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夕點點頭,有些驚訝地退後一步,“是,敢問姑娘是苗疆人?”
紫衣女子看出雪夕的謹慎,並不在意,又將目光投向了陌離,答道:“我算是半個苗疆人,回到苗疆要辦些要緊事,你們二位想要進入苗疆可一點不容易啊!”
陌離聽出紫衣女子話中有話,急忙問道:“爲(wèi)何這般說?”
雪夕也震驚地看向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指向前方樹林,笑靨如花,道:“二位可看見那片叢林,在那裡瘴氣毒氣可比這裡厲害,沒有四葉草你們是進不去的。今日也算你們遇到了我,這個四葉草就拿著吧,含在口中即可解毒。”
“如此便多謝了。”陌離接過,微微頷首。
雪夕見著奇怪,陌離言語舉止中對此女是很恭敬,但仔細領(lǐng)會,卻發(fā)現(xiàn)他話語少之又少,似乎另有深意一般。她頓了頓,問道:“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紫衣女子笑了笑,答道:“練玥沁。”
雪夕點點頭。
紫衣女子轉(zhuǎn)向雪夕,特意地看了她一眼,拱手告辭:“玥沁告辭,助二位好運。”
目送紫衣女子離開,雪夕回過神來,陌離卻已經(jīng)執(zhí)著了她的手,又將四葉草放入她的口中,兩人朝密林深處走去。
幾百年前,苗疆原爲(wèi)玄月的土地,可是因爲(wèi)苗疆人擅長制蠱製毒,性格又極其霸道蠻橫,於是玄月纔將苗疆劃分出去。苗疆人自大,也毫不在意,只是苗疆土地並不寬廣,制蠱需要與世隔絕,這個族便與三國沒了交往。
雪夕和陌離到了苗疆便換了一套裝扮,從沒和苗疆人打過交道,兩人覺得還是小心一點爲(wèi)好。雪夕一身淡紅色的束緊長裙,再穿上一件黑色錦紋花式的短衣,頭髮高高的束在腦後。陌離一身黑色長袍,頭髮也頗爲(wèi)幹練的紮在腦後。兩人相視一眼,大笑之後出了錦衣房。
兩人出去之後便見石板鑲成的大道上人羣瘋狂地涌向了西方,雪夕大吃一驚,蹙眉看向陌離。
陌離牽著雪夕的手,囑咐:“走,我們也去看看。”
雪夕點點頭,兩人急速的朝人流出奔跑而去。
不遠處的高臺上,架著一個白衣少女,女子臉色蒼白,嘴角乾涸,眼睛半合著,她的四肢都被綁到了身後的木樁上。在她四周,是倒?jié)M了油的柴木。臺下方,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羣,但沒有一個人出手幫忙。
高臺少女正對方向,一羣黑衣人整齊一致地圍成半弧形將人流關(guān)在外面,並將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保護在了其中。
陌離將雪夕護著,不讓人羣將她衝散。
而雪夕的一對目光緊緊定在白衣女子身上,她總感覺,這個白衣少女有些眼熟,貌似在哪裡見過,可細細一想,總想不起來,便問道陌離:“你有見過這個女子嗎?”
陌離心中有數(shù),卻不敢據(jù)實以告,只是淡淡地搖頭:“未曾見過。”
“那可能是我想多
了,”雪夕深吸一口氣,凝神觀望。她發(fā)覺四周的人臉上都帶著擔(dān)憂和驚詫的神色,料想他們是對高臺中的女子擔(dān)心著,但又恐於臺中的黑衣男子,所以不敢出手。
黑衣男子原本是坐著的,可是看了看天色之後又站了起來,他走向白衣女子,手輕輕地擡起她的下頜,讓她直視著自己。
白衣女子四肢被束,無奈的的擡起了頭,可是擡頭的同時也唾了黑衣男子一臉,“呸!”
黑衣男子忍住心底的怒火,用衣袖擦去之後,狠狠地扇了白衣女子一個耳光,惡狠狠地道:“練嫵,不管你再如何逞強,今日必是你的死期。”
被叫做練嫵的白衣女子不知哪來的力氣,兇惡的目光緊定在黑衣男子身上,一字一句地道:“晉雲(yún),我真是看錯了你,不過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多久。”
晉雲(yún)冷哼一聲,反脣相譏:“是嗎?你不是會卜算嗎,怎麼不給自己算算,死到臨頭還敢狡辯。”
練嫵忽然嫵媚的一笑,聲音忽變,如邪惡的巫靈一般傳向四面八方:“夜安哥哥,你在哪裡,你在哪裡?晉雲(yún)背叛練氏一族,你必定要將他千刀萬剮,爲(wèi)我報仇。”
神女的毒誓從沒失言過,衆(zhòng)人聽在耳裡驚恐地垂下頭,跪了下去。
場中,只有陌離和雪夕站立,絲毫未動。
晉雲(yún)忽然大怒,從屬下手中奪過一桿長戟,揮手刺進了練嫵右胸。
血涌而出,將白衣染成雪衣,練嫵嘴角裂開,對著虛空喃喃一笑,毫無虛弱和認輸之意。她恨則恨自己看錯了人,信錯了人。
“神女?我當(dāng)你是什麼神女?”見到那樣絕望卻瘋狂的笑,晉雲(yún)不恐反喜,對著衆(zhòng)人大嚷道:“苗疆人就是太過無知和愚蠢,才相信世間真的有神靈的存在,神女?你們睜大眼睛看看,你們的神女到底有多純潔?她只不過是我身下一直狂叫的瘋女人而已。”
“練嫵,你以爲(wèi)我是真的愛你嗎?我只不過是在利用你拿到宗室密地的鑰匙而已,現(xiàn)在你名聲盡毀,我纔不相信苗疆子民們還相信你的話。”
晉雲(yún)的聲音低低的傳入練嫵耳際,練嫵臉色如紙般蒼白透明,苗疆人之所以能夠存活安寧到現(xiàn)在,全是靠著神女的話。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人心每過一段時刻便會不寧,苗疆人體內(nèi)血性方剛,蠢蠢欲動,想到三國之中闖出一番,若不是她竭力壓制,苗疆怎就毀滅了,怎麼還能存在至今。晉雲(yún)的話毀去的不只是她,更有苗疆的基業(yè)。
“我告訴你,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多久,苗疆也存不了多久!”
惡毒的誓語再次傳出,如此堅定,衆(zhòng)人再次匍匐下跪,三拜於地面。
雪夕撫著心口,努力地平復(fù)著起伏的心情,曾經(jīng)聽說過苗疆由宗主統(tǒng)治,神女輔佐,可是卻沒料到苗疆的情況如此複雜。那個叫做練嫵的女子竟然屢屢吐露惡言,而苗疆千萬之人仍然相信於她,可見神女的地位多高。
虛空中忽
然“譁”的一聲,衣衫盡碎,隨風(fēng)飄散,露出女子潔白的身軀和密密麻麻的吻痕。
練嫵臉上血色再褪,可仍然高昂著頭,憤怒的目光直刺晉雲(yún),十指抓住了木樁上,指指鮮血慘流。
雪夕蹙著眉頭,見遠處練嫵上身裸露在風(fēng)中,她的軀體微微顫抖,那身上佈滿了青紫的吻痕,還有抓傷的血痕。見到這一幕,她無由的抓緊了陌離的手。
晉雲(yún)手拿著宗室的鑰匙,冷冷地看著練嫵,手緩緩地伸出,竟要再次奪下練嫵的衣服。
練嫵裡間只穿了一件衣服,如果再被奪去,那她便全部的暴露在了人們眼前。她想起被抓前的那幕,她被帶到了晉雲(yún)的房間,晉雲(yún)仔細地吻著她,輕撫著她的身體,如同往常一般,她也喜歡他的身體,她愛著他粗狂的性子和奔放的豪情,他們糾纏在一起,她承受著一波一波襲擊而來的歡愉,可她卻忘記了,——密室的鑰匙拴在衣衫口袋裡,而夜安哥哥外出打獵至今未歸。
醒來之後,她被架到了高臺之上,承受了即將要滅火燒的痛苦。
見到神女身上密麻的吻痕,衆(zhòng)人終於垂淚起身,舉起了雙手:“殺了神女,殺了她。”
世代神女都是潔白與純潔的化身,苗疆人相信神靈會將旨意傳達到神女身上,然後再傳給他們。可是一旦神女失去貞潔便被神靈唾棄。這便是爲(wèi)何衆(zhòng)人憤怒的原因。
雪夕和陌離聽得大概明白了,陌離正想拉著雪夕離開,卻見雪夕忽然鬆開了他的手,已經(jīng)往高臺處走去,突然聽到了耳邊傳來的話。
“練嫵一直以來是苗疆人的驕傲,竟不知會做出這般齷蹉的事情,即使晉雲(yún)大人放過她,神靈也不會放過她的。”
“是啊,只有殺了練嫵才能泄憤,讓神靈平怒。”
“晉大人,燒死練嫵,不要讓她在禍害世人了,像她這種人根本不配爲(wèi)我苗疆的神女。”
雪夕身形微微一滯,十指緊扣住手心,心底一陣抽搐。她從來沒想過會在苗疆遇到這樣的事情,或許神靈只不過是個虛無的存在,可是這些人竟然爲(wèi)了此事而要燒死練嫵。練嫵如何有錯?與人歡好只不過是人之本性,何況古人有云食色性也,而臺上的那個人說不定正是始作俑者。
然而更讓她驚詫的是,苗疆人似乎與世隔絕太久,完全一副麻木的樣子,“愚蠢”二字用在他們身上真不爲(wèi)過。
衆(zhòng)人看著突然出現(xiàn)在高臺外的女子,只見她黑紗蒙面,露出在外的一雙眸子清澈得晃人眼睛,卻讓他們移不開眼去,好似能從那眼中察覺什麼,又什麼都看不見。她一身苗疆人的服飾,可膚色極白,如冰雪一般晶瑩。她一頭長髮高高的綁在腦後,和衣衫一起被風(fēng)吹得四散而開。
晉雲(yún)微微有些怒氣,眼看奪得了衆(zhòng)人好感,可殊不知又來了一個不知死活的女人,雖與她隔著十步的距離,但他能從她身上感覺到那股令人駭然的怒氣和殺意。她,是個會武的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