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 人選

九公主揚(yáng)了揚(yáng)眉：“把聖旨拿來！”

“我的公主殿下，奴才這是奉諭出宮宣旨。?你這……”

九公主衝上前去，直接從太監(jiān)手裡奪了聖旨，緩緩打開，只見上面清晰地寫著“江傳良”三字。蹙了蹙眉，厲聲道：“聖旨我拿了，回頭，我自會與皇上說。”

拿著聖旨調(diào)頭往議政殿去。

不得入大殿，只在後殿的茶點室裡候著，時不時望一眼，一顆心糾結(jié)起來，只想儘快見到皇帝。

大殿那邊，傳來幾個朝臣的爭執(zhí)聲。

“啓稟皇上，按照歷朝歷代的規(guī)矩，立長不立幼，靜王殿下乃皇貴妃所生，當(dāng)立爲(wèi)儲君。”

“高祖立下的規(guī)矩，還有一條‘立賢不立庸’呢。寧王殿下素有賢名，朕舉寧王爲(wèi)儲君。”

刑部顧侍郎朗聲道：“皇上早年立乾明爲(wèi)太子，乾明太子早逝，膝下遺有吳王殿下。吳王行事沉穩(wěn)，聰慧賢德，堪爲(wèi)儲君！”

無論是立長、立嫡、還是立賢，都應(yīng)該立吳王。

吳王是乾明太子唯一的骨血，親祖母是過世的先皇后，這身份尊貴，又是皇嫡長孫，再沒有誰他更合適了。

舒太妃已遣了官媒、大管家入顧府商談顧小姐與吳王的婚事。吳王許以貴妾位——親王府承儀名分。只待迎娶正妃之後，就納顧小姐入府。

這事兒辦得並不張揚(yáng)，顧侍郎得罪了靜王，又曾被寧王羞辱，自然會全力支持自己的女婿。

九公主拿著聖旨，沒想朝上竟因此事吵嚷起來。

羣臣各有支持的皇子、皇孫，互不相讓，脣槍舌箭。

“應(yīng)立長子爲(wèi)儲！”

“當(dāng)擁賢者爲(wèi)太子。”

“吳王乃是乾明太子之子，纔是正統(tǒng)。”

崔左相不容分說，自是站在靜王這邊。大公主可是靜王的同母胞妹，對左相府又多有關(guān)照，都屬“自家人”。

定國公自全力擁護(hù)靜王，他可是靜王的岳父，萬沒有支持旁人的道理。

皇帝端坐龍座，冷眼看著羣臣之間爭執(zhí)。

而三個當(dāng)事者，個個一言不發(fā)，衣著三色不同的蟠龍錦袍，或心下暗喜，或靜觀其變。對或是仿若與己無關(guān)。

吳王心潮起伏，抱拳道：“啓稟皇上，臣以爲(wèi)，皇上龍體康健。春秋鼎盛，還未到立儲之時。還請皇上以天下爲(wèi)念，保重龍體。如此便是北齊之福，萬民之幸！”

皇帝含著笑，這幾日吃了好些的化痰膳食，感覺甚好。尤其夜裡也不甚咳嗽，只是胸腔依舊有種悶悶的感覺，就似堵了塊東西在那兒，又似壓了座大山。朗聲道：“立儲之事。改日再議。”

他打了手勢，大總管高呼道：“有事稟事，無事退朝！”

崔左相移至殿中，道：“啓稟皇上，江舜誠辭官養(yǎng)老，右相一職不易空虛太久。”

皇帝掃了眼羣臣，道：“各位愛卿以爲(wèi)，誰可堪當(dāng)右相之職。”

這可是個權(quán)位高職。一時間羣臣又吵嚷起來。

七嘴八舌。就如同立儲一般，誰也不肯相讓。

很顯然，朝上吳王派的人太少。且多是清流、正直之人。

皇帝心下訥然，不明白顧侍郎今兒怎麼會提議吳王爲(wèi)儲，顧侍郎是出名的酷吏，在百官之中並不討喜，偶爾還有人打壓於他。若非皇帝爲(wèi)了平衡朝中各派勢力，想到君子、小人皆是要用，這才保著他，讓他做了數(shù)年的刑部侍郎。

崔左相道：“臣舉薦吏部聞其貴擔(dān)任右相一職。”

皇帝暗思：誰不知道聞其貴早年與江舜誠交好，近幾年多有生疏，尤其是最近一年，索性改弦易馬，與崔左相走得極是親近。他可是崔左相的人。

寧王派的人道：“兒臣薦舉鎮(zhèn)國公楊秉忠擔(dān)任右相一職。”

皇帝不動聲色，道：“此事明日再議，大家多提幾個能臣人選。”廣袖一揮，起身離去。

大總管高喊：“退朝！”

“恭送皇上！”

皇帝折入後殿，宮人爲(wèi)他換下朝龍袍，換了件同樣明黃的隨常袍子。

正更衣，只聽九公主一陣刀呼“父皇！父皇……”九公主抱著聖旨已步入議政殿後殿，嬌嗔道：“父皇，你真要把兒臣許給江傳良麼？”

“嗯！”皇帝應(yīng)答一聲。

“父皇，將兒臣許給江傳達(dá)可好？”

皇帝微愣。

侍棋埋著頭，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一側(cè)。

“父皇，兒臣求你了，就換個人吧。兒臣最不喜歡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了，兒臣喜歡江傳達(dá)，他人好，武功又好……”

這是哪兒跟哪兒的事。

皇帝一臉茫然，看著一側(cè)的大總管。

大總管捧著拂塵，緩聲道：“江傳達(dá)，從五品遊騎將，平西候江書鯤的次子。昔日鎮(zhèn)國公上疏請功，曾提到過他的英勇殺敵，武功在其兄江傳遠(yuǎn)之上，因江傳遠(yuǎn)乃是江書鯤的長子，故而被兄長壓下一些英勇之名。”

每每皇帝有疑惑，大總管會細(xì)細(xì)地替皇帝解惑。

都是江舜誠的孫兒，無論是江傳良還是江傳達(dá)，都是不錯的。昔日皇帝說要賜婚，說賜的就是江舜誠的孫子。

九公主誤打誤撞相中了江傳達(dá)，武功比其兄長更好，看來她倒有些眼光。九公主以爲(wèi)皇帝不應(yīng)，撒嬌道：“父皇，你就答應(yīng)了吧。江傳達(dá)有趣得緊，兒臣就看上他了。”

皇帝道：“你見過江傳達(dá)？”

九公主羞澀一笑，憶起昨日被江傳達(dá)灌酒的事就不自覺的臉紅。

從來沒人敢那樣對她，可江傳達(dá)就是可以。還讓她不敢發(fā)作，看到他吃東西的樣子，狼吞虎嚥、津津有味。看他大碗喝酒，豪情萬丈，說話行事更是直來直去，讓人心生好感，又覺得踏實。

“江傳達(dá)多大了？”

九公主不知。只覺得他生得略爲(wèi)單薄一些，想到他與江傳遠(yuǎn)站在一處時。江傳遠(yuǎn)像極了大將軍，再過兩年，江傳達(dá)一定會有其兄的風(fēng)度神韻，嫁一個容貌、武功都不差的男子，她心下滿意。

大總管道：“似比公主略小一歲。”

皇帝皺了皺眉，“是啊，朕的九公主到六月就滿十七了。”

江傳達(dá)今年才滿十六。

九公主不悅地道：“父皇偏心。寧西郡主比吳王還長兩歲父皇也賜婚了。女兒比他大了幾月，跨了年頭，就算大他一歲。阿九不管，阿九就是看上江傳達(dá)了！阿九要嫁給他。”既然是自己看中的。爲(wèi)什麼不可以說出來，喜歡了就是喜難的，她纔不要心裡喜歡，面上害羞打死不認(rèn)的樣子。她可做不出來。

皇帝哈哈大笑，“上元宮宴還說不嫁人。這才幾日，大嚷著看上男人了，也不知害臊！”

九公主翻了個白眼，“皇家的公主有幾個講矜持，便是珊瑚不也纏著父皇下旨了麼？”

皇家的公主更爲(wèi)大膽。亦更有一種傲骨坦然，她亦是如此，少了小女兒的嬌態(tài)，多了一份女將軍的坦然率直。

“你這丫頭……”皇帝輕語。不似責(zé)備，倒更似贊同，“瞧這樣子，朕的阿九亦要挑個將軍爲(wèi)駙馬，好！好，大男兒保家衛(wèi)國。”

九公主笑著展開聖旨，“就勞父皇換個人名。”

大總管遞過筆，皇帝笑著看了看九公主。若是再晚一步。聖旨出城，可就晚了。

素妍與宇文琰的婚事，因爲(wèi)朱武的責(zé)罵。皇帝鬆口了，這已是難得的一次，再無第二次了。否則皇帝金口玉律，朝令夕改，豈不成了大笑話。

皇帝將“良”字塗改成“達(dá)”字。

九公主遞給一邊的傳旨太監(jiān)，“讓禮部重製一份”。

回到寢宮，九公主坐在菱花鏡前，傻笑幾聲，道：“侍棋，你說江傳達(dá)知道要娶我，會有什麼反應(yīng)？”

乳母嬤嬤道：“公主金枝玉葉，飛鳳之姿，不知道是多少男兒求娶的妙人兒，他定是高興得合不攏嘴。”

要是親眼看看就好了。

那個笨蛋，傻乎乎的，還真以爲(wèi)她是少年郎，竟罵她們是娘們，想起來就有趣。

“給我備男裝！”

乳母嬤嬤驚道：“公主又要出去？這可不成，昨晚就不在宮裡，好在德妃娘娘沒來，萬一讓娘娘……”

“用過午膳出宮，天黑前就回來。”

侍棋取了男裝，九公主不顧乳母的絮叨已換了身棕色的袍子，看上去越發(fā)的嬌妍動人。

“公主啊，這回可別再喝酒了，一個金枝玉葉喝醉了酒成什麼樣子。”

九公主仿若未聞，領(lǐng)了侍棋自宮門口偷偷溜了出去。

來到拍賣行，只看到裡面有幾個喝茶說話的男子，瞧他們的打扮，像是某商號的掌櫃，說話客客氣氣。

侍棋走到櫃前，問道：“今兒江傳達(dá)公子過來了麼？”

掌櫃的道：“許是什麼事耽擱了，今日還未見到四公子。”

原來，他們都叫他四公子。

在“傳”字輩裡，他在江家排行老四。

侍棋問：“我家九公子與你家四公子是好朋友，今兒特意過來找他。他這會兒可是在府裡？”

掌櫃的道：“二位不防去平西候府瞧瞧。”

主僕二人交換眼神，九公主離了拍賣行往城東興旺裡方向去。兜轉(zhuǎn)之間，終於到了平西候府大門前，與門丁通稟了身份、來意。

門丁笑道：“宮裡宣旨賜婚的太監(jiān)到了。我家候爺、夫人、世子……都在廳上接旨呢。”

這也太慢了，她都在外逛了一圈，宣旨太監(jiān)纔到。

她可不要撞見太監(jiān)，要是被人知道她女扮男裝到處閒逛，指不定又會被眼尖多事的捅到德妃那兒，要是德妃知曉，少不得將她叫過去講說一大堆的道理。她最怕的就是聽那些“道理”，都快能倒背如流了，從小到大，聽得都生耳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