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這麼驚訝,是因爲在同樣的位置,她也有這麼一塊小小的疤痕…原本以爲是這身體的原主人不小心留下的,沒想到……
“爲什麼會這樣?”
她錯愕不已地抱著頭,腦袋裡像是炸了鍋一樣劇烈地疼痛起來……明明應該發生過某件重要的事情,可任憑她如何努力去挖掘那段記憶,所能找到的都只有一片茫茫然的空白……
“……是啊,爲什麼會這樣呢?”辰曜止住笑意,似問非問地嘆息了一聲。
腦子裡一陣混亂,此刻的朝露除了不知所措就是不知所措了,更多的,是她害怕看見辰曜那處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傷疤……這根本不是她的身體,她也不應該經歷過那場傷痛纔對啊…她無力地蜷縮起身體,將自己緊緊包裹起來,想要以這樣的方式逃避錯亂的現實。
然而不管她如何迴避,都無法躲開辰曜灼灼的視線,還有她潛意識中難以言喻的強烈悲傷感。
突然,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嚇得牀上的兩人同時一激靈。
“我說……”
窗臺後方的陰影處閃出來一個衣袂飄揚的人影,怎麼看怎麼眼熟,“你們既然要辦事,就不會快一點嗎?這樣拖拖拉拉的不乾脆,看得旁人好著急~~~”
“?…”
辰曜表情一僵,比常人敏銳許多倍的反射神經讓他一瞬間就從牀上彈了起來,可在看清來人的面貌之後,他徹底黑了臉,連同已經失去視力的左眼一起迸發出令人膽寒的殺氣……“君……無……夜……”
“哎呀哎呀~我就說你太年輕,不會來事吧?”君無夜搖頭晃腦地走上前來,目光有意無意地掠過辰曜裸著的上半身,“衣服都脫了還在那裡磨磨唧唧的,這可是有點掃興哦?”
“……”
被君無夜這麼一攪合,辰曜又氣又惱,或者說他本來也沒打算做什麼,純粹只是嚇唬嚇唬朝露罷了,因此君無夜話還沒說完他就飛速穿好了衣服。
“看看,咱可愛的朝露小娘子都被你嚇成什麼樣了~”君無夜故作關切地走上前來,大喇喇地坐在了牀邊,擡手撫上朝露的額頭,不出所料地摸到一手冷汗,“辰曜小子,你還是一如既往地與溫柔無緣啊…這樣不行,要慢慢學會對女人抱有憐惜之心纔好啊~”
辰曜冷哼一聲,悶悶不樂地扭開頭,恐怕他這一輩子都學不到君無夜這麼沒節操吧?
“你、你們……”朝露大汗淋漓地撐起胳膊,剛纔在辰曜那裡受到的衝擊太過巨大,讓她一時半會都沒法平復心情。
“我們怎麼了,嗯?”君無夜態度輕佻地勾住朝露一縷長髮,緩緩湊到脣邊,“如果你對年輕氣盛的小鬼頭不感興趣,不妨考慮一下我?保證不會讓你失望的~~”
“君無夜,你夠了…”
辰曜忍無可忍地吼了一聲,大步流星地走過來將朝露連人帶牀單地拽了過去,“她要是實在不願意,我也不會對她動手動腳的…”
“嗯??”君無夜一臉玩味地挑高了一側的眉梢,“這麼說來,朝露小娘子是自願對你投懷送抱的咯?”
“……”辰曜眼神忽閃了一些,尷尬地移開視線,“她也沒有反抗。”
聽到這話,朝露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尼瑪她哪裡是不反抗啊,她是明知道反抗也不會有任何效果才靜觀其變等待時機的好嗎?…
“所以說,歸根結底還是你自己忍不住想對朝露小娘子做點什麼吧?”君無夜無限感慨地攤開兩手,嘆了口氣,“都說你們做過殺手的人早就訓練出超乎常人的強大意志力了,看來,還是我高估你了啊~”
“我、我沒有……”辰曜氣急語結地窘在了原地,然後……
臥勒個擦,他居然紅著臉跑走了……
目睹此情景,朝露額頭垂下一排黑線,怎麼搞得好像耍流氓的人是她啊?這也天沒天理了~~
“……隨便一逗就害羞,果然是小孩子脾氣啊~”君無夜頗爲無奈地聳了聳肩膀,轉頭面向朝露,但隨即又露出一絲饒有興致的笑意,“不過,還挺可愛的~對不對?”
“……”朝露都無語了,相信辰曜本人一點兒也不想收到這樣的評價吧?
“對了。”
一改先前吊兒郎當的語氣,君無夜突然間正色了起來,懶懶散散的眼神也逐漸變得銳利,直盯得朝露莫名其妙,不明白他這是怎麼了。
“從南陽山谷出來以後,你就一直和御非籬在一起?”君無夜斜倚著牀頭,目光輕飄飄地掃視朝露一眼。
“嗯,是這樣沒錯……”朝露老老實實地點頭。
聞言君無夜意味不明地瞇起了眼睛,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很滲人……“原來如此,難怪我們之後翻遍了那座山谷,也沒能找到你們。”
朝露沉默著低下頭,儘管君無夜和辰曜兩人對自己做出的種種舉動有些異乎常理,但不能否認,這些舉動不僅沒有惡意,反而所有跡象都在表明,他們很關心自己。
“你好像~很喜歡御非籬?”君無夜用閒聊一般隨意的態度說著話,讓被辰曜搞得緊張兮兮的朝露慢慢放鬆了下來。
“他對我很好……”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只能模模糊糊地描述著內心的想法,“我也……很相信他。”所以才一直覺得很疑惑,她也始終想不通,爲什麼君無夜和辰曜都會對御非籬產生類似敵意的情緒?
“唔~~”君無夜表情輕快地點了點頭,帶著些許嘲諷的意味笑了笑,“你這話在我這裡說說也就罷了,要是被其他幾個人聽見了……啊哈,大概會傷心吧?”
其他幾個人?
朝露茫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怎麼越來越聽不懂了。
“雖然我不喜歡背後說人家的壞話,但是……”君無夜笑容滿面地湊近朝露耳旁,嗓音刻意壓低了幾度,“御非籬那個人啊,並不像他表面看來這麼簡單哦~而且,他惹了不少禍患上身,自顧尚且不暇,你堅持留在他身邊,可是要做好隨時丟掉性命的準備呢。”
被君無夜這番話實實在在地震驚到了,朝露渾渾噩噩地愣住不動,直到君無夜從牀邊站起身來,她才慌忙回過神來……“你說清楚一點…御非籬他到底怎麼了?…”
君無夜並不急著回答,只是站在那裡笑意盈盈地看著朝露,半晌,才意味深長地搖了搖手指,道:“這個嘛~你還是日後自己去發現吧。”
“喂…你站住…別走啊……”等朝露一陣愕然之後君無夜已經走出了門外,任憑她如何呼喊也不曾回頭。
……
……
傍晚,瑞王府長廊。
因太子的到來而全城戒嚴,就連整座瑞王府邸也是靜悄悄一片,只有執勤的軍官成羣結隊地走過庭院。
御非籬神情凝重地穿過走廊,來到剛有巡查士兵走過而此時空無一人的院落一角,駐足在假山附近的空地前。
“主人……”
一襲紫色長裙的陰鈴花自暗處走出,嬌媚動人的俏臉上覆蓋著一層愁雲慘淡,“鈴花不解,您爲何……要參與到朝廷的鬥爭當中?我們的目標明明快要達成了,南北兩地的武林門派也大都人員凋零,風光不再了……”
御非籬沉默不語,夜風揚起他袍袖一角,獵獵作響。
“我想,我們們已經……不用留在這裡了……”得不到回答,陰鈴花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後甚至完全被風聲蓋過。
南方剿匪行動讓各大門派元氣大傷,而瑞王本人也因此臥牀不起,這顆棋子已經沒用了。
“鈴花。”
御非籬突然出聲,清清冷冷地喚了一聲,“你可知道,我所希望看到的局面,還遠遠不是今天這樣的。”
“什、什麼?…”陰鈴花大驚失色地擡起頭,只覺得自家主人今日的表情格外嚇人,讓她覺得既陌生,又有種沒由來的悲傷。
御非籬微微揚起嘴角,籠罩在陰影之中的半面容顏被那無邊無際的黑暗浸染,邪魅詭異,又令人毛骨悚然。
“……看到那些人無憂無慮,沒有絲毫危機感地活在這個世上,我就覺得很煩啊~”旖旎月色下,御非籬的笑容猶如盛開的罌粟花,夢境一般的絕美,同時也是水月鏡花,無比虛幻的存在。
“那朝露姑娘……”陰鈴花欲言又止。
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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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非籬收起笑容,一絲異樣的情緒在原本空洞冷漠的眼瞳中稍縱即逝,“她啊……”御非籬若有所思地停頓了幾秒,但是很快,他俊美無暇的臉上再次露出令人心驚膽寒的微笑,“挺有意思的小玩物,留在身邊調劑一下,也是不錯的選擇。”
“?…”
完全沒有料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陰鈴花難以置信地望過去,然而看到御非籬那張始終微笑著,卻不見一絲溫暖的臉龐更讓她感到困惑不安了。
說完,御非籬徑自轉身,留下一臉震驚的陰鈴花站在原地,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