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音落下,妙樂飄零,玉臺之上的隱劍宗弟子各自執(zhí)著手中的樂器緩步走了下去,男弟子風(fēng)度翩翩,女弟子雍雅素顏。
齊雅邁著碎步走上白玉臺,目光盈盈,“妙音聆無憂,清歌消千愁。我想諸位師兄弟妹們在聽過如此仙音之後,恐怕已經(jīng)等不及了。”齊雅嘴角含笑。
“那麼,我便宣佈,現(xiàn)在,進入第二階段,賦文論武。”齊雅說著,然後又解釋道:“在這文君樓中大打出手,實在有傷風(fēng)雅,所以賦文,便是風(fēng)花雪月,詩詞歌賦,論武,以文論武,坐而論道,在這期間,所有人都有上臺的資格,上臺之後,可向臺下的其中一人發(fā)起挑戰(zhàn),每人可挑戰(zhàn)十人,若是被挑戰(zhàn)者戰(zhàn)勝挑戰(zhàn)者後,可以留在臺上繼續(xù)向別人挑戰(zhàn),若是不想挑戰(zhàn),可以下臺,但必須繼續(xù)接受別人的挑戰(zhàn),不論被挑戰(zhàn)與挑戰(zhàn),只要連勝十場者,便可入圍,敗者則自動退場,不得再次參加。”
“文鬥,即比鬥詩詞歌賦,武鬥,則是暢談修道之得,比拼境界。勝者可得通靈法器:碧雲(yún)劍、霜瑤琴。”齊雅說著,目光看向了頭頂懸浮著的兩件法器。
“現(xiàn)在,正式開始!”齊雅說完,走下了白玉臺。
“齊雅師姐,你也參加嗎?”惠兒看著下臺的齊雅問道。
“是的。”齊雅笑瞇瞇的點頭。
“啊...看來我們沒機會了。”惠兒身邊的女弟子有些泄氣道。
“玲兒不要放棄,重在參與嘛。”惠兒說道。
那名叫玲兒的女弟子看著惠兒,忽然目光一亮。“嘻嘻,看著吧...我要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那個小子。”
“玲兒,不要亂來。”惠兒瞪眼道。
玲兒吐了吐舌頭,不過這時齊雅坐在她身邊說道:“玲兒這個想法也不錯,文鬥而已,又不傷和氣,也好看看,我們隱劍宗的這位貴客。到底有何特別之處。”
這時,一名手中執(zhí)蕭的弟子從座上躍起,風(fēng)度翩翩的落在了白玉臺上,他面若冠玉,劍眉星目,青絲如墨,讓人不由得嘆道好一個俊俏的公子。
不過這男弟子雖然俊俏。但在隱劍宗內(nèi),幾乎找不到一個比他醜多少的人,這就是修士,只要達到一定的修爲,便可容顏永駐,甚至可以脫胎換骨,男的英俊威武。女的雍容嫵媚。
“在下燕九齡,聽剛剛齊雅師姐說,我隱劍宗的貴客才華橫溢,天賦無雙,特想討教一二。”燕九齡一上臺,便將目光望向了葉青那裡,抱拳說道。
“這個小燕子,居然搶在了我的前面,等會一定要好好教訓(xùn)他。”玲兒一臉的鬱悶,嘟著嘴吧不滿的說道。
“不急。反正機會多的是。”齊雅安撫著說道。
“可是萬一要是那小子被小燕子打敗,還能有什麼機會嘛。”玲兒又說道。
“還沒有比,你怎麼知道他會被燕師弟打敗呢?”惠兒忽然說道。
齊雅和玲兒的目光驚詫的看著惠兒,惠兒臉色微紅,道:“我有一種感覺,他一定不會接受挑戰(zhàn)的。”
“葉青,想不到你在我們隱劍宗這麼受歡迎。”方天信似笑非笑的看著葉青道。
葉青心中說不出的無奈,有些事你越不想。就越要來找你,這就是所謂的麻煩。
“我可以拒絕嗎?”葉青問道。
方天信一滯....面對別人的挑戰(zhàn),直接拒絕那是極爲沒有面子的事,毫無理由的拒絕。就等於害怕、逃避。
不過轉(zhuǎn)瞬,方天信就明白了過來,葉青並不是那種在乎虛名的人,無論是好的名聲,還是壞的名聲,他都不在乎,他所在乎的,不過是自己心中在意的,僅此而已。
“可以....”方天信點頭道,不過他馬上又說道;“其實你無需拒絕的,以你的才華,足以應(yīng)對這種挑戰(zhàn),反正這只是一種娛樂而已,無傷大雅,甚至還可以陶冶一下心情,增長一下境界。”
“不用了。”葉青搖搖頭,目光看向了白玉臺,道:“我拒絕。”
‘譁’頓時整個文君殿內(nèi)一片譁然,拒絕?竟然拒絕?這是隱劍宗逍遙會開創(chuàng)以來第一次挑戰(zhàn)被拒絕,這簡直是開創(chuàng)了一個先例。
逍遙會,宗旨意在逍遙,勝負隨天定,萬事付一笑,贏也好,輸也好,樂在逍遙。
所以一直以來,不管何種挑戰(zhàn),都沒有人拒絕過,因爲勝負並不重要,人生重在逍遙,但今天,居然有人拒絕了,這簡直就是一個令人無比鄙夷的舉動。
一瞬間,所有鄙夷的目光都向著葉青看了過來,但葉青泰然處之,毫不在意。
“這傢伙...”齊雅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而玲兒也呆在那裡,“被你猜中了,惠兒姐姐。”
“不過他也小看了燕師弟。”惠兒再次說道,甚至她的眸中都溢出一絲笑意。
齊雅恍然,隨後嘿嘿笑道:“這下有好戲看了。”
“拒絕?不,別人都能拒絕,你不行。”燕九齡收起臉上的訝然,隨後對著葉青說道。
“爲何?”葉青目中寒光一閃,他最不喜歡別人的強迫。
“因爲你是我隱劍宗的貴客,貴客,是不能拒絕主人的邀請的。”燕九齡說道。
“你是隱劍宗的主人?”葉青反問道,這句話歧義很大,稍不注意就會被誤解。
但燕九齡淡然笑對,“我、他們,都是隱劍宗的人,隱劍宗就是我們的家,既然是我們的家,那麼我們至少也算半個主人吧。”
“說得好。”一些隱劍宗弟子紛紛喝道。
臺上的幾位長老眼中也都是笑意連連,“這小子,本事又大了。”玄音長老笑著說道。
“隱劍宗的燕九齡。辯才一流,當年皓月宗的弟子來隱劍宗商議兩宗弟子守谷之事,要不是有燕九齡,恐怕我們隱劍宗每次要往靈極谷多派三名劍宗弟子。”另一位長老也說道。
“不過這個葉青,也確實太狂妄了一點。”又一位長老看著下方的葉青說道。
“年少輕狂,無妨,先看看他如何應(yīng)對九齡吧。”玄音長老淡然說道。
“既然我是客,你是主人。那麼作爲一個主人,如此強迫你的貴客,是否不妥?這不是爲人之道。”葉青搖頭說道。
“我聽說主人待客人爲上賓,那麼客人就需要還禮,我們既然已經(jīng)待你爲上賓,那麼你是否也應(yīng)該接受我的挑戰(zhàn),以作還禮呢?”燕九齡又說道。
葉青沉默。他並不是一個善於辯駁的人,“我依然拒絕。”
“葉青,面對挑戰(zhàn),屢次拒絕此是何意?作爲一名劍修,畏首畏尾,不配執(zhí)劍!”燕九齡忽然變色,對著葉青說道。
氣氛頓時沉寂了下來。葉青眼中的一道道莫名的光芒閃過,燕九齡目光直視葉青,四目相對,氣勢逼人。
“燕師兄,何必再堅持?人家既然看不上我隱劍宗弟子,那麼我接受你的挑戰(zhàn)。”一名男弟子忽然高聲說道。
燕九齡擡手止住了那名弟子的動作,然後目光看著葉青。
“婆婆媽媽,真不像個男人。”一些女弟子也開始鄙視著葉青。
“膽怯至極,這種人真想不明白是怎麼修煉到劍宗的,又是怎麼成爲我隱劍宗的客人的?”
“估計是在外面遭到仇人追殺。央求門中長老收留,很多散修不都是這樣嗎?”
“哼,看他那慫樣,也會有仇家?”
各種惡毒的討論紛紛響起,毫不加遮掩,就連方天信也聽的臉色鐵青,唯有葉青,無動於衷。
議論聲越來越多。方天信再也坐不住,他這幾天和葉青交流劍道,知道葉青遠遠不是哪種人,就在他即將要站起來爲葉青說話的時候。忽然一雙手按住了自己的肩膀。
方天信看著起身的葉青,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你無需用劍來激我。”葉青對著燕九齡道,隨後他的目光又轉(zhuǎn)向了周圍的那些弟子,“你們也無需用粗語來討論我,我並不在意這些。”
隨後,葉青在一片沉寂中,對著燕九齡說道:“我接受你的挑戰(zhàn)。”
“好,就等你這句話,先前所說,皆是激將之語,不要見怪。”燕九齡忽然笑了起來,對著葉青抱拳說道。
葉青點點頭,腳尖輕點,身體便如游龍一般騰起,迅捷無比,輕靈至極,隨後,他的身體彷彿遊走於無比飄渺的雲(yún)端,最後才落到了白玉臺上。
“好身法。”方天信眉頭一挑,說道。
“不,那是步法。”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方天信自然聽出來這個聲音是屬於誰的,轉(zhuǎn)頭一看,只見玄音和莫無情都凝視著葉青。
“葉青剛剛施展的是一種玄奧無比的步法。”玄音說道。
“步法?”方天信目光驚異,“可是....”
“很神奇的步法,你要是將那看作是身法,將來你與他對戰(zhàn),肯定會吃大虧。”莫無情說著,隨後道:“你將神識聚於眼中,看他腳底。”
方天信照做,神識入眼,放眼看去,只見已經(jīng)站在白玉臺上的葉青腳底一道七星圖印緩緩變淡,最後徹底消失。
“果然是步法,可這是什麼步法?”方天信問道,身法和步法的差別很大,身法再高也有個極限,但是若是用特殊的步法來提升身法,那就是沒有極限的。
曾經(jīng)有一名大神通修士說過:“天再高,也高不過人的心。地再廣,也廣不過人的腳。”
人只要有腳、有心,便沒有去不得的地方,古往今來很多神通都是步法神通,比如上古已經(jīng)失傳的神通‘縮地成寸’,就是一種最富盛名的步法神通。
“他的步法,應(yīng)該是上古修士的步法,但是我卻沒有聽說過有什麼七星圖案的步法。”莫無情疑惑道。
“天地浩瀚無邊,我們不知道的,不明白的。還有很多,無需在意。”玄音緩緩說道。
方天信應(yīng)了一聲,隨後轉(zhuǎn)過頭來,看著臺上的葉青,此時,他心中的葉青開始變得神秘起來。
“很好。”燕九齡目光灼灼的看著葉青,“你很不簡單。”同樣,雖然他沒有看出葉青的七星步。但是也認爲葉青的身法已經(jīng)練得極爲不凡。
“沒有簡單不簡單,比什麼?”葉青看著燕九齡問道。
“詩賦如何?”燕九齡問道。
葉青沉默了一會,詩詞歌賦他不精通,只是曾經(jīng)在地球時師姐秦仙教過他,也會一點,於是點點頭,“可以。”
“好。那是你先來還是我先來?”燕九齡道。
“客隨主便。”葉青說道。
“哈哈哈。”燕九齡大大笑,隨後道:“那好,我就先來。”
隨後,燕九齡邁開腳步,輕輕踏出兩步,整個文君殿瞬間變得極其安靜。
‘啪’‘啪’燕九齡的腳步輕踏著地面,發(fā)出一道道很有節(jié)奏的聲音。他在選題,吟詩作賦,一般都要先選題。
“神州之中,有一仙國,名曰‘漢’,漢外有一國,名曰‘倭’,倭人身材短小,一日,‘倭國’大使來漢國。漢國國君設(shè)巨樑一柱於城門口,言:倭人若朝,須躍過此樑,我的題目,就叫《倭寇跳梁》。”燕九齡說道。
“仙外丘島曰扶桑,稍染龍氣稱小邦。天朝一萬八千歲,爾若來朝須跳梁。”燕九齡語氣緩慢,突兀有致。當他的七言詩做完之後,四周頓時響起一片叫好聲。
“倭寇....”葉青喃喃唸叨著這個名字,不管在哪個世界,總能聽到這個名字。不過這神州世界的倭人似乎並不怎麼強大,而且還成了這個世界人的一種用來調(diào)侃的對象。
“即體現(xiàn)了仙國的帝皇霸氣,又諷刺了倭人的不自量力,又使整個詩沒有那種俗世之氣,燕師弟的詩詞歌賦果然有了很高的進步啊。”齊雅撫掌讚歎道。
“拙作一首,不知如何?”燕九齡看著葉青,笑著問道。
“上上之作。”葉青點頭說道。
“不敢,那麼閣下以何爲題呢?”燕九齡問道,潛意便是,該你啦。
選題,這是比賽詩詞重要的一步,你只有選好了題目,做出的詩別人才能判斷好與壞,沒有題目,誰知道你寫的是什麼東西呢?
葉青倒很簡單,擡頭一看,便說道:“我便以這碧雲(yún)劍與霜瑤琴爲題,名《琴中劍》吧。”
“醉倚碧雲(yún)劍,丹心撫瑤琴。逍遙夢中逝,誰人嘆曾經(jīng)。”葉青的這五言詩,可以說是很普通,但這確實他的心情。
不管一個人,再如何的淡定,當他說話和寫詩時,都會不經(jīng)意間透露出自己心中最深處的想法,詩詞音樂,是抒發(fā)感情最好的東西。
但葉青卻很討厭這種事情,因爲他不需要多餘的感情。
“還以爲他多厲害呢,就這種五言詩,其中五個字還都是借用的碧雲(yún)劍和霜瑤琴,這種的三歲小孩也能寫出來。”玲兒很不屑的說道。
“是很普通。”齊雅點頭,但臉上卻再也沒有一絲的輕視。
旁邊的惠兒看著葉青,眉頭緊皺,“很普通,但卻有一種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感覺。”惠兒說道。
“唉...”忽然,身後一名男弟子嘆了口氣,“雖說是逍遙會,真正逍遙的人,又如何會去舉辦什麼逍遙會?那反而是不逍遙,只有不逍遙的人,纔會去舉辦逍遙會,纔會去求得逍遙,我們都是心有牽掛之人,又如何逍遙?逍遙夢中逝....好,好。”身後的弟子說道。
“好什麼好啊。”玲兒頓時就火了,你不幫自己人說話,還去幫別人說話?
“小孩子,你沒經(jīng)歷過世面,還不懂。”那名男弟子看著玲兒搖頭道。
“我......”玲兒簡直氣的快吐血了,居然被叫做小孩子。
“好了玲兒,樂師弟說的沒錯。”齊雅撫著玲兒的頭說道。
“....”玲兒。
聽到葉青的詩,臺上的玄音長老等人目光中微微一閃,不過轉(zhuǎn)瞬即逝,他們修爲高,但同樣是人,只要還是人,就永遠不會沒有一絲感情。
“長老,我覺得,弟子們要舉行一場祭奠隕劍閣中靈位的大會。”方天信忽然轉(zhuǎn)身對玄音長老和莫無情說道。
隕劍閣,那是從隱劍宗建立以來,爲隱劍宗犧牲的歷代弟子,他們的名字,被永遠留在了隱劍宗,甚至,那裡面還有爲神州世界人類而死的弟子,他們是在亂神山封印紊亂時與逃出的妖修大戰(zhàn)而死的。
有的人屍骨無存,人要大戰(zhàn),死,就死了,什麼也不會留下,除了你的名字,或許,你的名字都不會留下。
與異族大戰(zhàn)的,都是英雄,因爲沒人會記得你,除了你的親人,也沒人會尊敬你,祭拜你,因爲沒人會爲你宣傳功績,活著的人,他們纔是被歌頌的人。
葉青短短一首五言詩,勾起了許多人內(nèi)心的往事,不過也有很多像玲兒這樣的表示不屑,只因爲他們是溫室中的花朵,什麼都沒有經(jīng)歷過。
“很好,在氣勢上,我的勝過你,在境界上,你的勝過我,這一局平手,如何?”燕九齡說道。
“好。”葉青點頭,他無異議。
這可能是葉青接觸過的最文雅的一次比試,但是人生中,永遠充滿了爭鬥與危險,修真界更是如此,稍不留神,萬劫不復(fù),像今天這種場景,葉青有種預(yù)感,這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