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興的大名叫胡振興，在尖沙咀這一片中，以放貸，開歌舞廳，給夜總會輸送村姑發財。
前段時間，給小興歌舞廳送外賣，提供洗衣粉與藥丸的上家，不知道怎麼就被抓了。
斷了貨的小興，讓牛大達給他找個了賣家，結果那邊的人不講究，居然是個皮包公司，打起了黑吃黑的主意。
碰了一鼻子灰的小興，當然不肯善罷甘休，牛大達這個中間商，就成了他泄憤的靶子。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我提供上家，小興被人黑吃黑，雖然躲過了一劫，可也將我恨上了。這不，今天帶人找上門來，開口就要我一條腿，想要將丟掉的面子拿回去。”
牛大順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臉上帶著慶幸之色。
吳明坐在他的對面，吃著服務生送上來的水果，輕鬆的開口道：“放過你這一次，那些人還會不會來找你？”
“應該不會，小興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人可以得罪，什麼人得罪不起。這次有你們幾個出面，我改天再請他一頓，在他的馬仔面前，當衆給他陪個罪，差不多就沒事了。”牛大達臥底十幾年，知道對有些人來說，面子並不比實惠輕多少。
大家出來混的，沒有名氣就沒有人追隨，商家就不願意出保護費。
小興這次丟掉的面子，只要他恭恭敬敬的還回去，雙方以後依然能排坐坐，分果果，有飯大家一起吃。
至於跟別人賠罪的事情，牛大達並沒有什麼牴觸，他又不吃立旗開堂這碗飯，面子不算什麼。
“幾位老兄，你們出門都帶著槍，真是來幹大買賣的？”說完了自己的事情，牛大達又小心翼翼，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吳明幾人對視一眼，紛紛笑著搖了搖頭，並沒有將這個話題進行下去。
看到大家不想回答，牛大達也不好在問。
冷場了幾分鐘，王蕓熙放下手中的果汁，對著牛大達笑道：“大大，你既然是中間商，辦幾張身份應該不難吧？”
本來在大家的打算中，是坐蛇頭的漁船來港島，身份證也直接花錢買來。可惜，計劃趕不上變，現在蛇頭已經被大家打死了，來的方式也變成了爬網，身份證當然沒有了著落。
眼前的牛大達，既然是中間商，五花八門的人應該都認識。
從他手中拿到身份證，也能快速的解決身份問題，省的連大門都出不去。
“你們有五個人，正常的市場上，大概要五千塊錢。不過我有門路，五百塊就能搞定，而且你們救了我一次，這錢我幫你們出了。”
牛大達拍著胸脯保證，說出了分文不取的話。
王蕓熙臉上笑容不變，卻沒有要佔便宜的意思，開口道：“大大，你是大順的表哥，我們幫你是應該的。錢，不是問題，小錢我們可不缺。”
小錢不缺，缺的是大錢。
開寶箱的時候，王蕓熙就開出了三萬港幣，再加上從蛇頭身上搜刮的幾千塊，加在一起差不多有四萬塊了。
普通的上班族，攢上三五年的錢，也不過三五萬塊。
以目前的消費水平來說，吳明一行人還真不缺小錢，缺的只是那一百萬。
“大大，這是五千塊，身份證的事情就拜託你了。”從口袋中掏出一疊鈔票，王蕓熙點出五張一千面額的，遞到了牛大達的面前。
牛大達臉上帶著驚異，實在想不出纔來到港島，吳明幾人哪來的這麼多錢，本能的就要拒絕，“這錢我不能要，你們還是...”
“拿著吧，這些錢很乾淨，我們不缺小錢。”
“太多了，我有自己的門路，五百塊就能搞定。而且，你們還救了我一次，怎麼能要你們的錢！”
牛大達還要推脫，王蕓熙便擺了擺手，又道：“我們剛來港島，在這裡人生地不熟，在身份證沒有下來之前，還要靠你多收留幾天，剩下的錢，就當我們幾個的伙食費了。”
“這，好吧...”
牛大達不再推脫，點頭道：“錢我拿著，我那裡三室兩廳，大家想住多久都行。如果有什麼需要，你們可以跟我說，不管是看在表弟的面子上，還是因爲你們保住了我的腿，有事情我一定會幫忙。”
將錢裝進口袋，牛大達走到吧檯旁邊，借來電話開始聯繫熟人。
一個電話下去，前後不過十分鐘的功夫，吳明幾人的身份證就被敲定了，而且走的還是加急，今天下午就能拿到。
看著牛大達乾淨利落的辦事方式，吳明幾人也是暗暗點頭。
五個偷渡客，半天的時間身份就能轉正，說明了牛大達的辦事能力與人脈。
“我剛剛聯繫的朋友，是一個大人物的侄子，那傢伙喜歡玩豪車與處女，我給他介紹了很多好東西，跟我關係不錯。要不然，這幾年我也不會吃的開，他算是我的靠山。”牛大達一臉的神秘，嘴角帶著淫蕩的笑容。
吳明幾人對視一眼，看來牛大達臥底十幾年，能住上三室兩廳的房子，也不是沒有根據的。
雖然沒有說，這是哪一位大人物的侄子，可喜歡玩豪車的人，哪怕玩的是水貨走私車，也不是普通人能接觸到的。
“走了，身份證中午就能下來，我先帶你們去買個傳呼機，方便大家相互聯絡。然後，我們轉道去敦凰酒樓，請你們去吃大餐。”
在牛大達的帶領下，吳明幾人直奔商場。
1983年中，別說手機了，就連大哥大還要三年纔出現，天下霸主是當之無愧的bb機。
走在大街上，隨處可聽到“bb”的呼叫聲，是這個年代中，出行在外之人的首選。
吳明幾個人一商量，大家決定買兩部bb機，在這一個月中使用。
其中，王蕓熙要去賣歌詞，拿上一部方便聯繫。
另一部，則交給蔣老頭保管，避免相互之間出現找不到人的情況。
“傳呼機，也叫bb機，走在大街上，有bb機的人不一定成功，沒有的一定不成功。這家店鋪的老闆，是我的老朋友了，兩部bb機，四千五百塊搞定，稱得上童叟無欺。”
以目前的工資來看，一部兩三千的bb機，差不多是四個月的工資。一般的上班族，都捨不得花這個錢，所以，沒有bb的人不是成功人士，這話也就是從這裡來的。
吳明幾個站在櫃檯前，看著巴掌大小，早已退出歷史舞臺的bb機，臉上都帶著追憶之色。
一旁的牛大達，還當大家沒見過這東西，帶著炫耀的語氣說道：“沒見過吧，我聽內地人的說，你們那裡連傳呼臺都沒有，只有上海的一家，正在興建傳呼臺，沒見過也很正常。”
吳明幾人對視一眼，目光中都帶著笑意。
放在後世，別說bb機了，就連手機都是爛大街的貨色，乞丐都知道會上網聊天。
大家以三十年後的目光，看著這些三十年前的古董貨，心中的戲虐可想而知，虧得牛大達還用這個來裝逼。
“看到沒有，這個牌子叫摩托羅拉，我三個月前買的，大品牌。”
“噗...”
這下，王蕓熙實在忍不住，捂著嘴笑了起來。
牛大順一臉的莫名其妙，看著一臉笑意的吳明幾人，目光中充滿了疑惑，“你們笑什麼，我說錯話了嗎？”
“沒，你繼續裝，我們奉陪到底。”
“切，懶得理你們。”
選好兩個bb機，帶著有些臉黑的牛大達，吳明一行人離開了商場。
敦凰酒樓，是尖沙咀中，最出名的一處自助餐廳。
每人188塊港幣，放在此時的港島，也是普通白領的四分之一工資，裡面的佳餚應有盡有，覆蓋了英、中、日、韓、四國口味，餐廳中許多都是外國人。
在bb機商場裡，鬧了個大紅臉的牛大達，這次總算是沒有在裝逼。
他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吳明幾個來自大陸的土包子，只見吳明幾人一點都不認生，根本就不用他特意吩咐。
“你們在內地中，也吃過自助餐？”牛大達目光中帶著疑惑，與吳明站在一起，往餐盤中裝著各種海鮮。
吳明頭也不擡的點點頭，將牛大大的疑惑收入眼底，笑道：“吃過幾次，不過沒有這裡的檔次高。”
“那是當然，這裡可是港島，188塊港幣，放到你們內地啊，都相當於三個月工資了。”聽到吳明說沒有這裡的檔次高，牛大達語氣都提高了幾分。
吳明掃了眼牛大達，真心不知道，牛大達怎麼這麼喜歡炫耀，動不動就拿內地與港島比較。
誠然，現在的港島，是比內地發展的更好。
但這只是暫時的，一但邁開改革開放的道路，用不了二十年，北京，上海，天津之類的大都市，就會取得不亞於港島的繁榮，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大大，你內心中瞧不起內地人，這樣的思想很危險啊！”吳明用手拍了拍牛大達的肩膀，小聲道：“你要小心了，我聽說97年港島迴歸，會有一千萬大陸人衝進來，將你們全部共產掉。”
一句話說完，吳明端著餐盤，向著自己的座位走去。
裝逼再次失敗的牛大達，一張臉都黑了下來，偏偏還無法反駁。
畢竟，港島迴歸是板上釘釘的，沒有人能否決這個，就連約翰牛與港島人都不行。誰要是反對，就要做好戰爭的準備，除非約翰牛得了瘋牛病，纔會跟一個有核國家，玩出變卦的花樣來。
“哎，大清，怎麼就亡國了呢！這下可好，兔子可不怕約翰牛，想不迴歸都不行。”不知爲什麼，牛大達突然想到了大清，臉上露出了幾分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