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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瀟被老伙伕的舉動驚呆了，他還是太年輕了，不能感受到一個老人眼見經過自己的手害死這麼多同胞是怎樣的感覺。這老人雖然也厭惡這些同胞，但這不等於可以對他們進行屠殺，他們都是日本人。

老伙伕不明白林瀟是怎麼下的手，但是當他親眼看到這麼多的日軍官兵七竅流血，死狀極慘還是憤怒到了極點。他這才明白在這些人的酒菜裡都下了毒，誰幹的，那只有林瀟了。老伙伕認爲林瀟平時對他的善意其實都是欺騙，悲痛的難以自已。

老頭子以前也是軍人，只是因爲戰場負傷，才做了伙伕的。對於武器的使用還是非常熟悉的，當他走出食堂，竟發現連警衛的日軍也被毒死了，整個軍營一時間成了停屍場，死屍遍地，悽慘無比。

那麼林瀟和小山怎麼會沒事呢？林瀟只吃牛肉罐頭和瓶裝的清酒；而小山因爲身上捆著手榴彈，又被人挾持著，食難下嚥，沒吃幾塊，只中了微量的毒，一時還不會有癥狀顯現。

但是因爲連飲用水都下了毒，所以連軍營的守衛士兵全都中了毒。監牢距離較遠，本身還有儲存水，因此王力羣和日軍看守纔會沒事。不然林瀟如何會逼著小山勸說看守小隊長也帶著人去食堂大快朵頤呢？

他擔心日軍的警衛力量會阻擾他解救土匪，正因爲此，所以要拖延時間，和小山胡扯，使得他放鬆警惕。小山自然也是矇在鼓裡的，他沒想到林瀟會下手如此狠辣。他也沒注意到林瀟和他吃飯時，吃的東西和他不一樣，那時他就是魂不守舍的。

老伙伕親眼看到橫川大隊長的帳篷前，日軍士兵被接連打倒，憤怒地從死屍旁撿起機槍和幾個彈夾，乘著王力羣妹子打光了子彈的機會，衝進去用槍托砸昏了她，再把她捆綁起來，推到帳篷門口。但只在帳篷裡面，外面的人看不到裡面的情形，他可以發起突然襲擊。

他知道一個人無論如何阻擋不住這麼多的土匪進攻，而土匪未必會放過他，這些土匪對日軍恨之入骨，兇悍無比。既然裝死沒用，不如奮起一搏。當王力羣他們涌到帳篷前的時候，他突然開槍了。

土匪們被打得非常狼狽，一時間東躲西藏，叫苦連天，誰也沒想到帳篷裡會忽然飛出要命的子彈。好在歪把子機槍只有三十發子彈，而且不利於打連發，只能打點射，否則這些土匪會傷亡更大。

林瀟一看不好，俯身撿起一支三八步槍，推彈上膛瞄準了那座帳篷。他不想殺了這良心未泯的日本老人，但是老伙伕佔據的位置正好控制了出入軍營大門的唯一通道。這使得林瀟覺得非常棘手，也不忍心下手。這可是連流浪狗都可憐的老人。

林瀟是如何看出帳篷有異常情況的呢？那是因爲帳篷裡看外邊真真切切，王力羣這些土匪都被放出來了，他的妹妹還呆在那裡幹啥？早應該撲過來，像小鳥一樣撲進哥哥的懷抱了。她這時沒出來，說明她可能被控制或是被殺害了。

林瀟因爲和王力羣他們說話，被王力羣氣得心神大亂，思維凝滯了一下，但這一下就是七八個土匪非死即傷，真是懊惱無比。“原木大叔，我是武田信，請你放了那女人，我保證他們不會傷害你的。”林瀟遠遠地高喊著。

“你少說廢話了，武田信，你這瘋子，你這惡魔。我只恨自己瞎了眼睛，竟然會相信你這心狠手辣的傢伙。你竟然瞞著我，又藉助我的手把我的同胞悉數殺戮乾淨。他們中可都是有父母家人的，有很多還是二十不到的年輕人，還未經一戰，手上沒沾過鮮血，就這麼被你斷送了。我恨你恨得咬牙切齒啊。”

老伙伕說著，遠遠地就似乎能聽見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的聲音，林瀟有些毛骨悚然。對於殺戮日軍他是眼都不會眨，但是老伙伕說的也沒錯，這裡面有很多是初次進入東北的關東軍士兵，手上還未沾上血腥，卻被林瀟滾燙泡老鼠——一鍋端了。這就是戰爭的無奈。

“原木大叔，我的國家正遭受你們的野蠻侵略，你們的士兵到這裡來是

來遊山玩水的嗎？他們就是來殺人放火的。今天也許沒有殺人，但以後他們就會成爲戰爭的罪人。我爲了祖國別無選擇。這是戰爭的悲劇，你我都無法迴避。今天我只想請你放過了這些土匪，我不想傷害到你的。”

老伙伕笑了，“你這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只會暗地下手，陰險之極，還談什麼不會傷害到我。你下毒時，爲什麼沒有告訴我一聲，你不是想連我一塊收拾嗎？你要有種就儘管放馬過來吧，我保證在這之前，把這女孩的腦殼打碎。”

林瀟暗歎一聲，心說，我怎麼可能告訴你呢，那不是蠢到家了嗎？你現在都是喪失理智，想和我拼命，我如果事先說出實情，你還不會壞了我的大事嗎？

他只是苦笑著：“原木大叔，我想用自己來換這女孩，你同意嗎？她只是弱女子，不值得你以此要挾。石原莞爾恨我入骨，關東軍最想要的還是我的人頭，我用自己的生命來換這女孩行嗎？”

這條件可夠優厚的，老伙伕猶豫了，不過他依然擔心這是林瀟的陷阱，在他的印象裡，沒有哪個日軍軍官肯爲士兵這種捨己爲人的。他冷笑著：“武田少佐，你以爲我會相信嗎？你這是在耍花招，想要靠近我反戈一擊。對付你可比對付一個黃毛丫頭難得多了。”

王力羣這時躲在一輛摩托車後也被林瀟的話震撼了，林瀟可是跟他們素昧平生的，如此爲了自己的妹妹，甘願冒奇險實在是出乎意料之外。他是不會輕易感動的，但是他看得出來林瀟說的是真話，而且是義無返顧的。

“兄弟，我謝謝你了，不過我們不值得你這麼做，大不了乘著老鬼子換彈夾的時候，我們幾個兄弟衝上去和他肉搏，我就不相信這老鬼子還能招架的住。再不行，我們就投出手榴彈，把這老鬼子炸得稀巴爛。”最後的話他是喊出來的，王力羣不是不長腦子的傢伙，仍手榴彈固然可以炸死老伙伕，但他的妹妹也就沒了。

老伙伕果然在哈哈大笑：“來啊，你最好把我還有這小丫頭一塊炸死，我反正已是一把年紀了，能搭上這小丫頭也算是賺了。恐怕你們會大失所望的，有種就上來吧！”

王力羣氣得咬牙切齒，一挺身就從隱蔽處站了起來，大喊著：“弟兄們，給我扔手榴彈，炸翻這座帳篷，我看這老鬼子還往何處躲？預備——”確實手榴彈可以掀翻帳篷，讓老伙伕再也無法遁形。以土匪精準的槍法想要擊斃他不是難事。

忽然“噠噠噠——”幾發子彈從王力羣的頭頂掠過，把他那頂狗皮帽子打飛了。再低一點，就會被開瓢了，嚇得王力羣一個虎撲趴在地上了。這是土匪，還沒受過正規軍的訓練，還不知道戰場上如何有效地保護自己。

林瀟這時已經藉著這混亂的時候，迂迴到了帳篷的附近不到十米之處，以他的本事要想衝進去殺了老伙伕並非難事，但是他同樣不知道老伙伕藏身何處。這是老兵，懂得不時變換位置，說話的時候都在不停地走動，是戰場上歷練過來的。林瀟衝進去，這老伙伕就會毫不猶豫地殺了那女匪。真是投鼠忌器了。

這時忽然一條灰色的影子撲到了林瀟的身邊，林瀟低頭一看，這不是老伙伕養著的那條土狗嗎？只見它不知憂愁地湊上來在林瀟的身上到處亂舔，奇熱地搖著尾巴。林瀟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他掏出一枚手榴彈，倒出來火藥，系在那土狗的身上，然後把導火索一拉，朝著老伙伕的帳篷一指，嘴裡喊了一聲：“進去！”這是平時沒事時，逗著這狗玩時，訓練它去撿東西的遊戲，沒想到現在用上了。

那條狗立刻帶著那枚嘶嘶作響的手榴彈，條件反射般衝著帳篷撲去。裡面頓時傳出老伙伕驚慌無比的喊聲。林瀟聽得真切，擡手就是幾槍過去，裡面傳出了慘痛的叫聲。緊接著就是一個身影從裡面滾翻了出來，正是那女土匪，她是乘亂跑出來的。

人質一旦離開了，林瀟再也沒有顧及，一個潛龍入海，就撲進了那座帳篷，還沒看清裡面的情況，揮

手就是兩搶過去，幾乎同時又是一梭子子彈掠過了他的頭頂，把身後的帳篷打得千倉百孔。老伙伕已是來不及調轉槍口了，林瀟的手槍已經頂在了他的腦門上。

這時王力羣帶著手下的兄弟都衝進了帳篷，林瀟的那些動作，他都看在眼裡，又驚訝又佩服。這林瀟竟然會想著利用一條土狗捆綁著炸藥衝進帳篷，狗的身形比人可靈活多了，也更低矮，想要打中絕非易事，何況老伙伕未必會對自己養的狗下手，就在一瞬間，他的優勢喪失了，被林瀟打個措手不及。

老伙伕丟下還有一梭子彈夾的歪把子機槍，擡頭望著林瀟慘笑著：“武田信少佐，我這久經戰火考驗的老兵，即使是身強體健，年輕力壯的時候，依然不是你的對手。你的智力過人，身手過人，你的是好樣的。現在我輸了，隨你處置吧。”說完把眼睛一閉。

林瀟卻不忍心下手，王力羣在一旁大罵著：“老混蛋，你一下子就幹掉了我五個兄弟，還有兩個帶傷的。你好狠哪，現在你落在我的手裡，看老子不把你千刀萬剮瞭解恨。”說著擼起衣袖，就要一把抓住老伙伕的衣領。

林瀟想阻攔，卻沒有出手，他在猶豫。那老伙伕雖然身受重傷，卻平靜地把王力羣的手像撣灰一樣撥開，斜視著他鄙夷地說道：“鼠輩，別髒了你大爺的衣服。我不是你打敗的，我是不會向你屈服的。你真行啊，對付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都對付不了，還在這裡趾高氣揚的，你就算殺了我，也不是英雄。”

王力羣被他說的臉紅脖子粗，喘著粗氣，卻說不出話來了。的確，如果沒有林瀟的出手，他們還不知要和這老鬼子糾纏到何時呢？自己險些兩次被他幹掉，這時想要殺掉他，正是自己內心氣餒的表現。殺一個放下武器的敵人，還是受傷的敵人確實不算英雄。

老伙伕仰望著林瀟，“武田少佐，能死在你的手裡也是我的榮幸。我知道兩國相爭，我們這些小人物別無選擇。你殺我們的人，還是我殺你們都是身不由己。別讓我死在這些野蠻人手裡，還是痛快地給我一槍吧。老頭子感謝你。”

林瀟搖著頭說道：“不，我不殺你，雖然你是我的敵人，但我不會對一個無力抵抗的人下手。我痛恨你們日本人，但不意味著就要對良心未泯的人也是趕盡殺絕。我如果想殺你，剛纔就會打中你的要害了，你不會死，你還是走吧，回國吧。這裡不是你們的家，回去和你的妻子兒女團聚吧。”

“操，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你小子放過了這老鬼子，他好了之後，還會毫不留情地殺戮我們的，難道你對一個畜生還有憐憫之心嗎？”站在呆立的王力羣背後的一個漢子大聲說道。

“啪——”一個巴掌上去，扇得這傢伙身子晃動了幾下，驚訝地捂著嘴巴，望著打他的人，這一巴掌是王力羣打的，扇得他莫名其妙，捂著臉問道：“老大，我說錯了啥，你幹嘛打我？”

王力羣一指林瀟，惡狠狠地說道：“你竟敢對老大說這種話，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公然犯上。我不打你打誰？媽拉個巴子的，沒大沒小，你咋呼啥呢？小心老子把你打斷了手腳，扔在這裡等日本人把你碎屍萬段。”

啊——所有人都驚呆了，向來不肯服人的老大怎麼會甘心讓出自己的位子？不過看眼前，他們確實感覺到自己很渺小，竟然這麼多人對付不了一個老鬼子，如果不是林瀟仗義出手，還不知要拖到啥時呢。等小鬼子大部隊一到，他們可全沒活路了。

王力羣改變對林瀟的印象還是因爲已經知道是林瀟救了他妹妹，同時老鬼子的話深深地刺痛了他，使他認識到想要在日本人佔據的地方有一席生存之地，還得有林瀟的領導。林瀟身手過人，智慧過人，做他們的老大足以勝任。老鬼子的鄙視讓他認清了自己。

這土匪也實沉，一旦認準了，就會毫不猶豫。他認識到林瀟的能力確實無人可比，因此甘心低下高昂的頭。不過這時一件大家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發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