑了臉，毫不客氣的踹了小趙的屁股一下，“誰跟你我們倆？你倒是不客氣！我堂堂一團長，難道還要自己動手搭帳篷嗎？這不都是你的活兒嗎？你再在這兒跟我磨嘴皮子，我讓你睡海里！”
“嘿嘿……是！首長！”小趙笑完，規規矩矩敬了禮，忙不迭拿帳篷去了。只是跑起來的時候，還不忘揉了揉被踹疼的屁股。
程燕西站在原地，眼睛一瞇，剛剛還一臉輕鬆的模樣，霎時變得沉重起來。他知道團裡的大兵們都叫他‘無常’，因爲他喜怒無常，可是
他已經喜怒無常到這種地步了嗎？他眼睛緊緊盯著遠處的季涼。幾個小時前在部隊裡，爲什麼突然發狠的想讓她叫自己的名字？難道是因爲覺得她的聲音跟腦海裡那個聲音很像？而剛剛，爲什麼又突然想捉弄她一下？這反覆無常的態度，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噝……”還沒想多少，程燕西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氣，雙手放到太陽穴上使勁揉了揉，太痛苦了。每次試圖回想以前的事，腦袋都會疼，疼得厲害。
那就，不想了吧……
隨著三連的人一起來的還有一個炊事班。五點左右，女兵們收拾好帳篷，炊事班的人開始做飯。而這個時候正是海水漲潮的時候，程燕西將一羣人召集起來。
“趁著海水漲潮，我們先進行下基本的訓練。”程燕西在連隊前來回獨步，說道：“負重十公斤，沿海岸線折返跑，什麼時候飯做好了，什麼時候就停。徐秀雲同志，你帶隊去跑吧！”
“是！”徐秀雲領命而去，程燕西隨後跟上，跑在隊列最後，實時敦促。
炊事班搭的臨時廚房外，季涼閒來無事過去幫忙，幾個小兵都是男的，看到季涼過來都頗有些不好意思。
“季指導員，您去忙吧，在這裡做什麼？”炊事班班長勸道。
“我也沒什麼事，過來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季涼微微笑了笑。哪有指導員隨軍去集訓的，最多是抽時間去動員一下。像她這樣，又不能在海邊給三連的人上一堂政治課，哎……
正聊著，季涼抹開袖子要動手，問道：“今晚做什麼菜啊？”
“跟部隊裡差不多。”炊事班班長回答，“葷素搭配。”
“哦。”季涼隨意的點點頭，突然瞥到一旁的麻袋裡露出幾根的胡蘿蔔，鬼使神差的開口問道：“那一麻袋都是胡蘿蔔？”
“啊，是啊。”
“胡蘿蔔……”季涼輕輕呢喃著兩個字，突然嘴角一勾，“今天晚上吃蘿蔔。”
“啊？”
季涼微微努努嘴，“沒錯，蘿蔔宴！”
女兵特有的整齊喊聲伴隨著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讓整個海灘顯得特別波瀾壯闊。太陽漸漸落下，天邊的紅霞越來越濃，三連連長帶著隊返回吃飯的地方，所有的飯菜都已經做好，每個人依次拿著餐盒去盛。
程燕西不急不慢的走在最後，越靠近炊事班，鼻子裡胡蘿蔔的味道越來越濃。
“這是個什麼菜？”
“怎麼還是胡蘿蔔？”
“我去，這個菜也是胡蘿蔔……”
聽著前面女兵們的竊竊私語，程燕西嘴角微微一抽，連忙探著高大的身子朝一個個菜盤裡看去。
胡蘿蔔燉肉，素炒胡蘿蔔，雞蛋炒胡蘿蔔，胡蘿蔔炒木耳，胡蘿蔔湯，涼拌胡蘿蔔……
程燕西一個一個菜看去，臉色越來越黑，看到最後一個，直接要發飆。最後一個餐盤裡光禿禿的，整整齊齊排著一排洗乾淨的蘿蔔，看的程燕西頭都大了。
季涼默不作聲的站在不遠處，端著自己的食盒吃著胡蘿蔔，看著程燕西鐵青的臉色，心情慢慢變好。她就知道，一個人失憶與
否，口味是不會變的。
程燕西，今晚的蘿蔔宴是賞給你的。
季涼的嘴角微微勾著。兩年多的時間，跟蘇楠混到一起，她什麼時候也愛開玩笑了？而且這玩笑，是對程燕西開的。
季涼的心又有些矛盾，程燕西啊，你可知道我有多怨你恨你？
“他媽的！”只聽程燕西大吼一聲，“炊事班班長呢？！給我滾過來！”
“哎哎哎，首長，您找我？”炊事班班長連忙放下手中的大勺，一路跑到程燕西身邊，戰戰兢兢的應付著。
“你，你……”程燕西抖著手，指著最後一排洗白白的蘿蔔，氣的臉色通紅，“這最後一個是他媽的什麼菜！”
“這個……”炊事班班長嚥了口口水，“這個不是菜，是，是零食。”
“零食個屁！”程燕西氣得破口大罵，“你當我們是兔子嗎？！幹啃蘿蔔！你這腦子裡都是想的什麼！去給我重做！一根胡蘿蔔都不要讓我看見，一點胡蘿蔔味兒都不要讓我聞到！”
“這……”炊事班班長侷促不安又滿臉愧疚，“那這蘿蔔宴不就浪費了嗎？”
“蘿蔔宴？！”程燕西一聽這三個字，瞪著那班長像看一個外星人，“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聽說蘿蔔宴這種東西，你他媽還真創新啊！”
“哈哈……”
“噓！別笑！”
有幾個女兵忍不住發笑，但礙於程燕西臉上暴怒的樣子，只能硬憋著。
季涼看著程燕西要責怪炊事班，連忙走上前，“程首長！”
程燕西淡淡轉頭，盯著季涼，問道：“幹嘛？你又要說什麼？”
“是我讓炊事班做蘿蔔吃的，你不要怪他們。”季涼看著程燕西。
“你？！”程燕西上下看了季涼，“季指導員，我跟你天生八字不對是不是？我從小討厭吃蘿蔔，你還給我弄個蘿蔔宴，你要氣死我是不是？”
季涼抿抿脣，“不好意思，不知道程首長不喜歡吃蘿蔔，下次一定注意。”
程燕西冷冷的盯著季涼，緊緊握了握拳，想要罵她，卻怎麼也開不了口，掙扎半上，只能忿忿的哼了一聲，大步轉身離開，“再有下一次，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首長！首長您去哪兒啊！”警衛員小趙連忙追上去。
程燕西頭也不回，腳步越來越快。
“胡蘿蔔裡含有豐富的類胡蘿蔔素，維生素和礦質元素，不管好不好吃，都不應該挑食。”
腦海裡又響起那道聲音，到底是誰！不可能是小然，她知道自己不吃蘿蔔，那是誰呢？是誰啊！
“啊——”程燕西嘶吼著，沿著海岸線狂奔起來。
一羣人看愣了，季涼也蹙了蹙眉，卻轉身對衆人說道：“大家吃飯吧。”
看著程燕西發狂的樣子，季涼竟然意外的感覺心情並不好。
月光皎潔，波浪陣陣，海訓基地裡，大家已經安穩的睡下。
季涼自己在單人帳篷裡，剛迷迷糊糊睡著，帳篷卻被人大力的搖晃起來，伴隨著程燕西並不客氣的聲音，“季涼！季涼！快出來！聽見沒？快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