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粗糙的石壁抵住後背的時候,小巴蒂才驚覺自己已經(jīng)被拖到陰影處。
盧修斯的手指探入他的口袋,摸索片刻,抽走了一張泛黃的羊皮紙。
——是那張寫著修道院地址的紙條!
難道他想……?
小巴蒂目眥欲裂地瞪著盧修斯,雙眼中是幾乎化爲實質(zhì)流淌出來的怨毒。
盧修斯奇妙地看懂了他想表達的意思,突然低聲笑了起來,那笑聲冷漠又愉悅:
“我本來不想這麼選擇,但這是你們逼我的……當初誰不是爲了財富和榮耀才選擇追隨黑魔王?結果呢?”
【我不是!】小巴蒂憤怒地瞪著他,在心中大聲吼道:【你這個可恥叛徒!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是個軟骨頭!】
盧修斯搖搖頭,聲音壓得更低:
“黑魔王失敗了,克勞奇,一次一次又一次。我都不知道你爲什麼還能這麼真心實意地忠心耿耿……難道是戲演得太多,把自己都騙了?”
如果眼神能殺人,盧修斯·馬爾福這時候已經(jīng)死了一萬次。
但事實是不能,因此他隨手將地上的一塊碎石變成匕首,同時依然能用輕快的語氣說道:
“我們這些追隨者,就算花費了巨大的代價沒有站上審訊臺,卻還要被韋斯萊這種貨色搜檢羞辱;偶爾找個樂子,不是被布萊克追得像條狗一樣,就是被你這種廢物任意處決……憑什麼?”
“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可是盧修斯·馬爾福!”
“不要以爲我跟你們這些瘋狗一樣,爲了所謂的‘純血榮耀’啃泥巴蹲監(jiān)獄?我的命……比你們這些雜碎貴重千萬倍!”
“我也永遠都會選擇勝利的一方——這纔是聰明的做法,不是嗎?”
“聽說你在讀書的時候拿到了十二本證書,也是公認的天才,爲什麼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想不明白?”
盧修斯的語氣裡,多少帶著幾分真心實意的納悶。
他知道世界上有這種人,但卻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不理解——無論是小巴蒂死忠於並不仁慈的伏地魔,還是小天狼星·布萊克爲了跟自己無關的人而拼死戰(zhàn)鬥,他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值得嗎?
盧修斯想問。
而小巴蒂的腦內(nèi)炸開各種惡毒的詛咒,他的憤怒隨著盧修斯的每個音節(jié)而加倍地上升,甚至真切地感覺到魔力在自己的身體內(nèi)橫衝直撞,連身體的麻痹似乎都快要消失了……
“哧——”
匕首劃過頸部,發(fā)出古怪的聲音,溫熱的鮮血頓時噴濺而出,連同沸騰的魔力、正在甦醒的力氣似乎都像是開閘的洪水般涌了出去。
小巴蒂止不住生命隨著鮮血瘋狂流失,只能徒勞地瞪著眼睛,看盧修斯隨手將殺了他的匕首扔到遠處,被幾隻魔偶螞蟻迅速覆蓋。
隨後,那個巫師抖了抖身上的斗篷,帶著紙條消失在陰影中。
小巴蒂的喉嚨裡發(fā)出“咯……咯……咯”的古怪聲音,絕望地看著上方的天空,一股螞蟻魔偶像軍隊一樣排著整齊的隊列,朝他爬了過來。
石頭擋住了他與戰(zhàn)場之間的視角,他只能看火光與煙霧在上空中交錯,模糊的視線裡,彷彿又看到了那個男人躺在泥坑裡的樣子。
那個……養(yǎng)了他,又否定他,囚禁他,又保護他,最後因爲試圖跟鄧布利多告密,被他親手殺死的男人。
轉瞬間,父親的臉又被另一張模糊的臉代替。
那是他稱爲“主人”、視爲“父親”的男人。
但這一刻,小巴蒂發(fā)現(xiàn)自己甚至不能在腦海中組成一張清晰的臉來,更回想不起那種曾經(jīng)讓他覺得自己可以付出一切的、溫和而愛護的眼神,甚至不知道那種溫情,是否都是自己的幻覺。
小巴蒂忽然有些想笑——
【我這一生……到底算什麼?】他的嘴角扯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帶著幾分說不清的快意和不甘,徹底沉入了永恆的黑暗。
……
火焰化作的毒蛇遊走著落入魔偶羣,瞬間燃燒起來,熾熱的火焰彷彿能將一切都燃燒殆盡,黃蜂紛紛墜落,幾隻螃蟹的甲片在融化變形。
它們沒有發(fā)出慘叫聲,但沉默中踏著火焰奔向敵人的姿態(tài),卻更加的觸目驚心。
維德心中隱隱有些觸動,他甚至忽然產(chǎn)生了一個想法——
【這種火焰,我知道怎麼對付!】
男孩推開身前環(huán)繞著自己的水母觸鬚,踏前一步,魔杖揮出一道流暢的弧線!
“嗖——”
一道細細的白光……或者說,一道凝聚如針一般的火焰射了出去,刺穿了那條正在不斷膨脹的火蛇。毒蛇瞬間萎靡起來,似乎想要避開,赤紅的火焰中間甚至形成了一個黑漆漆的洞。
不知是誰帶著笑意在他耳畔說:
“維德,你要記住——對付火,就要以火攻火。”
“弱小的火焰會被更強的火吸收,低溫的火焰要臣服於更高的溫度,或者掠奪了它的可燃物,大部分火焰都會無以爲繼——包括厲火。”
維德一個恍神之間,就看到一道金光飛射出去……不,那是一隻金紅色的鳥!
它的羽翼完全由流動的火焰構成,每一片羽毛都在歡快地躍動。
“唳——”
火鳥發(fā)出一聲清越的長鳴,身體瞬間膨脹了幾十倍,它突然張開巨口,竟然將伏地魔的火蛇一口吞了下去!
隨後,它就像是吃撐了似的,搖搖晃晃地飛向櫃子,突地一閃就不見了。
維德眨眨眼睛,他伸手戳了戳掛在自己身上嘰嘰喳喳點評戰(zhàn)局的斗篷,問:“那隻鳥也是我的魔偶嗎?”
斗篷的聲音頓了頓。
“它?”
隨後,它用一種又羨慕又嫉妒,暗戳戳說同事壞話的語氣,靠近維德說道:
“那傢伙可不是一般的魔偶,它是米哈爾大爺!一向騎在我們大家頭上作威作福,甚至連主人你都不放在眼裡,從不多說一句話!”
“砰!”
一團火球從櫃子裡射出來,將斗篷燒得吱哇亂叫,維德卻只是想笑。
這些都是他做出來的魔偶嗎?感覺真是不可思議。
男孩這樣想著,走出了教堂,隨後深深地皺起眉頭。
堆滿落石的院子裡,戰(zhàn)況正陷入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