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的頭一擡，與杜雨賢的視線相撞，露出一個溫柔而又安定人心的笑。
楚沐是一個溫柔的人，笑起來的時候，眼裡像是含著無盡的春風，那樣柔和溫暖。
再加上他本人張的如此俊美的容顏，杜雨賢本來該是花癡的，可現在面對著他，心裡卻沒有了欣賞他容貌的心思。
只有他淡淡目光裡滿含著的深意。
以前杜雨賢覺得，楚沐這樣的人應該是非常好懂的，因爲他性子淡然，無慾無求，很像是一個世外仙人的樣子。可是現在她隱隱覺得，楚沐這個人不是無所求，而是所求的東西，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東西能夠給予他。
所以他的眼色淡柔，卻更像是一汪淡淡的湖水在默默的流動，而這湖水地下隱藏著，是很深很深的波濤。
楚王似乎不想再看見這兩具屍體，擡手吩咐人將他們擡下去了。估計任誰見到這樣的場面都會覺得晦氣的吧，杜雨賢又想到了楚沐。
今日是他回宮的第一天，出了這樣的事情，這迷信的古代人多多少少都會覺得是他不詳，才帶來了這樣的事情。
楚王擡著一雙與楚譚的很像的沉鬱的眼睛，但是他的眼睛比起楚譚更多了一分久經世道的威武和不可讓人逼視的尊嚴之氣。
屍體被擡走之後，他的注意力終於移到了杜雨賢身上，還有一邊的楚果果。
楚果果瞪著大大的天真的眼睛，一點兒都沒有因爲剛纔的人自殺而嚇到。但是她現在看到了楚王卻又幾分害怕，喏喏的叫了一聲，“父皇。”
楚王沒有迴應她，說一聲，“今日是誰負責照顧十八的？”
人羣裡有人回道，“是李嬤嬤。”
“殺了。”楚王看著楚果果，眼神沉定的說著不以爲然的殘忍話語，“竟然讓朕的小女兒遇到危險，她十條命也擔待不起。”
杜雨賢心裡動了動，楚王這句話讓她覺得很尷尬，明明是因爲她才讓楚果果遇上危險的。
她想開口說什麼，穆青卻拉住了她。她擡眸看穆青的時候，卻發現他眼睛裡什麼情緒都沒有，只是手放在她的手臂上，示意她不要多說話。
到底是誰讓楚果果遭遇了危險，楚王怎麼可能不清楚，他這是當著穆青和杜雨賢的面在給他們施威呢。皇權這種東西，意味不容侵犯，而且現在楚王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杜雨賢皺眉，可是楚王要殺了照顧楚果果的嬤嬤，而楚果果現在才十三歲。她這小，難道靈魂裡就該承受這些殺孽嗎？況且那個無辜的嬤嬤，大部分原因還是因爲她。
杜雨賢只要一想到一個無辜的人即將因爲自己而送命，心裡就百般難受。
楚果果大大的眼睛看著楚王，就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一樣，她的眼睛裡沒有不可置信。沒有難受，甚至沒有震驚。
只說，“父皇，你已經殺了我身邊的兩個嬤嬤了。”
她的語氣天真又淡然，“父皇，難道你就只會殺人嗎？”
“住口！”敬妃突然吼了楚果果一句，“十八，你怎麼跟你父皇說話呢？”
敬妃吼楚果果，一邊的楚鈺皺起了清秀的眉目。
楚王瞪著眼睛，沒有說話，這就表示，他並不打算收回成命。
楚果果望著楚王身後要去殺李嬤嬤的侍衛，道，“你不要去了，李嬤嬤死了。今天我本來想去父皇這裡說這件事情的，還想著父皇能給她好好安葬安葬。現在看來，沒有這個必要了。”
楚果果的話很清晰，杜雨賢聽著聽著卻覺得莫名的心痛。一個好好的嬤嬤怎麼會突然就死，如果不是病人，就肯定是有人在搗亂了吧。
這麼一會兒杜雨賢大概也看出了端倪，爲什麼楚果果遇到這麼大的事情卻沒有母妃出來護住她，爲什麼照顧她的只有嬤嬤。那麼就說明，這個小女孩可能也是沒有母親的孩子。
她還這麼小，心思肯定不會像大人一樣複雜，如果有些壞人要想整她或者做什麼，對她動手那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了。
那個要走
的侍衛的腳步頓了頓，又回來，頭低著。杜雨賢看他心裡也應該不會受吧，可是這是皇宮，如果你有一點兒憐憫之心，死的人就會是你。
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宮裡的隨便一個妃子和皇子都能讓這些宮女侍衛丟掉性命。
身不由己這句話，有時真的不只是說說而已的。
楚王聽完楚果果的話，眸子沒有一絲的觸動，“來人，帶十八下去休息。”
楚鈺聽見皇帝的話，立即就上前來牽楚果果的手，對楚王道，“父皇，就讓兒臣帶她回去吧。”
然後他又轉身對著楚王面前的楚果果，伸手牽住她的手，放柔了聲音道，“果果，我帶你回去吧。”
楚果果不說話，默默的讓楚鈺牽著，看著杜雨賢，對著她揮了揮手，“將軍夫人姐姐再見。”
她的語氣之中，難掩自己的落寞。
杜雨賢看的出來，她很傷心，可是這個孩子卻將自己的傷心強行掩蓋住。表現出來的是乖乖的，惹人心疼表情。
楚鈺帶著楚果果離開，沒走兩步回頭看了杜雨賢一眼，眼裡帶著赤果果的警告之色。
杜雨賢對著他默默笑了笑，當然不會是因爲要去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是因爲楚鈺剛纔救了她。還因爲，他可以對楚果果這麼好。
這一想，杜雨賢覺得，也許這個楚鈺並不是一個像他母妃一樣壞心腸的人呢。
見著杜雨賢對他笑，楚鈺俊秀的眉又蹙了蹙，轉過頭去。敬妃正欲攔在楚鈺面上，但是看著楚果果的時候，她什麼話也沒有說。
杜雨賢從敬妃眼裡，看出了敬妃對這個楚果果並不是如何待見的樣子。
她現在的眼色很不好，自己和明妃派來刺殺杜雨賢的人，怎麼也沒有料到會栽在她自己的親生兒子手裡。估計這是她這輩子做過的最失策的一件事情了。
“雨賢妹妹……”
楚王等到楚果果走了，纔將目光落到杜雨賢身上，正欲說些什麼時，秦楓那個死貨好死不死的就在這會兒衝過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