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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你爲(wèi)什麼突然跟我說這些?

翌日午時,流雲(yún)親自帶的毒酒前往天牢。

君洛羽早已在裡面等候多時,所以此刻見到有人來也毫不意外,無非就是一死罷了,還能留得個全屍已經(jīng)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皇上仁義,賜你全屍?!?

流雲(yún)把毒酒遞過去,神色並不倨傲,卻並非因爲(wèi)面前的人曾經(jīng)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而是他壓根沒把對方放在心上,只當(dāng)是一個尋常的死刑犯,這纔是對一個習(xí)慣了掌握權(quán)力的人最大的侮辱。

君洛羽淡淡一笑,接過。

“是你們的皇上仁義麼?”他諷刺地嗤了一聲,“恐怕他現(xiàn)在還躺在牀上昏迷不醒吧?!?

流雲(yún)險些發(fā)作,狹長的鳳眸微微一瞇,眼神陡然變得凌厲,卻在掃了對方一眼之後驀地恢復(fù)平靜。

“皇上洪福齊天,自是很快會醒。可惜你今日即將命絕於此,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流雲(yún)噙著一絲冰冷的笑意,“不過嘛,本相猜想,這對你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畢竟你的奸計未能得逞、抱憾而終,怕是會死不瞑目的?!?

君洛羽挑了挑眉,沒有再說什麼,仰頭將杯中毒酒一飲而盡。

“怕是不能讓你如願了?!彼琅f淡淡地笑著,眉宇間甚至化開一抹溫柔,“本宮現(xiàn)在很高興。”

流雲(yún)愕了愕,罵了一句“神經(jīng)病”,直接拂袖而去。

君洛羽覺得,他大概確實是不太正常了

。

大業(yè)未成、大仇未報,他卻已經(jīng)註定了命喪於此。半生的輝煌,二十幾年的太子之位,到頭來卻落得個毒酒一杯的下場,可他竟然說他很高興,這不是瘋了是什麼?

可他是真高興啊。

終於可以見到藍(lán)煙了,終於可以不再被這世俗之中的一切羈絆了,終於可以不用再活得那麼累了,能不高興麼?

他想,哪怕他往後見到藍(lán)煙,藍(lán)煙也定然不會原諒他的——雖然她願意捨身救他,可她卻不會願意再愛他一次了。就像她當(dāng)初說的,一切不過是他自作多情,一直以來,她都沒有愛過他。

可不管事實究竟如何,他都選擇了不信。

若是不愛,若是真的那般恨,爲(wèi)何願意爲(wèi)他去死?

怕只是因爲(wèi)又愛又恨,所以纔會在救他之後說出那般決絕的話來吧?

所以不管用多長時間,他都願意等,願意去求得她的原諒。便是往後的生生世世只能化作一縷輕煙漂浮在她身邊,他也是願意的。

至於他們的孩子憶煙,他也已經(jīng)找了能夠信任的人託付,以後便讓那孩子做個最普通、最尋常的孩子吧,不要再捲入任何的權(quán)力鬥爭之中。

“藍(lán)煙,往後你再也不會是孤單一人了,我會來找你,然後陪著你,永遠(yuǎn)永遠(yuǎn)陪著你……”

“可是對不起,答應(yīng)你要照顧憶煙的事,我做不到了……”

蘇紫染這幾日的心疾發(fā)作得越來越嚴(yán)重,她覺得,要是君洛寒再不醒來,她怕是也要跟著去了——倒不是因爲(wèi)她會去做自殺這種事,只是絕情草實在太可怕,遲早有一天,她的心臟會被整顆吞噬。

這一日,依舊守在君洛寒身邊,外面的丫鬟突然來通報,說是銘幽族祭司前來找她。

蘇紫染有些驚訝,雖然君洛寒昏迷的事對外是保密的,但是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牆,按照雪炎的能力,他想知道這些事情是輕而易舉的事,所以現(xiàn)在他來找她,很有可能是已經(jīng)知道了,可是他會說什麼?

關(guān)於君洛寒麼?

花傾城已經(jīng)傷重不治死在牢裡,如今玲瓏珠也是唾手可得之物,他會讓她跟他走嗎?

蘇紫染知道,如果雪炎這麼說的話,只要他要求了,她不可能不照做,最多隻是再拖一段時間

。 可一天是拖著,兩天是拖著,若是君洛寒一直醒不過來,難道她就一直要在這宮裡待下去嗎?

雖然她知道那一天不會太久,古代不比現(xiàn)代,有氧氣和營養(yǎng)劑之類的東西可以維持一個植物人的生命,所以古代人不可能在牀上昏迷很久卻不死亡。也就是說,要是這個男人不能儘早醒來,那麼他或許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醒來了。

想到這一點,蘇紫染的心口陡然抽搐了一下,臉色剎那間煞白。

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宮門口,雪炎是可以隨意進(jìn)宮的,可是今日他卻沒有進(jìn)來,只說在外面等她。

蘇紫染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了他,城樓之上,那一襲絳紫華服迎風(fēng)飄揚翻飛,皚皚白雪將他的背影拉得孤寂而落寞。

那一刻,她的心裡又是一疼。

她以爲(wèi)她還有機會彌補,可是還了這個卻又欠了那個,註定了她就是一個禍害,註定了她總要虧欠他們之中的某一個。

“阿紫,你來了?!蹦腥嗣嫿腔」恻c點,眸中瑩瑩爍爍。

蘇紫染“恩”了一聲,想要對他笑一笑,可是彎了彎脣,卻只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

“今天來這裡,是有兩樣?xùn)|西要給你。”

雪炎伸手的瞬間,蘇紫染纔看到他手中一直拿著一個匣子,楠木做的,就這樣遞過來給她。她伸手接過,正準(zhǔn)備打開,雪炎卻突然制止了她:“回去再看吧?,F(xiàn)在就陪我好好說說話,許久不曾見你了?!?

蘇紫染有些愧疚,垂下眼簾,低聲道:“對不起,雪炎,最近我……”

“沒事

?!毖┭椎χ雎暣驍?,“我知道,我理解?!?

短短的八個字,卻叫蘇紫染聽出了濃濃的蒼涼與悲哀。

“其實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話要跟你說,只是想看看你而已。至於暖暖……”雪炎眸光微微一凝,話鋒一轉(zhuǎn),道:“你瞧今日這雪多美,白茫茫的一片,似乎不染塵埃,實則早已混雜了泥濘塵埃?!?

蘇紫染不意他會突然說到雪上去,微微一詫,爾後才點點頭:“沒有辦法啊,接近了地面,總歸是要髒的?!?

“阿紫說得有理。”

雪炎似乎很滿意地勾了勾脣,慢步朝她走來,最後站定在她面前,將她裹得厚厚的卻仍然小小的身子擁入懷中。

“自己身子不好,就該好好注意著點兒。雖說你身上的寒癥已經(jīng)好了,但也別有事沒事總想著往外跑,知道嗎?”

蘇紫染吸了吸鼻子:“恩,知道?!?

“還有暖暖,那孩子也跟你似的,看起來乖巧懂事,實在也是個愛玩的,若是有機會,定是要亂跑的。所幸他身上的寒癥纔剛剛開始發(fā)作,有了玲瓏珠,日後還是能夠健健康康的,你也不必太約束著他,他自己知道分寸?!?

蘇紫染眉心微微一凝,旋即還是點了點頭:“恩,我知道?!?

“還有你那古怪的脾氣……哎,還好這輩子總有人能寵著你、讓著你,你也不必改,挺好的,若是真的愛你,那便能容忍你的一切。更何況對於那些真心待你的人,你從來也不會亂使性子的。挺好的,都挺好……”

“雪炎……”蘇紫染終於忍不住出聲打斷,從他懷裡擡起頭,半是茫然、半是害怕道:“你爲(wèi)什麼突然跟我說這些?”心裡隱隱冒出一絲不太好的預(yù)感,這種感覺實在太差,就好像……

“傻瓜,這些話我不是常常都跟你說嗎?”雪炎拍了拍她的頭,一句話就把她心裡的疑惑全都壓了下去,似乎凡事他說的,她就都會信。

因爲(wèi)這個男人從來不會騙她,所以她總是可以因爲(wèi)他的一句話而徹底安下心來

“好了,快回去吧。”

他輕聲一笑,眉宇間盡是溫柔繾綣的眷戀與一股強烈壓抑的莫名情愫。

“天這麼冷,再這般吹下去,回頭又該不舒服了。”

“好吧,下回我們屋裡說。”蘇紫染這麼多天以來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意。

“好?!毖┭c點頭,笑意依舊溫和而包容,一如初見。

良王府。

“王爺,您回來了?!?

閆如雪連忙上前解下男人身上沾滿了風(fēng)雪的狐裘,隨後又遞上一盞早已備好的溫暖的茶水,“王爺喝了吧,暖暖身子?!?

君洛蕭淡淡地“恩”了一聲,眉宇間卻含著淡淡的溫柔,喝了幾口就把茶盞遞迴給她,這個女人明明是他的王妃,卻總喜歡做一些下人就能做的事,起初他還會阻止,可是後來有一天,她無意中說了一句“喜歡伺候著王爺”,他便再也沒有阻止過她。

既然喜歡,就像民間的尋常夫妻一般,又何必在乎什麼上人下人的?

不是伺候,只是關(guān)心。

久而久之,這樣的關(guān)心讓他覺得溫暖,也逐漸化開了他曾經(jīng)爲(wèi)了某個女人冰封的心。

“王爺若是累了就早些去歇息,若雪先告退了?!遍Z若雪做完這一切,便要離開。君洛蕭愣了愣,突然從後拉住她的手,“這是怎的了,最近都躲著本王?”

閆若雪顯然也是一怔,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說。

“妾身只是覺著,王爺最近心情或許不太好,所以不想在王爺面前煩擾著。”

可惜這明顯就是場面話,這是她的丈夫,他心情不好,她不更該陪著纔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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