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到了傍晚的時分, 半黑的天空開始下起綿綿冰雨,打在人身上冷得刺骨,雲雀恭彌暗示草壁哲矢爲涉谷步安排了一間獨立的病房, 足夠靜謐到可以好好養病。
其實涉谷步自己也知道現在是在無理取鬧, 可有時候偏偏停不下來, 她任性慣了的, 然而可怕的是她明知道自己這樣不好, 是缺點,可依然屢教不改,不是不能改, 而是不願意改,同時又痛恨著自己的毛病, 繼續行使自己的惡行, 最可怕的是身邊最親密的人都對此再清楚不過, 卻還是寵著她,那是一種被稱作叫溺愛的情緒。
小時候涉谷步很崇拜這位哥哥, 覺得他打小就是那樣一個光芒四射的人,什麼都是萬能。
在學校裡永遠是孩子王,領導著一羣小屁孩;
在家裡就習慣性的頤指氣使,但做出來的事兒結果全是漂漂亮亮的。
那時候不論學到什麼新知識,都能在第一時間內運籌帷幄;
似乎人類本身的存在對他來說都是一種無所謂很隨便可有可無的事物。
他生來淡薄, 一張酷臉總是面無表情的讓人猜不透。
長大後倒是無法無天的霸道了, 但仍舊有人爲之赴湯蹈火, 仍然擁有迷倒衆生蠱惑人心的魔力。
這麼仔細一想, 她頓時惆悵了起來。
跟過去相比, 看著如今在自己眼皮底下冷清地走著不帶任何情緒下雨也從不打傘即使被雨淋了一身明明凍得要死也死撐著面子不皺一絲眉頭裝酷裝面癱的哥哥,她覺得他變了, 又覺得他沒變,昏昏沉沉恍恍惚惚的差點忘了自己到底是爲了什麼而來的。
對於這樣的雲雀恭彌,到底是什麼樣的姑娘才能讓他折服在她的石榴裙下呢?
果然,她還是覺得很不舒服不甘心。
果然,還是要好好教訓她一頓再離開。
二
淺倉瞳一點一點睜開酸澀疲倦的雙眼,觸目可及的便是白花花的天花板,身後是柔軟溫暖的牀,覺得自己彷彿睡了一世紀,她花了好幾分鐘來思考,也許是睡得太多了,自己的記憶怎麼總感覺缺了一塊似的,一段空白明晃晃的騰出來,用任何零碎的片段都拼不完全。
她應該是去買東西的路上,然後被歹人襲擊了,接下來……接下來……
接下來她就被人□□了。
她想起來了,完完全全的,可是心裡居然莫名的不害怕了,當時遭遇那樣可怕的事時從內心深處感受到的恐慌還歷歷在目,但心竟然堅強了許多,不再那麼的不安,也沒有任何想要逃避和退縮的想法。
可能是一開始的不適應讓她想到一些東西就會頭疼,但漸漸的,那些碎片都連接到了一起,像播放電影似的一幀幀如此流暢,頭痛的癥狀也舒緩了許多。
……原來她已經睡了這麼久了,也明白過來在這段日子裡有另外一個人格的存在取代了她的生活。
雖然只是如此短暫的日子,可經過這次事件,她甚至能推測出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是誰——根據之前殘留在自己身上的第二人格的記憶。
只不過淺倉瞳怎麼都想不到,始作俑者會這麼快就出現在她的面前。
涉谷步雄糾糾氣昂昂地踢開淺倉瞳的房間——並盛中學角落的閣樓。
開玩笑!
這段時間替代淺倉瞳的就是她,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對方在哪裡呢?
再說了,她法術高明,纔不會有什麼閃失呢,說撤就撤,以她現在的能力,根本不需要像以前那樣要做足準備。
其實在涉谷步當著雲雀恭彌的面承諾會治好淺倉的同時,兩人的靈魂就順利對換回來了。
涉谷步的體質很特殊,天生擁有比別人多出萬倍的魂魄。
所以她在學習相關技能的同時,可以操控多個傀儡或者完全附身而不影響本體的神智。
她天生帶著的這種體質在科學領域根本解釋不了,所以小的時候當她跟朋友們說自己有特異功能並將這種特能展示給朋友看的時候,大家都叫她怪胎,眼神都露出恐懼,然後紛紛開始逃避她遠離她……不過那又怎樣呢?
要知道現在的她,光憑她隻身個人就能將一整個營的敵人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全部幹掉,這在□□圈中她的能力可是得到了公認的讚揚和膜拜的。
大家都怕她,又有什麼不好呢?
如果沒有足夠強的實力,誰會尊敬她誰會聽從她呢?
恐怕早就被父親手下的一羣所謂元老給當成小螞蟻踩死了吧。
“你是……雲雀學長的妹妹對嗎?”
淺倉瞳的輕聲詢問成功打斷了涉谷步逐漸飄遠的思緒。
涉谷步聽了冷笑一聲,“你裝什麼傻呢,我們可是老朋友了,你不是不記得了吧?來慰問慰問你,有意見嗎?”
淺倉默然,對於涉谷步明顯不給面子的敵意她覺得有些無語,半晌纔回:“既然是老朋友的話,那又爲什麼會安排人傷害我呢。現在的你哪裡是用朋友的語氣來慰問我呢?”
淺倉的語氣太過誠懇,典型的以柔治剛。
涉谷步不滿的抿了抿脣,生著幹氣硬是不答腔。
淺倉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大概是說重了,臉色柔和了下來,輕輕笑了笑,“既然是來看我的,不如給我倒杯水吧,託你的福我好像很久滴水未進了。”
邊說著又摸了摸自己乾裂的嘴脣,覺得微微刺疼。
“……好,好吧。”
“謝謝。”
“……”
涉谷步覺得自己對兩種人最束手無策,一是像淺倉瞳這類外表冷淡內心柔軟細膩的人,二則就是那種笑起來沒心沒肺沒大腦的蠢驢跟笨蛋,比如那個山本武。
“不是說來慰問我的嗎,爲什麼連水果也沒有……”
“啊?”
“……開玩笑的。”
連淺倉瞳都覺得自己說的這個話很冷,更別提涉谷步了。
“喏,水。”
“嗯,謝謝。”
淺倉瞳感激地接過,涉谷步貼心地爲她衝了些冷水以免她被燙到,其實照這樣看來,涉谷步和雲雀恭彌在某些地方看起來的確有相像的地方,比如一個比一個的任性和霸道,比如一個比一個的傲嬌彆扭悶騷,比如一個比一個的關心別人不露聲色偶爾有細心的一面卻覺得被發現會很面子,可有時候卻會意外的坦誠在任何你想象不到的時候……這樣一個個小性格堆積起來的可愛兄妹,讓人實在覺得又可愛又可恨。
三
“你……”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今天我心情好,你有什麼想問想說的就來吧,我視情況和對你的好感度回答。”涉谷步昂著脖子雙手作夜叉狀地哼哼道。
淺倉瞳反而搖搖頭,“什麼都不想問。”
“啊?”涉谷步不可思議地反問:“爲什麼?我都給你這個機會了。”
“知道又如何?有些事知道不如不知道,不知道不如沒發生,可這些都是假設,是如果,已經過去的發生過的那些事,怎麼可能把它變成沒有的事呢。既然知道了也不會改變什麼,那我寧願就維持現狀好了。”
“雲雀恭彌承認了,承認對他來說你很特別。”
“……”
“雲雀恭彌還說,雖然他不相信戀愛這種事,但如果出現了,他也不會制止。”
“……”
“而且雲雀恭彌因爲你,打了從小到大從來沒捱過他打的我——他的妹妹。”
“……”
“如果對你來說這樣還不夠的話,那麼雲雀恭彌已經不需要再爲你改變什麼了,而是輪到你來委曲求全了——如果你還想要抓住他的話。“涉谷步清了清嗓子,開始了長篇大論,”全世界都知道你喜歡他,連他自己也清楚不過,不是嗎?你們何不乾脆捅破那層窗戶紙,讓所有該來的不該來的一起發生吧!別等到以後後悔再追悔莫及。你們倆錯過了這麼多次,墨跡了好些年,我都已經從你的內心看得一清二楚了。現在最瞭解你的人不是你自己,而是我。”
“……”
“我這次來,就是想要看看讓我哥動心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姑娘,之前一直是從黑暗中觀察你,如今想和你面對面交流一下,試探看看你到底有什麼樣的魔力能把雲雀恭彌鋼鐵一般的原則給打破了好幾個來回,能把他迷成現在這副德行。”
“……”
“喂!”似乎是終於到了忍無可忍的極限,涉谷步徹底受不了這女人的沉默是金,開口大吼道:“你倒是給我說句話啊!再這樣我揍你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