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

小孩子能喝這玩意？

這要是他晚上睡不著，被蘇顏知道是自己給他喝的咖啡，不得直接找他吵架？

於是，戰驥非常自然地就無視了蘇晞的話，出去一趟，拿了一杯牛奶回來，放在蘇晞面前。

牛奶是溫的，還冒著熱氣，因爲這段時間蘇顏睡眠質量不太好，所以戰驥吩咐保姆每晚都溫牛奶定時送到蘇顏牀前，蘇顏一直以爲這是奉穎搭配的營養加餐，殊不知這一切其實戰驥纔是幕後的策劃人。

偏題了，現在是蘇晞主動找戰驥談話，兩人氣勢本就無法相提並論，如此一來，蘇晞以爲自己被看輕了，更是不依不饒，就是要讓戰驥給他泡咖啡。

戰驥自然不會答應，劍眉一豎，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錶，不怒自威，“大概還有十分鐘你媽媽就要回來了，你很想被她知道我們的賭約？”

“賭約？哼，我就是來提醒你這個的。”蘇晞雙手叉腰，站在沙發上，雄赳赳看著戰驥，本以爲這樣自己足夠跟他平視了，不想，自己站在沙發上竟然還比戰驥矮一大截，冷哼一聲，看著戰驥，依舊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你記得你的諾言！只要我能把媽媽照顧地很好，你就再也不要找她！”

蘇顏就是他一個人的！

蘇晞從沙發上爬下來，高昂著頭，活像是一隻驕傲的大公雞。

站驥看著這孩子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小子就是跟他槓上了是不是？他還真當自己是大人了，連說話的語氣都變了，這是要進入叛逆期了？還是從夏允那裡學到了什麼壞毛?。恳葬崾遣皇菓撓拗扑拖脑实膩硗?？

蘇顏也真是寵他寵地沒邊，竟要這麼一大羣人陪他演一場戲。

戰驥一向不喜歡小孩，嬌氣任性的小孩子就更是不喜歡，眼看著蘇晞跟他相處也有一陣子了，越長越大，怎麼就越來越嬌氣呢？

戰驥擰著眉頭，他本只是想好好打量蘇晞一番，卻不想，自己生意場上練就的本事，盯著一個人細看時，渾身上下不自覺地就散發出懾人的氣息，宛若一條匍匐在暗處的毒蛇，靜待一個契機，撲上去隨時讓人斃命。

蘇晞看見戰驥這表情就嚇了一身冷汗，戰驥立馬意識到自己的表情肯定出了問題，趕緊收斂了一些，卻沒想到蘇晞有樣學樣，也冷哼一聲，學著戰驥剛纔的眼神，冷冰冰的撇著他，雖然眼神裡的震懾力遠沒有戰驥那般強勢，但也算是扳回了一小會，蹦著小短腿，從沙發上爬下來，回到自己的臥室。

爬上牀時，蘇晞冷豔地想，本來還想看他可憐，反正最後一晚上了，以後估計一輩子都見不到了，想寬宏大量地給他一個機會，和蘇顏把該說的話都說了，就衝著戰驥剛纔那態度，他改變主意了。

過會等蘇顏回來，他就想盡辦法粘著她，不給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的機會，讓戰驥自個兒悔恨終生去！

蘇晞說做就做，蘇顏對他自然也是百分百地順從……

自從他發燒住院後，蘇顏對他整個人的態度似乎都變了，對他已經不僅僅是百依百順那麼簡單，簡直就是毫無底線的縱容。

半夜，蘇晞突然驚醒，因爲一想起明天就要去美國，可以不用再跟戰驥這個討厭鬼朝夕相處，激動之下，蘇晞

喝了一大壺開水，向來不起夜的他，竟然硬生生被洶涌而至的尿液給憋醒了。

蘇晞迷迷糊糊地走進洗手間，又迷迷糊糊地從洗手間搖搖晃晃出來，直接蹬掉拖鞋上牀滾了一圈，才發現有點不對勁，蘇顏呢？

不是說好要陪他一起睡嗎？

蘇晞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從牀上爬起來的時候，摸了摸蘇顏躺著的半邊牀，早已經涼透了，證明她離開已經很久了。

幾乎是不需要花費任何力氣思考，蘇晞就猜到了蘇顏去了哪。

一種被欺騙的感覺油然而生，蘇晞趿著拖鞋噔噔噔小跑到戰驥臥室，打算當面揭穿兩人不守信用的行爲，轉念一想，自己這樣子似乎有點過分，蘇顏向來吃軟不吃硬，要是自己把她逼急了，她不願意陪著自己去美國了怎麼辦？

於是蘇晞又把拖鞋脫掉，光著腳，小心翼翼的靠近戰驥臥室，躡手躡腳的推開臥室的門。

探出頭，想透過門縫看看兩人在幹嘛，結果發現，臥室燈雖然大亮著，卻是空蕩地半點聲音都沒有，難道睡熟了？

蘇晞裝著膽子推開門，整個人跟做賊似的閃進去，結果發現牀上的被子疊的工工整整，連動都沒動過，難不成兩個人都沒睡覺？

蘇晞眨了眨眼睛，剛纔出來的時候他特地看了看自己牀頭櫃上的鬧鐘，現在可是凌晨兩點鐘了！

懶洋洋打了個哈欠，蘇晞強撐著精神，沒有在臥室，那就只可能在一個地方……

於是，蘇晞又躡手躡腳往書房走去。

書房大燈沒開，小小的檯燈，氤氳著小小的光芒，蘇晞趴在門縫外，甚至都看不清蘇顏和戰驥所處的位置，卻隱約能夠察覺到兩人僵持著的氣氛。

吵架了嗎？

蘇晞心裡竊喜著，緊泯的小嘴幾乎都憋不住臉上的笑意。

室內依舊靜地可怕。

在蘇晞以爲或許書房根本就沒有人的時候，倏地，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來了，“你一定要這樣嗎？”

蘇晞第一時間就聽出，是戰驥的聲音。

一顆心霎時懸起來，不知道他們在說啥，但直覺就預感到是和明天有關的事情，心裡義憤填膺的咒罵戰驥不守信用，明明下賭約之前都說好，戰驥不得用任何形式左右蘇顏的想法。

不守信用的小人！

蘇晞拳頭暗暗攥起，隨時打算衝出去和戰驥理論，蘇顏開口了，刻意放低的聲音帶著一種討好的歉意，“我想了很久，還是沒辦法同意你的求婚?！?

聲音雖然輕，卻又帶著自己的執著。

黑暗中，蘇晞聽到了有人不停地深呼吸，似乎在極力按捺著什麼，“因爲小晞不同意，所以你準備放棄我，準備帶著他一起去美國再也不會來了？”

“不?！碧K顏想都沒想就開口回答，戰驥聽見這個答案也稍稍鬆了一口氣，她無力的嘆了一口氣，道：“小晞不是不是你喜歡你，他是在害怕。他從來都不會無理取鬧，現在這樣的原因就只有一個，他怕我因爲要跟你結婚就把他送到夏允那邊，他是怕失去我?！?

蘇顏看戰驥的情緒平穩了一些，才接著說道，“他對你的敵意，是我們一開始病態的關係的後遺癥，我們應該想辦法讓他重新接納你，接納我

和你要在一起甚至生活一輩子這個事實?！?

蘇晞只是一個孩子，他沒有把握自己能贏，所以只能用這樣無理取鬧的方法讓蘇顏留在自己身邊，他不是排斥戰驥，是排斥所有可能改變他們關係的人，他害怕的不是蘇顏和戰驥結婚，而是害怕他再也不能成爲蘇顏心裡最重要的那個人。

蘇顏很肯定的拒絕了戰驥，沒有絲毫反駁的餘地，戰驥瞭解蘇顏，自然也知道她表達的意思，也跟著苦笑一聲，“那我呢？”

戰驥聲音沮喪低沉，在蘇晞印象中，戰驥向來是意氣風發地，又或者是得意欠扁的，黑暗中，雖然看不清戰驥的臉，從他聲音之中卻已經能夠想象他此刻無力的神情，一時間，百感交集。

“你這樣幹什麼？我又不是說真的要跟你分道揚鑣了?！碧K顏乾笑幾聲，故作輕鬆，本想緩和氣氛，卻不想，自己這個不算是調侃的調侃，讓本就僵硬的氣氛更加尷尬了。

兩個人誰也沒有再說話，不知道又過去了多久，戰驥沉默著開口，“所以，明天你是真的打算去美國嗎？”

用所謂的短途旅遊當名義，到時候又被蘇晞用各種理由留在美國。

蘇晞人小鬼大，唬人是一套一套的，偏偏蘇顏對他又是這般言聽計從……戰驥幾乎都能想象之後的情景了。

“等過一段時間，小晞再長大一點，應該會理解我的?！碧K顏垂著頭，說這話的時候，都不敢擡頭看向戰驥。

戰驥聞言，呼吸一滯，抿著薄脣，帶著幾分自嘲的冷笑，“那如果他一輩子都不理解你呢？如果他固執地要讓你留在美國，永遠不接受你身邊的人呢？”

“他不會，小晞那麼懂事，他一定會理解?？傆幸惶焖麜溃矣肋h都是他的媽媽，我不會拋棄他，你也不是他的敵人，你的到來只是讓他獲得了更多的愛?！?

“是嗎？”

戰驥挑眉看著她，兩個人都不知道如何說下去，又是一陣長到令人心慌的沉默。

“好的，我知道了?！?

戰驥從沙發上站起身，高大的聲影，把本就微弱的檯燈光芒擋了大半，蘇晞心一悸，撒腿就往自己房間跑去，殊不知，自己的拖鞋落在了門口……

戰驥帶著幾分慍怒拉開書房的門後，站在門口，愣愣看著那雙印著小黃鴨的拖鞋，蘇顏隨後跟出來，順著戰驥的視線看去，兩人都愣了愣，突然又相對著釋然一笑。

總會好起來的……

以前更糟糕的都走過來的，現在這些算什麼？

蘇顏擡起頭，盯著戰驥，腦子裡突然閃過第一次見戰驥的情形，不去比較不知道，一對比才發現，戰驥和自己剛認識他時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了。

他現在穿著居家服，細碎的短髮貼著耳廓，看著自己的目光神情而溫柔，在走廊暖黃色的燈光照耀下，像是一束暖融融的陽光，能把人心裡所有的灰暗陰霾都給照沒了……

蘇顏心裡突然溢出一種難言的情緒。

一幅幅畫面在腦海中劃過，冷若冰霜的戰驥，貼心照顧他的戰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戰驥，如今願意爲他妥協退步的戰驥，他所有所有的改變，都是因爲她蘇顏一個人。

如果這都不算是愛，那還怎麼樣算是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