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自從警方的人來過醫院以後，她過的渾渾噩噩，坐在辦公室裡，呆呆的，看著窗外的某處走神。
期間，秘書進來送兩次咖啡，但都發現她一口未動，就連桌上的文件也都從未碰觸過。
秘書安茜不禁納悶，怎麼會這樣呢？難道是警方過來，說了什麼？
安茜心有懷疑，想問季瑾之，但看著她神色恍惚的樣子，又不知道該怎麼問。
就這樣蹉跎了整整一天的時間，一直到下班的時間，她胡亂的提著手提包往外走，沒有開車，一個人隨意的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
看著很多母親抱著，或者領著孩子在公園裡漫步，還有的接孩子放學，看著一個個稚嫩的童顏撲向媽媽的懷裡，看著孩子們的笑臉，和母親寵溺的微笑，她的心都在顫抖。
海利也是這樣，會開心的喚她媽媽，會樂呵呵的對她說很多很多趣事，會吵嚷著在她懷裡撒嬌……
他真的只是一個五歲的孩子而已。
如果，這一切都是一場夢該有多好！
她想身爲一個母親的本能，不顧一切的保護海利，維護孩子的名譽，她可以去找陌少川，也可以去求陌啓年，還可以去拜託司徒南……但是，這樣做了的結果，又會是什麼？
就可能保證以後，海利真的會做個好人，不會再做壞事嗎？
都說人一旦從惡，就終身難改。
殺人也一樣，品嚐到了鮮血的味道，又怎可能忘記那份嗜血的感覺呢？
她不希望海利最終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大惡魔，一個十足的危害衆人的惡人，但如果此時不保護孩子，小小年紀，就讓他接受不同年齡段的對待，後果又會是什麼？
怎麼做都是錯的，但此時此刻，誰能站出來，告訴她到底要怎麼選擇？
放棄，還是繼續？
到底是要怎麼做……
包包裡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她不得不暫停思緒，停下腳步，拿出了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著陌少川三個字。
接起了電話，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關切的詢問，“下班了嗎？我去接你，好嗎？”
季瑾之看了看四周，就說，“今天下班比較早，已經在路上了，答應了海利早點回去的。”
“這樣啊，那我過去找你們，好不好？”
“今天算了吧！”她故意敷衍，關於海利的這些事情，季瑾之不打算馬上告訴陌少川。
並不是不信任，只是事關海利的未來和以後，她不餓可以隨便輕信他人。
就算那個人是陌少川，也同樣不可以。
電話那邊的他，似乎顯得有些失落，“哎，就知道陪兒子，都不陪陪兒子的爸爸！”
她不禁一笑，“我明天陪你吧！”
陌少川快速的點點頭，“好吧！那我今天晚上就陪果果吧！陪她去看一場電影，再去吃點好吃的，你們要不要一起來？”
季瑾之笑的異常苦澀，此時此刻，她還哪有什麼心情看電影呢？
隨便的敷衍兩句，掛了電話，繼續邁步前行，卻突然看到前方不遠處，一道人影時，愣住了。
她不會看錯的。
看著前方的女人，幾乎像面對面照鏡子一般，和自己完全相同的長相，不過卻是長髮披肩，眉宇間帶著一絲陰冷的氣息，那個女人，不是自己的姐姐，還會有誰？
姐妹兩人，時隔五年再度重逢。
沒有任何的喜悅，也沒有多餘的感情浮動，季瑾之只是看著她，面無表情。
靜默了一會兒，季安之一步步走到了她面前，從煙盒裡拿出一支女士香菸，塞進了嘴巴里，邪魅的眸光掃著季瑾之，冷道，“還是那麼沒規矩，見了姐姐，也不知道開口問句好！”
季瑾之冷笑，“你配嗎？”
“哎，好不容易見面，我可不是想和你吵架的，走吧，找個地方吃飯，我餓了！”
季安之倒是很大方，像是這些年的所有恩怨，從未發生過一般，並且大搖大擺的從她身邊略過，準備往路對面的飯店走去。
季瑾之卻轉過身，對著她的背影道，“你想說什麼就說吧！和你這種人吃飯，我沒有胃口！”
頓了下，又補充說，“而且我們也不是能坐下來平心靜氣吃飯的那種關係！”
季安之叼著香菸轉過身，“好啊，那就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吧！”
如此一來，兩姐妹在附近找了個咖啡廳。
季瑾之直接包場，在安靜的包房裡，兩人相對而坐。
季安之繼續抽菸，一邊吐著淡薄的煙霧，一邊說，“想不到我會來見你吧？其實你也別抱怨，我也不願意見到你，從小到大，我就討厭你，知道爲什麼嗎？”
季瑾之懶得聽她說這些，不耐的皺眉，沒吭聲。
“因爲你和老媽太像了，你們都是一樣的類型，爲了愛一個人，不顧一切，哪怕搭上了自己一輩子，還喜歡醫學，做什麼破醫生，也不怎麼掙錢！”
季安之說著，又嘆了口氣，“還有啊，就是你和我長的一模一樣，這點我最不能接受了，我們不僅僅長相相同，就連基因都一模一樣，你說，我如果去殺個人，警方會不會拿你當兇手？”
“如果你只是想說這些，那就到此爲止吧！”季瑾之說著，就想起身離開。
但季安之卻沒擡眸，只低低的說，“自己親手撫養長大一個惡魔，是什麼感覺？”
一句話，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向了季瑾之的心口！
她神色錯然的看向了季安之，“你……怎麼會知道的？”
“你的那個孩子，五歲，卻很聰明，超級天才，同樣也是個小小的心理變態，利用網絡先後殺了九個人，這種瘋狂的做法，估計也只有你孩子能做出來了吧？季瑾之，你口口聲聲說我十惡不赦，說我殺人如麻，那麼，你兒子呢？”
聽著她的質問，季瑾之感覺自己全身都在顫抖，“你……住口！”
“怎麼？你也有害怕的時候？還是說你也知道恐慌了？現在有了很想保護的人，所以就慌了，也怕了？”
季安之看著她糟糕的臉色，步步緊逼，“當初對老顧的時候，你怎麼沒有這樣呢？記得從小到大，顧叔叔最疼你了吧！他拿你當親生女兒一樣疼愛，不管你做的對與錯，他都義無反顧的支持你，比爸爸都愛你，十多年前我設計殺了陌少川的親爹，過後，他甚至爲了你，想要替你去頂罪……”
季瑾之真的聽不下去了，顫抖的雙手，蒼白的臉色，低吼的怒道，“夠了！你給我閉嘴！”
但季安之偏偏不能如她所願，她彈了彈菸灰，又繼續說，“但顧叔叔這麼疼你，卻得到了什麼？你只一心想著陌少川，從未考慮過顧叔叔的感受，就連他得了癌癥的消息都不知道！”
季瑾之眸光一閃，關於這些，一直以來都是她心中最大的痛處，但是此時，卻被姐姐無情的當做調侃的談資，她心底的憤怒，油然而生。
“沒錯，是我殺了老顧，親手殺的，但哪有能怎樣呢？我只是結束了他漫長的痛苦而已，讓死亡來的早了一點……”
話沒說完，季瑾之早已控制不住，一把狠狠地掐住了季安之的脖頸，將她死死的按在了椅子上。
那樣前所未有的力道，幾乎讓季安之窒息。
她掙扎著滿臉通紅，卻勉強還說，“想不到，當初那個懦弱無能的小妹妹，現在也學會反擊了？也長出獠……牙了！”
“你這個魔鬼！我早就該殺了你的！”季瑾之咬牙切齒，這一刻，心裡咆哮的怒火，真讓她有種想要馬上奪走姐姐生命的衝動！
可是季安之還在掙扎，並且勉強的用微弱的音量，說，“你說我是魔鬼的同時，那你的兒子呢？他不也是魔鬼嗎？我剛殺了幾個人？而他呢？剛五歲，就殺了九個人了……”
“你給我閉嘴！海利是我的兒子，不管是好使壞，都是我的孩子，和你這個瘋子無關！”季瑾之加重手上的力道，真想一把將她掐死算了。
但就在這時，季安之又說了一句，“誰說他……是你的兒子了？他……他是我的親骨肉！”
季瑾之眸光一怔，隨之手上的力道鬆了一些，季安之趁機掙脫出來。
好不容易逃脫了束縛，季安之不住的扶著脖頸，不停咳嗽。
季瑾之神色呆愣的同時，側過身再度抓起季安之的雙臂，“你給我說清楚，海利怎麼是你的親骨肉了？”
“是不是很好奇？海利怎麼成了我的孩子呢？呵呵……”季安之笑的異常得意，笑聲過後，取而代之的臉上瞬息萬變，“我纔是海利的親生母親，五年前，是我生下了那個孩子，結果又被司徒南抱走了，他說我沒有資格撫養孩子，說孩子在我身邊會變壞，會被傳染，但結果呢？”
季瑾之鬆開了她，表情錯亂。
季安之又說，“海利是你撫養長大的，結果同樣還是變成了惡魔，所以說，到底我們姐妹之間，誰纔是最大的魔鬼啊？季瑾之，你現在怎麼給我一個交代？你沒有責任嗎？”
“這不可能的……”
季瑾之大腦有種徹底崩潰了的感覺，突然之前，海利成了殺人兇手，成了一個十足的小惡魔，而消失了五年的姐姐又再度現身，還說孩子是她的親骨肉，這怎麼可能？
季安之卻挑了下眼眉，“怎麼不可能？你不是給海利做過親子鑑定了嗎？我們姐妹的DNA相同啊，你忘了嗎？”
季瑾之如遭雷劈！
她怎麼忘了這一點呢？
但是轉而，季瑾之又眸光一凜，“那孩子的父親呢？他是誰？”
如果孩子的父親是司徒南，或者其他什麼人，那爲什麼海利和陌少川做DNA鑑定時，結果會出現百分之八十九以上的機率？
提到了這個問題，季安之眸光沉了下去，臉色也變得比之前凝重了幾分。
她快速的從煙盒裡摸出支香菸，塞進嘴裡，“這個問題，你還是別問的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