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傅儀喝得有些多,薛弘帶了寵輕輕地扶著溫傅儀上了轎輦,溫傅儀擡了惺忪的眼尾來瞥了眼溫木,輕輕地掙開了薛弘,搖搖晃晃地伸出頭來,那上揚的眼角透出絲絲媚意,竟是讓薛弘都覺得嫉妒起來。
“哥哥,爹爹和先生都等著你回家,去他孃的太子,傅儀不怕。”
溫木聽罷怔住,薛弘自也是嚇了一跳,雖是酒話,可酒後吐真言倒也不是鬧著玩的,一見溫傅儀這架勢就是覺計著不太對,忙上前去拉溫傅儀。溫傅儀回過頭來瞥了他一眼,登時有些怒了起來:“你們這些個姓薛的,就沒一個好東西!”
薛弘無奈,衝著溫木點了點頭,忙又去拉溫傅儀,溫傅儀因喝得太多歪歪扭扭間也是不敵薛弘的。溫木點頭示意也上前來幫了薛弘一把,溫傅儀立馬就抓住了溫木的手,用勁大怎麼也不鬆手:“哥哥,莫要跟這些薛姓人走,跟傅儀回家罷。”
溫木不語,薛弘撫額,最後也不顧溫傅儀的掙扎踢打硬是將她拖進了馬車之中,而後纔回過頭來衝著還怔在原地的溫木道:“傅儀所說的薛姓人不包括我,你離了我大哥還可以來我這兒尋傅儀。”
說罷又是冷哼一聲,簾子一掀就是進了車輦中去。他側頭看了看斜靠在邊角的溫傅儀,沒好氣地扯了她給她墊了個軟墊,這才吩咐車伕駕馬。濃濃夜色,溫傅儀覺著有些冷,自是下意識地抱緊了自己的身子,薛弘注意到她的動作,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看著她蜷得跟只老鼠似的,這才長手一攬將其攬在了自己的懷中。
溫傅儀的臉有些微紅,卻是紅得與平日裡有些不一般,那白皙的臉上暈染的紅霞竟是在她的臉上抹得十分好看。可細看間又是能發現她緊蹙著的眉頭,還有些痛苦的難耐。
薛弘嚇了一跳,忙伸出手來向著她的額頭探去,手心只覺一陣滾燙。心頭一個咯噔,又是慌忙打開車簾:“快些回府,讓人將大夫請過來!”說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走穩當些,莫要顛簸。”
欲揚鞭狠抽馬匹的馬伕,登時手揚在半空,落也不是,揮也不是,怔怔的傻了半晌才又爲了保平穩而抽了馬一鞭子。此時的溫傅儀亦是覺得自己像是在被火燒,疼得她想哭想叫,卻是無法動彈。
薛弘自也是想不到,平日裡身子極好的溫傅儀,沒有涼著,好好的人,怎的平白就受了這般罪。都說病來如山倒,這一次的溫傅儀怕是要受些折磨了。
果真就應了薛弘的想法,回到府上,找了好幾個太醫候著,也都只道溫傅儀是受了寒。薛弘大怒,受你娘!這丫頭在榻上躺了好幾日了,門都沒邁過哪裡去受寒!
太醫們跪了一地,都瑟瑟地跪著不敢開口,對於這個小王爺,他們自是誰也不敢開罪的。
薛弘怒歸怒,卻還是有些擔心地看了溫傅儀一眼,擺擺手作了罷:“不管王妃這是如何了,你們必得將本王的王妃儘快治好!”薛弘說罷大步走至溫傅儀的身邊,伸出手來握住了她的掌心。
再一揮手,讓太醫們都退了下去,太醫們惶恐也跟是戰戰兢兢地退了下去,剩得的丫鬟們大氣也不敢出,直到薛弘亦是譴了她們下去,房間中只剩得了他與溫傅儀。
溫傅儀呼吸得慢,像極了一個習武之人的習慣,總是放緩了呼吸,時時注意著四周的動靜。薛弘褪了厚重的衣物也躺在了她的身邊,伸出手來小心地攏著她,熱早已退去,只是溫傅儀的身子倒是冷得很,薛弘更是小心地抱著她,直想將自己身上的溫度全都渡與她,盼著她早些好起來。
薛弘看著溫傅儀,抿著脣角笑了笑。
“薛家再不好,可我對你還是好的。”薛弘有些得意起來,覺著對她好是一件特了不起的事,並且也是理所應當。
他薛弘從未想過,他的妻子是南訖的小將軍,亦是沒有想到,會有那麼一天,他會想要一直伴在溫傅儀的身邊,免她苦,免她災。
第二日薛弘起得早,探手而去,卻還是冰冰涼的額頭,緩慢的呼吸。他小心地從牀上坐了起來,又爲溫傅儀掖好的被角。出了房門叫了個公公進宮報王妃病重,告假早朝。
自己裹了貂皮裘衣來到後廚,下人惶恐,個個跪了下來,薛弘倒是不拘束:“你們爲王妃熬些粥,煮爛些,再去天香園訂幾個小菜,待王妃醒了有食慾了再拿上來。”
說罷又是裹緊了衣物回到了房中,吩咐寧壽將自己書房中的書都拿了過來。
薛弘坐在溫傅儀的牀沿邊,斜靠牀榻,微微看了眼溫傅儀,眼中的寵盡數顯露了出來,寧壽哪裡見過這個樣子的薛弘,嚇得抖了抖忙退了出去。
溫傅儀這一病就是好幾日,第二日清醒過來後喝了藥就又是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這般好幾日未曾進過食,那些個藥湯都是喝得她開始反胃。
所以五日過後的半夜裡,薛弘覺得有人推了推自己,忙起身來看,就是見溫傅儀白著一張臉趴在自己身上,嚇得他立馬清醒了過來。忙伸出手來摟著溫傅儀,生怕溫傅儀一個趔趄就是掉下了牀去。
“傅儀是想要什麼,我去給你拿。”
溫傅儀聽到聲音擡起頭來正好看進薛弘的眼裡,那眼中的擔憂讓她心頭一暖:“我有些餓了。”
聽罷薛弘就是鬆了口氣,忙扶著溫傅儀坐了起來,拍了拍她的臉:“總算是能進食了,你等著,我去給你弄些吃的來。”
薛弘正欲起身又是覺得自己的衣襬被人拉住了,回過頭卻是正看到溫傅儀慘白的臉上帶了笑:“這大半夜的要去哪裡弄吃的,王爺還是睡下吧,明日早些時候讓下人做些送過來就好了。”
薛弘看著溫傅儀也是笑了,他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手扶著溫傅儀的脖頸,隨即自己的臉就是湊了上去,淡淡地在溫傅儀的額間印下一個吻。
“我去給你煮碗麪。”
說罷也不及溫傅儀反應就是披了衣裳踏出門去,也沒見愣在牀榻上的溫傅儀半晌回不過神來。而薛弘也是沒好到哪裡去,出了房門,被冷風一吹,纔將自己臉上的紅暈吹散了。
“這火都熄了,怎麼煮麪。”溫傅儀嘀咕了兩句,倒是笑了笑又倒進了被子裡,又將自己裹了個死緊。
不多時薛弘就是端了碗熱騰騰的面回來了,一進房門就是喚了聲溫傅儀,溫傅儀忙從被子裡跳了出來,薛弘開門,冷風就是躥了進來,他放下碗又是急忙去關門,生怕又凍著溫傅儀了。
一碗雞蛋湯麪,直看得溫傅儀的口水跟著流了出來,忙又是從牀上跳了下來。薛弘一瞧,就是急了,忙將自己的裘衣扒了下來給溫傅儀披上。
“都是你做的?”溫傅儀擡起頭來看著薛弘,薛弘點了點頭,也是笑了。因著知曉溫傅儀這幾日沒進食,怕她醒了鬧騰著餓,就是讓廚房留了火,若是溫傅儀醒了想吃些東西也好動手。
溫傅儀倒是沒有客氣,徑直接過了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只剩得薛弘拍著她的背囑咐著她慢些。
“王爺……這幾日你也未吃些什麼罷。”溫傅儀擡起頭來,臉上竟是還沾了湯汁,直笑得薛弘直不起身子來。自然地伸出手來擦掉了溫傅儀臉上的湯汁,溫傅儀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將碗向前推了推:“王爺也吃些?”
“不了,你快些吃,要不然不多會兒就是冷掉了。”
溫傅儀笑著,這般因著湯的熱氣終是使得她的臉色好上了許多,一笑間竟也是帶了幾絲頑皮,隨即又是低下了頭去認真地吃起了面來。薛弘看得心裡暖暖的,這幾日以來他日日擔心著溫傅儀,太醫們個個都說她只是受了寒,可薛弘心頭有些慌,他未曾見過溫傅儀在哪裡去受了寒,他唯獨只怕是因著溫木的事,和當夜在宴上的那個叫祺禎的姑娘使得她心頭不快了。
而今看著她終是好了起來,心裡的那塊大石頭也是放了下來。
待溫傅儀吃罷,他也不收拾,只將溫傅儀放在牀上自己也倒了下去,這些日子下來他是沒休息好的,日日都照顧著溫傅儀,生怕哪裡做得不妥當了。而溫傅儀這幾日是睡得好了,這般哪裡又睡得著,直在牀上翻過來折騰去的,半分也不讓人省心。
薛弘氣極,一翻身就是壓著她。溫傅儀纔好上幾分,哪裡來的力氣反抗,直直地瞪著壓在她上方的薛弘,薛弘嘆氣:“傅儀啊,咱不鬧了,好好睡覺可好?”
溫傅儀有些怔,點了點頭,薛弘看著她那張微紅的小臉,竟是有些移不開神來,他笑了笑,這才翻了下來,側著身子閉了眼,想著剛剛手中握的小手,那柔若無骨的觸感讓他有些亂,怎的也睡不著,閉了眼腦中全是溫傅儀那張紅紅的小臉。
溫傅儀看著薛弘的後腦也是睡不著,在他身後嘀咕著,比劃著,也不知在說些什麼。薛弘含了笑靜靜地聽,直到後來什麼聲音也沒了,再回頭時,溫傅儀早已睡熟了去。
他攬著溫傅儀,亦是睡了過去,這些日子來,當是好好地睡了這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