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亂七八糟地過了一晚,次日早晨總算養足了精神,而御非籬的傷勢竟也有了些許好轉的跡象。
兩人合計了一番,最後還是決定先行前往凜都。
比起前幾日連番遭遇生死劫的倒黴過往,今天出行倒是挺順利的,趕中午飯之前來到了一個小鎮,奔波多時,總算能夠停下來歇歇腳了。
在歷經了南山逃亡、不幸落水、露宿山林等一系列衰事之後,兩人身上都沒了盤纏,還好御非籬隨身佩戴了一些名貴飾品能拿去典當換些銀子了,雖然覺得很可惜,但爲了生存,朝露也只能妥協了……
如此這般地在小鎮住了幾天,兩人才去集市買了馬匹和乾糧繼續趕路。
說心裡話朝露一直覺得這趟凜都之行有些懸……首先太子.黨一方的鳳吟處心積慮潛伏在瑞王身邊,步步爲營地策劃著陌嶺之戰給予致命打擊,其次就是那皇帝很明顯也不是什麼好鳥,能否明辨是非還有待考量~再有就是,跟隨瑞王參與過剿滅江湖門派行動的御非籬不僅大大地得罪了那些刀頭舔血的綠林漢子,還有可能被太子那一夥人認作是瑞王的親信連帶著對付…再加上那數也數不清的仇家……嘖嘖,都這樣了還能有命活到今天,是不是早該燒高香了呢?
就這麼思來想去的,朝露始終覺得不妥,於是把心裡的想法和御非籬說了,希望他一路上多加註意,並且想好對策應付回到凜都之後可能發生的各種變故,畢竟從二十一世紀過來的自己一點武力值也沒有,又不懂得那些政治權利鬥爭,就是想幫點什麼忙也是無能爲力的。
“你擔心我?”御非籬一拉繮繩勒馬止步,饒有興致地低下頭看著坐在鞍前的朝露。
被御非籬敏銳的視線煞到,朝露抽了抽嘴角,其實在看古裝片的時候她就一直覺得兩人一騎的姿勢有些曖昧,也想過要學一下這個時代唯一的交通工具,但無奈典當飾品換來的銀子還要支撐這一路的花銷,所以在購買馬匹的時候只有能省則省了。
“這不是廢話嘛……”
不想那麼坦率地承認,朝露硬著頭皮將臉撇開,裝作欣賞沿途的風景,“再怎麼說,你也是我在這邊世界最大的恩人。”
“哦~”
御非籬微不可察地輕笑了一聲,目光追隨著朝露的視線看向路旁的花花草草,“原來對你而言,我的重要程度只是個施捨了一點小恩小惠的人而已啊~”
“什麼嘛…”朝露回頭一瞪眼,被御非籬說成這樣她有點不爽了,“不要隨便曲解別人的心意好不好…”
“那~你的心意到底是怎樣的?”御非籬眨眨眼睛,笑意闌珊地迎接朝露充滿惡意的瞪視。
這傢伙,明知故問……
朝露當即翻了個白眼,決定不接這話茬了。
哪知一向好脾氣又冷靜非凡的御非籬居然不依不饒了起來,還故意勒住繮繩讓馬兒站在原地吃草,本來就有點尷尬的氣氛一下子就僵持住了。
“那天晚上我傷得很重,神智也有點不清晰……”御非籬收起笑容,看向朝露的眼神帶上了幾分幽怨,“正是因爲你的那番話,我才強撐著一口氣熬下去的,否則真有可能把命交代在那裡了。”
呃~不要隨隨便便就說這種話啊親…這會讓她鴨梨山大,很有罪惡感的啦……
“如果你對我只是出於同情……”御非籬低低嘆息了一聲,說不下去了。
儘管身材高挑,但五官輪廓比一般男子精緻許多,又皮膚白皙的御非籬時常給人一種雌雄莫辯的美感,此刻欲言又止的樣子就越發使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憐惜順從於他,不忍心拒絕他的一切要求了。
“你、你別對我賣萌…我、我……我不吃這一套的…”朝露口是心非地搖著頭,但情急之下連話都說不連貫了。
“……何謂賣萌?”御非籬蹙了蹙眉,滿懷疑惑地詢問道。
臥槽,你一個大男人動不動就學人家苦情劇的小百花女主裝可憐秀眼神,這都不叫賣萌叫神馬?…
當然了,吐槽歸吐槽,朝露也懶得解釋箇中含義了,此刻她只想揚鞭策馬瀟灑離去,而不是僵持在這裡討論她悲催的戀愛問題……
幸虧御非籬這人還有一大優點,那就是做事情點到即止,很少打破砂鍋問到底一定要問出個答案來,所以也隨了朝露的願,讓前幾天那場稀裡糊塗的告白事件隨風而去了。
說起來那天也是太沖動了,頭腦一熱就不管不顧地說了出來,現在想想她根本沒計劃好未來生活到底是怎麼樣的……作爲穿越者的自己,到底能否帶著御非籬一起回到原來的世界還是個不折不扣的未解之謎呢…
就這樣一邊糾結一邊趕路,數日之後終於抵達了凜都境內。
然而剛到城門口朝露就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
“咦,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守衛格外森嚴呢?”朝露好奇地探頭看過去,只見城牆上下黑壓壓一片人,都是全副武裝的精兵良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這些人看上去不太像是凜都本地的軍隊。
御非籬擰眉沉思了片刻,淡然道:“是皇城來的軍隊。”
皇城?…
朝露無比震驚地呆在原地,這纔多久啊,怎麼就發生了這樣的變故…就算瑞王傷重暫時無法治理轄地,也用不著如此大張旗鼓地派軍隊過來啊……
“恐怕,這城裡來了某位身份重要的人物。”御非籬冷靜地判斷道。
朝露愣了愣,心想這得多崇高的地位才能使喚這般規模的軍隊來保駕護航啊…難道,是那不作爲的皇帝親自過來了?
“走吧,進城看看就知道了。”御非籬面色凝重,牽著馬繩一路向前,朝露連忙跟了上去。
事實證明御非籬的猜想是正確的,因爲還不止是剛纔在城門口見到的那些軍隊,就連整個凜都城內的大街小巷,都能隨處看到列成方陣巡視的士兵,尤其是去往瑞王府的一路上,更是閒雜人等一律不得近前。
“站住……”
兩個巡守士兵攔住朝露和御非籬,一副嚴陣以待的狀態,“沒看城門口的公告嗎,這條路不能走了。”
緊接著又來了一小隊人馬將現場團團圍住,嚇得朝露動也不敢動,只能一個勁地拽著御非籬的衣袖,深怕這封建統治之下的官僚階級不分青紅皁白就把人抓去關大牢。
雖然她也很想知道瑞王現在的情況,可比起這些還是自己的小命比較重要啊~~
然而,面對如此之多的士兵,御非籬安之若素地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半晌,從懷裡掏出來一塊令牌。
“啊,原來是刺史大人…”
士兵隊長吃了一驚,立即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轉頭對一干手下吩咐道:“快放行、快放行…”
比這些人更詫異的自然就是朝露了,好說歹說她也在這住了許久,居然還不知道御非籬就是凜都轄區的刺史呢…
好吧~她也不太熟悉這個時代的官職等級,但直覺貌似是個挺大的官兒……
果然當官的就是好辦事,有了這張通行證,兩人總算是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瑞王府大門口。
“該不是什麼皇親國戚來了吧,這麼大的排場…”朝露唏噓不已地感嘆道。
而御非籬則表情不變,觀察了一下王府門口的守衛,沉聲道:“皇親國戚……那就應該只有太子殿下了吧?”
不會吧,居然是太子?……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啊,那人不是和瑞王敵對的嗎?
朝露很驚訝,御非籬卻很淡定,走上前去和門口的守衛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守門的士兵就進去通報了。
“弄得這麼麻煩,真是瞎講究…”趁著等答覆的空檔,朝露滿腹牢騷地踢了踢腳邊的石子。
御非籬不答話,但看他的表情似乎正在思考什麼嚴肅的問題,可能也是覺得來者不善吧,總之就這麼等了一會,兩人終於得到準許進入王府……
可剛走到大廳門口,就遠遠望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朝露心下不妙,定睛一看,果然是鳳吟…
“天啊,那傢伙竟然還敢來…”朝露驚訝地喊了一聲。
該死,燕凌波還千叮嚀萬囑咐地讓她帶話給瑞王不要去皇城,沒想到人自己上門了,看來這一場衝突是怎麼著也不能避免的啊…哎哎~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呢~~
“喲~御大人…”
名義上來探望瑞王的太子殿下眉開眼笑地迎了上來,也不知道他這副表情是做給誰看的,怎麼想御非籬也是他敵方陣營的人吧?
“微臣叩見太子殿下……”
看到御非籬行禮,朝露有點不厚道地想笑,平日裡見這傢伙和瑞王相處時和平輩的人差不多隨意,或許壓根也不習慣這種三叩九拜的拘束生活吧?
“不必多禮~”
太子連忙扶住御非籬的肩膀,別有深意地笑了一笑,道:“要知道,御大人不僅是賢臣,更是我皇叔以心相交的摯友,千萬容不得半點閃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