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天臺上打到了閣樓裡,又滾下樓梯。
蘇晴空攔不住,怕他們摔傷,連滾帶爬的下了樓,見二人又在客廳裡扭打起來。
客廳裡很亮,她這才注意到這處躍層公寓,居然是以KITTY貓爲主題的裝修風格,她最喜歡的卡通形象。
沙發(fā)是粉的,窗簾是粉的,就連地毯也是深粉色。
剛進屋的時候,她只覺得這是女人住的地方,沒想到事實居然是這樣的。
正門入口的位置,一大面牆上,是一張放大了的她的照片,裡面嵌著燈管,開關(guān)一開,可以看到她開心的笑容,相片上的她穿著藍色吊帶,戴著寬大的太陽帽,長髮在腦後被風吹的四處飛散,身後是一片碧藍的大海和天空,水天連接,遠處還有帆船。
那是她上大學時,有一次跟羅開焌一起出去玩的時候拍的,這張照片她還記得是他抓拍的,一直存在他的手機裡。
站在客廳裡往遠處看,能看到遊樂場的全貌,如一顆巨大的明珠鑲嵌在那裡,小時候,她是最喜歡來這裡玩的,即使後來長大,基本上過段時間也會來這裡玩。
而現(xiàn)在,羅開焌在遊樂場對面買了一套公寓,站在屋子裡就能看到全貌,那美倫美煥的城堡彷彿就在眼前,而這個房子就是遊樂場中的一處景,溫馨可愛的KITTY房。
如果羅開焌還是她的哥哥,那麼她看到這個房子肯定是激動的,會感動到無以復(fù)加。
但聯(lián)想到之前羅開焌說的那些話,知道他這麼用心的準備不是因爲單純的兄妹之情,而是摻雜了其它的因素,蘇晴空突然反感起來,她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呆。
拿起手機衝著二人要脅,“你們都給我住手,信不信我馬上報警?”
‘砰——’
羅開焌臉上又捱了一拳,他那張臉已經(jīng)不能看了,什麼叫一個腦袋腫成兩個大,這就是最好的寫照,左眼睛腫成了一道縫,看人都費力。
蘇晴空怒不可遏的瞪了江蕭白一眼,居然下這麼重的手。
可是江蕭白也沒好到哪裡去,身上的西裝皺巴巴的,嘴角還淌著血,臉上也擦了好幾道傷口,半邊臉腫了起來。
現(xiàn)在的情形是,江蕭白在下,羅開焌壓在他的身上,但江蕭白的一條腿絞著羅開焌的脖子,兩人都動不了。
蘇晴空看在眼裡分外心疼,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拎著裙子就要上去拉二人。
“都不鬆手是吧?我倒要看看你們想要怎麼樣?想打架是不是?來呀,照這裡打??!反正你們都嫌命長,不想活了就繼續(xù)啊!”
蘇晴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臉厲色。
江蕭白掃了她一眼,怕傷到她,收回腿,右腳在羅開焌心口猛的一踹,把他踹離了自己。
羅開焌抓著江蕭白領(lǐng)帶,身體後退時,把他的領(lǐng)帶也扯出去了。
不管怎樣,好歹是分開了。
羅開焌又吐了一口血,喘著粗氣瞪著蘇晴空,每呼吸一下都會難受的皺起眉頭,看來鼻子傷的不輕。
江蕭白身上的西裝已經(jīng)不能看了,他把西裝脫了下來,丟在地上,又解開了領(lǐng)口的扣子,胸膛也在不停的起伏著,“羅開焌,這場鬧劇夠了,該結(jié)束了!”
“你懂什麼?我愛她超過我的生命,是我看著她長大的,整整23年,你算哪門子跑出來的?”
江蕭白怒極反笑,好笑的望著他,“可你連喜歡她的資格都沒有,從一開始你就輸了,你那齷齪心思藏了這麼多年,現(xiàn)在藏不住了嗎?她以前的生活是沒得選擇,今後你再沒有這個權(quán)利,我不會讓她再去羅氏,永遠不會!”
蘇晴空不想再聽下去,尤其覺得這滿室的粉,那樣的刺眼,不僅刺的眼睛疼,一顆心也被刺的千瘡百孔,疼的渾身都揪了起來。
“走吧,我不想呆在這裡!”
“不,蘇蘇!”羅開焌驚惶的大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姑姑根本就不是爺爺?shù)挠H生,她是抱養(yǎng)回去的!”
蘇晴空穿鞋的動作一僵,緩緩擡頭,彷彿他說的是天方夜譚,一時竟沒有聽明白過來。
“蘇蘇,我雖然叫姑姑,你也叫我哥,可我心裡明白,咱們之間根本就沒有血緣關(guān)係,既然這樣,我爲什麼就不能喜歡你,我的心思又怎麼齷齪見不得人了……”
‘砰——’一隻花瓶被江蕭白重重的砸到了羅開焌的面前,玻璃碎片四處飛濺,也讓他的話戛然而止。
“羅開焌,你真是比我想象中更加不堪,這種理由你自己臆想出來自欺欺人也就罷了,居然還堂而皇之的喊出來,你以爲喊的聲音大些,就成了事實嗎?你怎麼不提當年還有說羅書珺是羅老爺?shù)乃缴@一說法呢?”
蘇晴空又被這一番話把目光移向了江蕭白。
明明他們兩個臉上都傷的不輕,最疼的卻是她,腹中一涌,一直以來的那種不適感又浮上來了。
她越是想要壓制,喉嚨便越泛酸,翻涌著想要衝出口。
蘇晴空緊緊的捂著嘴巴,難受的彎起身子,再也站不起來。
她的臉色蒼白,毫無顏色,髮絲凌亂,肩膀處的禮服剛纔被羅開焌扯爛了,露出大片的細膩肌膚,看起來像是一個破碎的娃娃,半蹲在那裡,似乎隨時就要摔倒。
江蕭白擔心的扶著他,“我?guī)阕?!?
她連點頭這個簡單動作的力氣都沒有,任由他攙著自己起來。
一手拿起蘇晴空的包包和自己丟在地上的西裝,江蕭白警告似的盯了羅開焌一眼,扶著蘇晴空往外走。
“蘇蘇,不要走,哥給你道歉!”
羅開焌靠在牆上,喉嚨裡發(fā)出怪異的嗬嗬聲,他又吐了一口血,用近乎破碎的聲音喊道。
蘇晴空並沒有回頭,整個人都依偎在江蕭白的懷裡,完全是被他扶著在走。
羅開焌緊緊的咬住牙關(guān),心裡像是有雙手在撕扯一般,痛徹淋漓,痛不欲生。
望著二人離開的身影,他彷彿看到了不久的將來,只要蘇蘇今晚離開了,他將徹底的失去她,生命中將再不會有她的存在。
他不敢想,害怕去想,所以,他要阻止。
背靠著牆,他艱難的站了起來,剛纔與江蕭白打在一起時不覺得,現(xiàn)在才感覺渾身都疼,但全身的疼加在一起也敵不上心痛的萬分之一。
都是那個人!
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個男人在跟他搶蘇蘇,他恨!
瞪著一雙血紅眼睛的羅開焌踉蹌著拎了張椅子在手,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朝江蕭白衝了過去。
“江蕭白,你去死吧!”
蘇晴空駭然回頭,見羅開焌掄著把椅子撲了過來,下意識的想要擋在江蕭白的前面。
可有人比他更快,只覺得眼花一花,腰中一緊,就有一雙鐵臂把自己撈進了懷裡,那麼的溫暖和強勢。
他寬闊厚實的胸膛擋在了她的在前,阻隔了她的視線,她根本看不到後面的羅開焌。
但她卻明顯感覺到他的身體往前欠了兩步,一聲悶響從他身後傳來。
“蕭……蕭白哥哥?”
像是電影裡演的慢動作一樣,她看到他習慣性的蹙了蹙眉,然後衝她展開一個讓人踏實放心的笑容,磁性而沙啞的聲音低沉的從他口裡緩緩流出,“我沒事!”
然而,隨著這句話一起流出的還有血,鮮豔的血,刺目的紅,先是順著一邊的嘴角,再之後是嘴脣,攔都不攔不住。
江蕭白抱歉的衝她一笑,身體慢慢委頓下去,蘇晴空被他的胳膊帶著也倒了下去。
“蕭白哥哥……蕭白……江蕭白……”
身後,羅開焌笑容慘烈。
剛纔奮力的那一下正好砸在江蕭白的肩膀上,只是一下,他便倒了!
很好!羅開焌心裡覺得很滿足,這一次,他終於把江蕭白打敗了。
身體像是散了架一樣,眼睛一閉,便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蘇晴空傻了,剛纔還在一起打架的兩人,此刻都倒在地上,夜風無聲吹進來,那麼的冷。
江蕭白的身下已經(jīng)浸出大片的紅,看起來觸目驚心的。
她張了張嘴,哭都哭不出來,抱著他的頭,拼命的喊他。
“江蕭白,你別嚇我,你不要閉眼睛,我經(jīng)不得嚇的,你帶我一起離開好不好?”
“蕭白哥哥,我們剛纔說好的,你要帶我離開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shù),你爲什麼要閉上眼睛?睜開,快點睜開??!”
然而,不管她喊的如何大聲,晃動的如何厲害,江蕭白還是緩緩闔上了雙眼。
在完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握住了她的手,輕輕說了一句,“蘇晴空,別怕!我睡一會兒!”
——便徹底陷入了昏迷。
蘇晴空仰頭慟哭起來,拼命搖著頭。
爲什麼睡?爲什麼要閉上眼睛?爲什麼要留下她一個人?
胳膊上粘乎乎的,手心裡全是熱乎乎粘膩膩的,血,全是他的血,從他的脖子後面不停的流出來,浸溼了她的裙子,也染紅了地毯。
她抱著他的頭,用手去摸索他的傷口,又怕弄疼了他,只能緊緊的抱著,想著這樣堵住傷口,他的血就會流的少一些,慢一點。
可是顯然,她的心思是徒勞的。
不管她怎麼堵,還是有血源源不斷淌出來,滾燙的血灼燒的她整個人劇烈的顫抖起來。
她從來不知道,人身體裡面的血會有這麼多,可以一直流,似乎永遠沒有停止的時候。
視線裡一片模糊,什麼都看不清,只有大片大片的鮮紅,再多的卡通粉都掩蓋不了這令人心悸的紅。
不能,她不能什麼都不做!
她要報警,不對,她要叫救護車!
輕輕的放下江蕭白,讓她躺在自己腿上,蘇晴空慌里慌張的打開包包,從裡面翻出手機。
手上全是血,眼睛裡也全是淚,她看不到鍵盤,也按不了數(shù)字,彷彿手機屏幕壞了一樣。
“啊——”蘇晴空煩躁的尖叫起來,淒厲哀絕。
手在裙子上蹭了蹭,擦掉滾燙的血,她重新?lián)芴枴?
也不記得是119,還是120,隨便就撥了一個出去。
電話裡的那人並沒有讓她等太久,三聲之後,就有人接聽。
“您好!這裡是川新路派出所,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嗎?”是一個女聲。
蘇晴空茫然了,派出所?爲什麼會是派出所?
“喂?請問你在哪裡?”
蘇晴空拿下手機,定睛看了看,才發(fā)現(xiàn)她撥的既不是119也不是120,而是110!
掛斷電話,蘇晴空打算重新?lián)埽抗鈪s在通訊錄裡一晃,看到了江蕭然的名字。
想都沒想,手指就點了下去。
“晴空,又想我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蘇晴空淚如雨下,抽咽著喊了一句,“蕭然哥哥,快,救命啊!”
江蕭然收起嘻笑的態(tài)度,“怎麼了?”
這句蕭然哥哥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了,能在這個時候再次聽到,絕對讓他高興不起來,肯定是出了事。
蘇晴空心裡著急,半天說也不說不明白,“好多血……蕭白哥哥流了好多的血……我怎麼叫他都不醒……怎麼辦……怎麼辦……”
“怎麼會流血?”
“他跟我哥打架……”
“我草,這兩人沒完沒了是吧?告訴我地址!”
蘇晴空抽抽嗒嗒,說了一句,“尚城水園,B座36層!”
——
當江蕭然看到尚城水園B座36層裡的情形時,整個人是崩潰的。
蘇晴空抱著白不停的在哭,身周全是血,距離兩人一步遠的距離,羅開焌直挺挺的躺在那裡,幾乎從臉上辨不出模樣來,得虧是因爲熟悉,才知道這個被打成豬頭的人是羅開焌。
電話裡蘇晴空講不清楚,但他在來的時候已經(jīng)叫了救護車。
兩個人被擡上了擔架,蘇晴空想站起來,試了兩次都沒能成功,腿早就軟了,麻了。
江蕭然嘆著氣搖了搖頭,把她攙了起來。
救護車上只能呆一個人,江蕭然肯定是要跟上的,蘇晴空連話都說不清楚。
“不,我也要去,我一定要去!”蘇晴空緊抓著江蕭然的衣袖不肯撒手,這個時候她怎麼能離開江蕭白?
“我很瘦的,我肯定不佔地方,蕭然哥哥,求求你,你跟他們說說,我可以閉嘴不說話,絕對不會影響你們!”
江蕭然無語的搖頭,不忍拒絕,把她拉上了車。
“走吧!”
救護車上,醫(yī)護人員做著簡單的急救措施,確定是砸到了脖子,靠近肩膀處的位置,目前是失血過多,但短時間不會有生命危險!
再往上砸一點,那就難說了,這還多虧是江蕭白夠高,足有185,再矮個幾公分,椅子正中後腦勺,就是神醫(yī)再世,恐怕也是束手無策。
蘇晴空聽醫(yī)生這麼說,簡直恨死羅開焌了!
但一想到他哭著叫住自己,不讓她離開的時候,心又緊緊的揪了起來。
頭痛,肚子裡也不舒服,若非有一根神經(jīng)繃著,怕是早就支撐不住了。
“怎麼了?”江蕭然見她臉色不對。
蘇晴空搖了搖頭,抱著雙臂沒有說話。
“是不是太悶了?臉色這麼差?我就說你不要跟來了!”
“我能忍,不要趕我走……”蘇晴空話還沒說完,只覺得胸口悶的厲害,一張口就要吐出來。
意識到這是在救護車上,又緊緊捂住了嘴巴,不讓自己失態(tài),干擾了醫(yī)護人員對江蕭白急救。
“車裡有消毒水的味道,受不了吧?”江蕭然低聲問她。
蘇晴空點了點頭,再不敢開口了,她怕自己忍不住真的吐了出來。
救護車嗚哇嗚哇的在夜色中暢通無阻,很快就開進了醫(yī)院。
急診門口,早有人員接應(yīng),推著推車就往手術(shù)室裡跑。
蘇晴空想跟上去,但醫(y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更濃,她強忍了一晚上的胸悶感再也控制不了了,腹中翻滾的厲害,掉頭就衝了出去,找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嘔吐起來。
許是壓抑的太久,吐起來也是淋漓盡致。
晚上沒吃什麼東西,沒什麼可吐的,吐到後面,幾乎把肚子裡的酸水都吐出來了。
這時候醫(yī)院的人不多,夜風蕭瑟,有些涼,蘇晴空穿著單薄的裙子,卻是一點也感覺不到。
吐完之後,扶著牆就在臺階上坐了下來,有人忙碌的進出,也只是吝嗇的投來一個好奇的目光,又匆匆離去。
一件休閒西裝搭在了身上,擋住了冷風,蘇晴空詫異的回頭,見是江蕭然。
“他怎麼樣了?”
“剛進手術(shù)室!”
“我哥呢?”
“全是外傷,沒有生命危險!”
“謝謝!”
“和我客氣什麼,你能在這個時候想到我,說明你信任我,知道我能給你幫助!”
-本章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