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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佛,本是道

這作畫之人低著頭,顯然沒有注意到白石與龍吟月。此刻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他擡頭看了看,正要說話之時,卻忽然見得龍吟月,怔了一下,說道:“是你。”

龍吟月一笑,說道:“是啊,很巧。不過你面子還真夠大的,竟然讓船家等了這麼久。”

這作畫之人僵持一笑,說道:“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不過我剛賣出最後一幅畫,剛剛籌夠前往第二天的費用,所以來遲了了一些。對了,你那個朋友呢?”

很顯然,此人所指的正是白石。

龍吟月僵持了一下,正猶豫中,忽然看到白石,說道:“呵呵,你今天怎麼戴著一個面具啊。”

白石完全沒有想到,即便自己戴著面具,此人也能將自己認(rèn)出,於是疑惑道:“你的眼光倒是不錯,即便我戴著面具,你也能將我認(rèn)出來。”

這作畫之人一笑,露出得意,說道:“像我們這種人,要想將對方畫得栩栩如生,那便首先學(xué)會撲捉對方的神色,縱然看不到你的面容,但我讓得你的眼神。”

聽得這作畫之人的話語,白石內(nèi)心不由得佩服起來,還未說話,就聽到這作畫之人繼續(xù)說道:“既然還能在這裡相遇,那證明我們有緣。我叫無痕,無聊的無,痕跡的痕……”

白石聽得他的名字,心想著這名字似乎有一定的含義,但既然對方已經(jīng)主動報上姓名了,再者看他也不是什麼奸詐之人,說道:“我叫白石,這位是龍兄,龍吟月。”

聞言,無痕的神色頓時一變,眼中露出了震驚,說道:“你就是白石?你就是幾天之前出現(xiàn)在石屋。且一招擊敗子虛期修士的白石?”

很顯然,那天在石屋中發(fā)生的事情,也傳到了白石的耳中。

白石僵持的笑了笑,說道:“沒有你說的那麼誇張,但的確是在下。”

“久仰久仰,高人在此,在下有什麼冒犯之處。還請海涵。”無痕的眼中頓時露出奉承。

白石淡笑了一下,說道:“都是常人,大家皆是平等的,不必這樣拘禮。在下倒是很佩服無兄,僅靠賣畫,就能賺足前往第二天的費用。恐怕在那秋水鎮(zhèn)。無兄駐紮得有一段時間了。”

無痕淡然一笑,說道:“說來慚愧,在下在秋水鎮(zhèn)駐紮已經(jīng)十年有多,方纔籌夠這前往第二天的費用,對了,想必你們應(yīng)該也籌夠第二天的費用了吧。”

聞言,白石一笑。說道:“一來,我們不做偷搶之事,二來,我們沒有什麼超人技藝。所以此次前往第二天,必須接受他們的考驗,是否能獲得令牌,僥倖一試。”

“白兄弟如此年紀(jì)輕輕,就能有如此造化修爲(wèi)。還有著這般心腸,想必上天必定有眼,定能讓白兄弟你們獲得令牌,前往第二天。”

老者拿起船槳,已經(jīng)開始劃船,當(dāng)下插嘴說道。

白石微笑了一下,說道:“借您船家吉言。希望這一路前往,能安然無恙。”

……

……

時間,在他們洽談中,漸漸的過去了幾個時辰。此刻已經(jīng)是深夜。龍吟月靠在船上,閉著眼睛,神色極爲(wèi)安詳,但白石並不知道他是否已經(jīng)睡去。

而無痕的打呼聲,已經(jīng)泛起,如雷鳴般。讓得白石幾經(jīng)想要睡去,但終究是無法閉眼。

深夜的河面上,已經(jīng)開始有淡淡的白霧襲來,有陣陣寒意也隨之而來,安靜中,除了無痕的打呼聲之外,就只能聽到河流的潺潺聲,這聲音一波接一波,在這安靜的夜裡,不但顯得並不嘈雜,反倒是很有節(jié)奏的,如同形成了一首催眠曲。

小舟並不像白石想象中那麼搖晃,而是極爲(wèi)平穩(wěn)。在船家的駕馭下,緩緩的向前駛?cè)ァ?

白石小心翼翼的走到船頭,生怕吵醒了他們,然後緩緩的坐了下來,迎著晚風(fēng),看著這漸漸變得模糊的河面,腦海中泛起了思緒。

“怎麼,睡不著啊。”船家一邊劃著船,微笑著一邊小聲的說道。

白石點了點頭,說道:“不知爲(wèi)什麼,當(dāng)即將到達第二天之時,反倒是無法睡眠。”

船家說道:“你心中有事,自然無法睡去。老夫已經(jīng)有三載,沒有閉上眼睛。”

白石說道:“依船家的意思,心中無事便能睡去?”

船家搖了搖頭,說道:“心中無事,就不會睡覺。佛家有云,四大皆空。睡覺本就是一個空靈的狀態(tài),既然腦海思緒已經(jīng)泛空,自然不會睡去。”

白石聽得雲(yún)裡霧裡,說道:“那要如何,才能睡去呢?”

船家並沒有停止他搖動的船槳,看向遠方,似在嘆息一般,說道:“這個,老夫參透一生也沒能將它參透出來。但老夫之前,想睡便能睡去,至於爲(wèi)何,還得靠你去悟。”

船家的目光並沒有停留在白石的身上,而是隨著他的話語落下,這葉小舟,其速度忽然加快了起來,如同滑翔,令得白石的神色目光一變,目光再次鎖定在船家身上之時,忽然覺得這個背影,似乎在那裡見過。但一時之間,卻怎麼也想不出來。

白石並不清楚船家所說之話,他不知道船家所悟的是什麼,但卻不是睡這個字。或許是一種空,一種思緒的泛空。於是疑惑道:“船家所悟,是什麼?”

小舟依舊在河面上滑翔,船家說道:“人生有很多需要明悟的地方,就如一個劍修,所要悟的,不僅僅是上乘的劍術(shù),還有一些神通之術(shù)。就如我船載人,只載有緣之人,任何踏上我小船上的人,都算是有緣之人,但並非每一個人都能踏上我的船的。

上一次,我載了你的朋友,龍吟月。但他並沒有成功踏入第二天,於是這一次他有出現(xiàn)了,你便是緣,這便是註定。他之所以沒有踏入第二天,並非是因爲(wèi)他的修爲(wèi)不夠,而是他所悟的,並不夠。他還未將這世界看清楚,他還不知道,那些人,是因爲(wèi)什麼都存活下來。”

白石皺了皺眉頭,正欲說話,又聽到船家繼續(xù)說道:“佛家四大皆空,他們也在不停的悟,他所悟的,是空靈狀態(tài)。佛想做的事情,似乎沒有做不到的。但他唯一不清楚的,就是他爲(wèi)何成爲(wèi)了四大皆空……

而我所悟的,是我這一生,得到什麼,又失去了什麼,疑惑是我在等待著什麼。因爲(wèi)悟,我做不到四大皆空,於是我有思緒繚繞,於是我三載沒有睡覺,於是,我不能成佛。”

白石苦笑了一下,說道:“四大皆空,斬斷七情六慾,做一個沒有絲毫感情的人。活著如同行屍走肉,那樣的話,我情願不成佛。”

船家下意識的停止了手中搖動的船槳,可是這小舟依舊向前滑翔,這絕非是因爲(wèi)慣性的原因,而是一種修爲(wèi)氣息推動著小舟前進,而這發(fā)出修爲(wèi)之力的,正是船家。

看得此幕,白石的身子下意識的怔了一下,他完全沒有想到,船家的修爲(wèi)之力竟然會如此強橫,因爲(wèi)在這無法動用修爲(wèi)之力的河上,船家竟然能發(fā)出修爲(wèi)之力。這股修爲(wèi)氣息雲(yún)集在白石身上的同時,已經(jīng)令得他的心神有些震顫,甚至在這震顫中,有碎裂的跡象。

“你看到的,可能並不是真的。但你看到的,基本上是真的。你告訴我,你現(xiàn)在看見了什麼?”

看得白石的眼中露出了震驚,船家說道。

白石的眼中依舊帶著震驚,說道:“我看到了你,我看到了滑動的船,我看到了河上的白霧,我還看到了……你身子的修爲(wèi)氣息。”

船家一笑,說道:“你是看到了我,我是存在的。船也是在滑動的。我身上的修爲(wèi)氣息,也是在散發(fā)著的,但河上的白霧,卻是不存在的……”

船家說完,衣袖驀然一揮,其河上數(shù)裡之內(nèi)的白霧頓時消失不見,繼續(xù)說道:“所以我說,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看到的,基本上是真的。告訴我,現(xiàn)在,你看到了什麼?”

白石並不知道船家要做什麼,但冥冥之中,他覺得,船家並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反倒是在幫助自己,於是說道:“我看到,你將那些白霧散去。”

船家淡然一笑,說道:“不錯,事實上,白霧也是存在的。只是我將其散去而已。所以你之前看到的,與你現(xiàn)在看到的,都是真的。那你再告訴我,你現(xiàn)在明白了什麼?”

白石皺著眉頭,此刻從船家身上散發(fā)出來的修爲(wèi)氣息已經(jīng)被他收回,旋即又見得船家搖動起船槳,將小船緩緩的駛出。

搖了搖頭,白石在這一瞬間並不知道船家想要表達什麼。

船家彷彿能將白石內(nèi)心的猜出來看穿一般,正當(dāng)白石無法回答之時,他轉(zhuǎn)頭看向白石,說道:“現(xiàn)在不能將其明悟出來,不要緊,因爲(wèi)我不會傷害你,只要到關(guān)鍵的時候,你能將其明悟出來,那便好了。我今日與你所說這麼多,實際只爲(wèi)一個目的,是告訴你——佛,本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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