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0 變賣
聞氏念著一半嫁妝，笑道：“在我回江家前，妹妹可得把許諾的東西給我。出去一趟，聽說杜氏的嫁妝當(dāng)真寒酸得很，我一定要好好殺殺她的銳氣，一個不會生孩子的女人，還敢鳩佔(zhàn)鵲巢？到時候，我一定將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聞雅雲(yún)輕嘆一聲，“大姐夫原諒了你，答應(yīng)接你回去，越發(fā)沒個樣子。唉，你還是本本分分地過上一年半載再說，讓江家打消了對你不好的印象，再出手不遲。”
姐妹三人坐在花廳裡，一起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次日，聞氏又出了門，說是十一王府的繡房太忙，不敢勞駕她們幫自己做新衣服，她得到外面去做衣服。
做衣服的繡坊鋪?zhàn)邮撬诨食菐啄暌恢闭疹櫳獾哪羌遥瑑上露己苁旖j(luò)，使了隨身服侍的丫頭去外面買零嘴，趁著這空兒，使了銀子買通掌櫃娘子，與她嘀嘀咕咕了好一陣。她伸出手來，意味深長地道：“你且放心，要是辦成了，我少不了你的好處。”
“這樣……好麼？”
“有甚不好的。你只需要裝戴體面，再找兩個丫頭、四個小廝擡著轎子來接我就成，到時候，我自少不了你的好處。”她又教了繡坊掌櫃娘子說了好一番話，見她記牢，這才離去。
轉(zhuǎn)眼就到了冬月初六。
聞氏起牀梳洗，就見一個丫頭歡歡喜喜地跑進(jìn)來，一路大嚷著：“聞?wù)延?xùn)！聞?wù)延?xùn)！江家派下人來接江太太回府了。”
聞雅雲(yún)一聽。將孩子交給奶孃就奔了出來。
雅霧比雅雲(yún)更急，站在一邊道：“大姐，你倒是快點(diǎn)，收拾體面了，跟人家一起走。”
聞氏慢慢吞吞地，斜眼睨著雅雲(yún)：答應(yīng)我的東西還沒給呢。
聞雅雲(yún)自是知曉聞氏的性子，拍了一下巴掌，“瞧我這記性。怎的說忘就忘了，好了，我這就回房取田契、房契給你。不過大姐答應(yīng)我們姐妹的事，也要做到纔好。回到江家，把老候爺、太太服侍好了，贏得他們的歡心，再在二老面前替我們姐妹說說好話，還有安西郡主，我都好些日子沒見她了。怪想念她的。”
聞氏自是爽快應(yīng)道：“你們是我孃家，我是你們倆的孃家。”
聞雅雲(yún)回了屋裡，陪房嬤嬤也跟著進(jìn)來。看她拿鑰匙打鐵盒。取出地契、房契來，輕聲道：“昭訓(xùn)真要分一半給江太太？”
“嬤嬤還沒瞧出來嗎？沒有孃家的女子，我和雅霧能依仗的就大姐和江家了，她是貪財了些，不這麼做，只怕她不肯幫忙。只要搭上了江家，就有我和大公子的好日子，也有雅霧的未來……”
聞雅雲(yún)將幾張?zhí)锲鯏[好，挑了幾張出來；將店鋪房契擺好，又挑了幾張出來。
聞氏已經(jīng)打扮一新。揹著包袱站在院子裡，一副立馬就是江五太太的得意樣。就連聞雅霧也十分相信她是真的要回江家做太太了。
聞雅雲(yún)將田契、房契遞給了聞氏，“大姐且看看，這些可對。”
聞氏瞧了一眼：三處田莊、八家店鋪，揚(yáng)了揚(yáng)頭，“六妹，如果我沒記錯，昔日你出嫁時可是十處田莊，二十六家店鋪，怎的就這麼一點(diǎn)。”
嬤嬤喚聲“大小姐”，道：“八小姐到後，六小姐心疼八小姐，過了兩處田莊、四家鋪?zhàn)拥剿隆！?
聞氏瞪眼道：“六妹還真大方。”
聞雅雲(yún)道：“父母不在了，就剩下我們姐妹幾人，再不彼此照應(yīng)，往後可如何過？”
聞氏冷笑：“六妹原是個講情義的。你給她我無話可說，但你不能把我的那份私吞了。沒有嫁妝，我在江家可怎麼過？我還有兩個兒子呢。”
原本就是聞雅雲(yún)的嫁妝，此刻聞氏反說得振振有詞，說雅雲(yún)吞了她的。
聞雅雲(yún)也曾囂張過，可現(xiàn)下也深深地明白姐妹感情比錢財更重。
聞雅霧見聞氏因這事兒和聞雅雲(yún)鬧不快，低聲道：“六姐，要不把我的那份給她。”
聞雅雲(yún)道：“大姐怎的不改性子，我真擔(dān)心你回了江家，會不會有好日子過。”要她補(bǔ)，沒有。“想再要幾家店鋪也不是不可，且替我和八妹搭上江家做靠山。只要江家肯爲(wèi)我和雅霧出頭，別說再給你幾家，便是再給十家店鋪我也樂意。”
聞氏見聞雅雲(yún)拿定主意，再不說話。
如果再鬧下去，萬一露了餡，什麼好也沒有。
今晨還託了繡莊掌櫃娘子幫忙給素妍送了信，她原是想找張雙雙的，可張雙雙是個嫉惡如仇的性子，又想找何氏，何氏又是個刁鑽難處的，思來想去，也只有尋素妍做買家了。
聞雅雲(yún)領(lǐng)著聞雅霧將聞氏送出院門，聞氏時不時地回頭：“好了！你們都回去吧，我知道怎麼走。”
她要把到手的東西都賣掉，拿去當(dāng)鋪?zhàn)畈粍澦悖匣厮?dāng)?shù)魩准罪棧緝r值三百多兩銀子，最後卻只當(dāng)了八十兩銀子，這些店鋪、田莊得尋個好價賣出去。不能入當(dāng)鋪，只能賣給素妍。
聞氏不喜歡素妍，素妍本不是個小器的，可爲(wèi)了幾幅畫就把江書麒和她趕出了皇城。直至入了天牢，她方纔明白其間的原由，是江書麒惹了事，江家人爲(wèi)了保他，才藉故讓他去江南爲(wèi)官。
如今知曉，卻已遲了。
聞氏上了偏門上的轎子，由扮成婆子的繡坊掌櫃娘子護(hù)送到了興旺裡一帶，在那裡繞了一圈，又穿過小巷到了六福樓。
繡坊掌櫃娘子一路跟著，“五太太，我可是一切都照你說的做的，你昨兒可許了我五十兩銀的打賞。”
聞氏揚(yáng)了揚(yáng)頭，“我那個在十一王府做側(cè)妃的妹妹，一直盼著我早回江家，爲(wèi)了讓她心裡好受些，這纔想了個法子。你把信送到文忠候府了麼？”
“送到了，是讓人從南大門的平國公府送進(jìn)去的。”
聞氏取了一張五十兩銀子的銀票，遞給了繡坊掌櫃娘子，接過銀票，繡坊掌櫃娘子微微一笑。上了二樓最僻靜的一處雅間，推開房門，便見青嬤嬤和白芷站在裡面。
聞氏對繡坊掌櫃娘子道：“你可以回去了。”
繡坊掌櫃娘子應(yīng)答一聲，提著裙子出了六福樓。
青嬤嬤冷聲道：“聞氏，你送信要見郡主作甚？”
聞氏進(jìn)了雅間，審視一番，合上房門，低聲道：“我這兒有幾處田莊的地契、店鋪的房契，郡主是個有錢的，我願意就此全都賣給她，價錢上的事好說。”
青嬤嬤眼裡全是疑惑，據(jù)她所知，聞氏隨江書麒去江南任上前，把名下的嫁妝田莊、鋪?zhàn)颖M數(shù)交給了聞家太太打理，而這些東西后來被當(dāng)成聞家的家業(yè)收沒官府。
聞氏掏出一個布包，一一展開來，一張又一張地給青嬤嬤看：“沒騙你吧？可以回去請安西郡主了。”
青嬤嬤道：“白芷，你回去稟了郡主。”使了個眼色，白芷明白。
按理聞氏做錯了事，再不敢露面，居然主動寫信要見素妍。
素妍近來在繪《百花圖》，畫上有富麗堂煌的牡丹，婀娜多姿的菊花，亦有亭亭玉植的蓮花，少下得月閣，每日清晨定時去如意堂與虞氏請安。
剛擱下沾了紫色顏料的畫筆，白菲低喚一聲“郡主”，小心地稟道：“白芷回來了。有要事與郡主稟報。”
素妍微微頷首，示意白芷進(jìn)入閨閣。
白芷進(jìn)去，低聲把聞氏拿了三處田莊地契又有幾家店鋪房契的事兒細(xì)細(xì)地說了。
白菲道：“當(dāng)真奇了，聞氏的陪嫁莊子、鋪?zhàn)硬皇嵌冀唤o聞家打理，聞家上下被打入詔獄後，這些田地店鋪都被官府出面另賣了麼，怎的又冒出來這麼些東西？”
素妍用心想了一想，“可瞧清楚了，地契、房契都是真的？”
白芷點(diǎn)了點(diǎn)頭。“瞧過了，是真的。她說要全賣給郡主。”
素妍問：“可記下那三處田莊的地址？”
白芷也會識字，點(diǎn)頭道：“田莊是記下的，店鋪沒能記全。”
“這就夠了，你立馬尋三個可靠機(jī)警的，去這三處田莊裡打聽一下，看看他們東家是不是十一王府的聞氏。”
白菲驚道：“難不成這是十一王府的聞六小姐過不下去，要變賣了這些東西過日子？”
白芷道：“這也不對呀。就算真缺錢，賣一處田莊或一處店鋪就能花很久。”
素妍道：“派人打聽，不止是問東家是誰？而是想知道這三處田莊好是不好，能值多少價。白芷，快去吧，打聽好了，派人到六福樓尋我。”
白芷應(yīng)聲。
素妍令白菲取了自己的妝盒來，啓開盒子，從裡面取出銀票，清點(diǎn)了一下，道：“還是少了些，只得三萬餘兩銀子。”她定了定心神，“走，隨我去樨香院，且先找九公主借銀子去。”
白菲笑道：“郡主對二房的幫襯這麼大，便是先支幾萬兩銀子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
素妍道：“哪有許多應(yīng)當(dāng)?shù)模窟@也是二房兩個兒子爭氣，人家自個掙來的。”
“拍賣行的生意可是郡主想出來的，連那鋪?zhàn)右彩抢咸碌模ぶ饕稽c(diǎn)好都沒要，都送了大房、二房和三房。”
九公主正坐在屋子裡吃紅棗綠豆糕，見素妍來了，熱情的邀她進(jìn)屋。
兩個寒喧了兩句，素妍道：“我可不是找你說話的，我正急著用銀子，你且借我?guī)兹f兩銀票，回頭有了就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