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除了親人，從來沒有誰因爲絃歌把自己置於險地就向她發這麼大的脾氣，也從沒有人不用她開口就考慮到每一個細節，所以此刻，看著炙焰那張冰塊臉，絃歌心裡有的，只是溫暖。

用臉頰輕輕蹭了蹭炙焰放在她頰邊的手，這猶如狐族尚未斷奶的小狐貍般的舉動讓炙焰脣畔的弧度也莫名軟化了些，然後他便聽到了絃歌因爲臉埋在他掌心而顯得有些沉悶的聲音。

“炙焰，十品到超品，我們都知道這不是一條坦途。”說到話尾，絃歌的語氣裡多了幾分悵然。

就如同炙焰無法想象世上若再沒有一個聞絃歌，絃歌也不允許世上沒有炙焰這個人，尤其是不允許是因爲自己的原因讓炙焰陷入危險。炙焰的離開雖然狐族的危難是導引，但是更多的還是因爲他已經壓制不住體內日益增加的力量必須往超品突破。誰都知道，十品到超品可謂九死一生，闖過了自然是海闊天空甚至脫胎換骨，可若是失敗了……

用好點的形容來說，失敗了從此便會與清風與大地融爲一體，換種說法就是，將會被抹除一切曾經存在於世的痕跡。

過去的近八年，對絃歌來說，炙焰幾乎是她最親的人，她當然也清楚，若是她拿出那塊牌子呼喚炙焰，炙焰絕對會放下手裡所有的事趕過來，可是炙焰正處於十品突破超品的關鍵時刻，很難說她的舉動會不會對炙焰有致命的威脅。所以，即使被神農茗的攻擊打中，甚至是擦著死神的鐮刀撿回一條命來，絃歌也沒想過要向炙焰求救。

即使絃歌現在並不能分清炙焰在她的生命中扮演的是哪一個角色，但是當炙焰已經成爲絃歌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那個人，她又怎麼會允許他爲了救自己而有失去性命的可能？

有了絃歌這句話，即使心裡對她仍有怒氣，炙焰也控制不住心裡那陡然升起的暖意與酸意。

“真傻。”撫上弦歌的青絲，炙焰輕聲低喃。

作爲狐族有史以來的第二天才，在炙焰漫長生命的前五百年，他一直都是心無旁騖的將所有心思放在修行之上，誓要成爲狐族第二隻九尾妖狐。直到幾年前的突破失敗，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絃歌以那樣一種姿態出現在他面前，他還記得，當初只有九歲的絃歌，她的雙眼，幾乎比青丘那處靈泉還更清澈透明。

在突破失敗即將消散於人世的前一刻，強行與絃歌結契看似是別無選擇的無奈，但炙焰是一隻修行五百餘年的八尾狐，更是狐族驕傲尊貴的王者，若不是察覺到絃歌的本質，高傲如他，即使是死也絕不會與一個對他心懷貪婪的人類締結契約。

隨後的那七年，炙焰現在回想起來，那竟是他五百多年的純白生命中罕有的色彩，從相互戒備到相互信賴，迴歸本源的他跟在絃歌身邊感受了太多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