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懂事以來我便從沒見過的親人，孤獨寂寞的大街之上我如螻蟻一般的活著，每日人來來往往我看慣了世態炎涼，卻從不知道世間有一個叫做“菱雨”的人的存在。若不是手腕上那隻金色翡翠的手鐲上明明白白地刻著“菱雨”二字，我只怕連自己的姓誰名啥都不知道。
東勝強大，東都繁華，我在這裡生活了十年之久，在這個奢靡迷醉的帝都之中，我一直扮演著小乞丐的角色，也只有這個角色支撐著我生活下去。我沒有親人，亦沒有朋友。每日清晨，手中一破碗，身上一破衣，便蜷縮在了牆邊一角。我很會挑選位置，在東都東市最繁華的地方做著，曬曬陽光，去除一身的臭味和汗水，順便賺賺錢。這裡的人富得連臉上也流油，所以經常闊綽地拿出銀兩扔給我。
其實，我忘記了說，我還是一名小偷。
順手牽手早已養成了習慣，不知是不是因爲十歲那年沒有要到吃的，餓了三天三夜差點死了。那時候我蜷縮在牆角，一動不動地過了三天。三天後，我臉色灰敗蒼涼，嘴角乾涸，一身破衣早已不遮體。三日後的早晨我望著手中的手鐲發呆了好久，終於下定決心搖搖晃晃地起身，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第一次偷東西，我舍了半條命，卻因爲手中的兩個饃饃活了下去。自此我發誓，一定要成爲世間強大的人，不餓死自己的人。那日被打得丟了半條命，地上留下了我身體內一半的血液。我渾身骯髒地走在繁華的街市之上，沒有人願意給我幫助，他們只是用奇怪和嘲諷地眼神看我，我覺得自己是個被天地都拋棄的人。
我的半生日子便是在偷東西和要東西的生活中渡過，直到主子的出現。
主子是一個極其細心而聰明的男人，我對他有過非分之想，雖然那時候我並不知道男女之別，男女之不同。很久以前，我就下意識地認爲我是一個男人，因爲我個子很高，臉很黑，而且我力氣還很大。
第一次見到主子的時候被他莫名的吸引，我在一家酒樓外要飯，正好遇到了一個錦衣黑袍的公子路過，他眉目清秀，一對劍眉舒展時如同淡月掃青稍，一對目光澄澈明晰卻讓人看不清其中暗藏的雪地冰凌，薄薄的嘴脣抿成了一條線，他似乎極其適合黑色的衣衫，那般的沉穩和舒爽。雖然面上銀具遮蓋，但我依然固執地認爲那張面具下是一張讓人震驚的容顏。我忽然來了興趣，那時我並不知道這個興趣成就了我的後半生。
我不動聲色地從他身邊走過，假裝撞了他一下，順手牽走了他腰間的東西。走得近才知道他身邊有兩個近衛，一男一女，男的冷酷，女的美貌。仔細一看，三人都不是普通的人。
那一刻，我好羨慕這樣的同伴。
那一刻，我深深地看了那黑衣男子一眼，
那一刻，因爲我的走神，連手腕上的鐲子被人拿走也不知道。
我心神盪漾地穿過他們身邊，心中忽然有了一種想法：我的人生不該怎麼過？也不怎地，我開始打探起那個男子的身份。
絕曜！
我花了所以的積蓄在絕曜離開的酒樓中打探，掌櫃的將銀子在手中掂了掂，一字一句笑呵呵地告訴我：“他可是東勝最強大的人，將軍絕曜。”如天神一般的人，那一刻我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只是害怕這個男人不接受我。
從酒樓中出來的時候，我發現了一個幾乎讓我暴跳的事實，我手中孃親留給我唯一的手鐲不見了。或許是命運註定讓我遇見主子，我當即動身去絕曜的大將軍守株待兔。那是還是冬天，我捨去了能爲我遮風擋雨的破廟在將軍府外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將軍府的門大開，我哆嗦著身子站起身來，望著衆人擁著而出的絕曜，吞吞吐吐鼻涕連連可憐兮兮地開口：“將軍，你把那手鐲還給我吧，那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唯一東西。”
絕曜聽聞並沒有開口，反倒是他身邊的那兩個近衛相視了一眼，大笑了起來。我摸不著頭腦，對著絕曜恭恭敬敬地伸出了手，手中是他的錢袋，雖然那錢袋被我髒兮兮的手給摸黑了，但是我仍然臉皮厚著地伸著手。
半晌，絕曜沒有出手，也沒有答話。我意識到自己的無知，我可笑自己的愚蠢，像他那般的大將軍怎麼可能缺這點錢。
心中的明亮黯然一黑，我哭哭啼啼地轉身，也不去管那手鐲，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我人生中還有更這隻手鐲更想要的東西。我不想這樣無知的活著，我不想再去過乞丐小偷的生活，我要站在引人注目的地方，和某個人肩並肩。
轉身的剎那，我眼角的餘光看到絕曜擡起了頭，望向了我的身影。我走了大概三步，他纔開了口：“東西暫時放在我這，你願意跟著我嗎？”
我頓時睜大了眼，腳步僵在原地，如被雷劈一般震撼，原來所謂的高不可及並不是那樣遙遠，只要自己爭取就可以得到。我倉皇地轉身，朝著絕曜奔去，等著一雙明亮撲閃的大眼，怔怔問道：“絕曜，你說得都是真的，我也可以穿他們那樣的衣服，我也可以跟在你的身邊？”
絕曜似乎被我嚇到了，“絕曜”二字從我口中出來太過輕鬆簡單，我看到他一對劍眉明顯皺了一下，目光中微微不悅，雖然我還不知道他的不悅來自哪裡。他頭也不回地走掉，留下一句話給我我身後的女子：“把她收拾乾淨，再教教她東勝的禮儀。”
我頓時大喜，顯然忽略了“東勝的禮儀”五個字。那個女子告訴我，她叫練玥沁，我叫她練姐姐便可，以後我的日常都歸她管。我樂呵樂呵高興得如同飛上了天空！
她帶我去了將軍府的衣庫，讓我自己進去挑選一件得體合身的衣服出來，我出去的時候她顯然嚇了一跳，因爲我換的是一套男裝。她新月般的柳眉微微一動，眸光清水般泛起漣
漪，問道：“你喜歡女扮男裝？”
“難道我是女的？”我嘖嘖嘴，驚疑的目光望向了她。
她似乎頗爲震驚，瞬間瞪大了眼，約過我的身子朝庫房裡面走去，半晌後，她拿著一件月白色的長裙出來。我頓時環胸推開三步：“我不穿，我不穿。”
她頗爲無奈地搖頭，嘆息：“第三次見主子總該收拾得好看一點，要有女子的嫵媚和柔情。看你的身材，柔軟無骨，腰肢纖細，藕臂如玉，長相也說得過去。主子這麼多年不近女色，說不定看上你了，難道你不願意？”
我眨眨眼，對她的話尚有疑慮之時已經被她牽著去了浴房。
那一夜，我和練玥沁、墨漣站到一起，絕曜從我身邊走過時停下，微微看了我一眼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絕曜坐在書桌前，還沒吩咐我便跟著坐下，他看我我也看他，半分沒有退縮。
練玥沁嘴角含笑，微微地道：“這孩子估計是在外面野慣了，還需要調教調教，主子耐心點吧！”
我聽著這話時一直笑著不語，當然也沒明白“調教調教”這話裡什麼意思。倒是那墨漣卻又忽然開了口：“這孩子我倒是很喜歡，偷東西的技術不差。我打探過了，她雖然武功差點，但是這逃跑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我瞬間呆住，對那叫做墨漣的男子投去個憤怒的眼神。
坐在桌前寫著東西的揮毫在半空停住，絕曜放下筆，緩緩地轉過身來，她看我一眼，舉起手中的白紙黑墨，慢道：“姿容賽雪，膚脂如玉，眉如畫卷眼如星辰，顯現細腰盈盈一手可握，身子柔軟無骨般的嬌美，送去青樓正好合適。”
我看著絕曜眼角不停的笑和他手中白紙黑字，彎彎曲曲，一個個大字寫得雋秀飄逸，但是一個也不認識，搖搖頭嘆息：“絕曜，還好你說了，不然我一個字也不認識，你要送我去青樓嗎？青樓是什麼地方，能跟在你的身邊嗎，如果不能跟在你的身邊我就不去了。”
絕曜嘴邊的笑容瞬間消失，他忽然轉過身來將我的下頜緊緊捏住，我疼得齜牙咧嘴，雙手不停拍打著絕曜的手大罵：“絕曜，你個混蛋，弄疼本公子了，放開，放開……”“本公子”是我跟著街道上搖著羽扇手搭著美嬌娘的紈絝公子哥學習的，當時還覺得有趣，這番便學了來，豈不知讓絕曜眼中的怒光越來越盛。
我不知道我的脾氣這般無奈，原本我就是大街上的流氓混混啊，偷搶燒虐無惡不作！
在我感覺到下頜碎裂的時候，身後的練玥沁開口了，爲我求情道：“她原本就是在大街上混慣了的，要制服她的確要花些功夫，主子放過她吧！
絕曜鬆開了手，我大口大口地喘息，聽到他問：“你是真的想要待在我的身邊？”
我點點頭，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轉過頭對練玥沁道：“那就把她送去青樓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