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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狗頭軍師

坐在書房裡,面對著一個已經(jīng)時日無多的老人,易楚很明顯的感覺到一陣沉悶、甚至是陰鬱的氣氛。這種氣氛讓他很不舒服,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後,他想安慰老爺子幾句。白悠然卻一擺手說道:“你不用來安慰我,到了我這年紀,早就看透了生死。我說這些話,並不是想得到別人的安慰。”

微微一頓,又繼續(xù)說道:“實際上,我只是想點明今天談話的主題。”

易楚心裡有些明白了,點了點頭說道:“您是想說……關(guān)於白家繼承權(quán)的事情嗎?”受到應(yīng)小蝶的影響,他現(xiàn)在越來越習(xí)慣與從利益的角度去分析問題。他和李德生早就得出結(jié)論,白明蘭的失蹤案肯定不止表面上這麼簡單。應(yīng)該與白家內(nèi)部的權(quán)益紛爭有關(guān)。而白悠然的這幾句話,雖然沒有直接點明,但意思卻已是表露無遺。

白悠然微微笑道:“你很聰明……不錯,我今天要和你說的就是白家繼承權(quán)的事情。”

易楚卻是明知故問道:“這個……和白明蘭的失蹤案有直接的關(guān)係嗎?”

白悠然嘆了口氣道:“到目前爲止,我還沒有看出什麼必然的聯(lián)繫,而我也不希望有聯(lián)繫。但是爲了明蘭的安全,我不得不告訴你這些事情。也許是我這個老頭子多慮了,但對你來說,多掌握一些線索總是好的。如果我白家內(nèi)部沒有問題的話,你也好集中精力從外部尋找突破

易楚聽到這裡,不由在心中暗自鄙視。這老頭真是死要面子……白明蘭的失蹤擺明了與白家內(nèi)部的權(quán)益紛爭有關(guān),你心裡明明清楚,卻要自欺欺人、裝模作樣的說這番話。不是看在阿姑的面子上,真是懶得管你們這些富貴人的齷齪事。

他心中的這番鄙視卻是有些想當(dāng)然了……老人地心境,不是他這種沒有成家立業(yè)的年輕人所能體會的。白悠然看出了易楚的不以爲然,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多說什麼。很多事情,又或者說是煩惱,總是要到他這種年紀纔會有切身的體會。

易楚耐著性子說道:“老爺子,有什麼話您慢慢說,我在這裡聽著呢。”

白悠然點了點頭,說道:“想必你已經(jīng)知道,我白家是一個家族型的企業(yè)。既然是一個家族。那麼肯定會有一個家長……嗯,說到這裡,我猜你肯定會想,我就是這個家的家長,對不對?”

易楚不由一怔。問道:“難道不是嗎?”

白悠然嘆了口氣說道:“曾經(jīng)是,現(xiàn)在……也算是吧。”

易楚被這老頭繞糊塗了,什麼叫曾經(jīng)是,現(xiàn)在也算是?

白悠然繼續(xù)說道:“我在白家家長地位子上坐了整整二十年,不過因爲身體的緣故。十二年前,我就把家長的位子交給了明蘭的父親、也就是我的大兒子。可惜啊,我這個長子一年前因爲心臟病突發(fā)。竟是讓我這個父親白髮人送了黑髮人……”

易楚聽到這裡算是明白了,白明蘭地父親死後,白家羣龍無首,白老爺子臨時出來主持大局。這就是所謂的曾經(jīng)是,現(xiàn)在也算是了。他看著白悠然唏噓的神情,心裡也替老人難過。不管怎麼說,白髮人送黑髮人這種事情,恰是這世上最讓人悲哀的傷心事。

繼承權(quán)……易楚沉吟著。

他知道。話說到這份上,今天的話題基本上已經(jīng)結(jié)束。主要地矛盾已經(jīng)浮現(xiàn),下面就是細節(jié)問題了。他不想過多的糾纏於白家的事情,但因爲白明蘭地緣故,這幾個細節(jié)卻不得不問。

“老爺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白明蘭應(yīng)該就是下一任的家長吧?”

白悠然卻是搖了搖頭。說道:“這你可猜錯了……在我計劃中,明蘭並不是下一任的家長。又或者說,至少他不是最合適的人選。”

易楚眉頭猛然一皺,老爺子的回答實在太出人意料了。在他看來,白明蘭必然是白家家長最有利的人選,否則的話,別人綁架他做什麼,吃飽了撐地嗎?

白悠然問道:“你很吃驚嗎?”

易楚苦笑道:“是,我確實很吃驚。如果白明蘭不是下一任家長的話……也許您老說的對,綁架案的本身與白家內(nèi)部無關(guān)。不過,您能不能告訴我,誰纔是你計劃中的下一任家長呢?”

白悠然回答道:“是老二家地白壑,這孩子無論是能力還是才識,在白家的小一輩中都是最拔尖地。明蘭雖然是我長孫,按道理應(yīng)該是他做家長。但他比起白壑來,各方面都不佔優(yōu)……唉,無論做哪一行,都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白家雖然家大業(yè)大,但古話說富不過三代,白家這條船想要繼續(xù)的走下去,就必須要選出最好的執(zhí)行人。”

微微一頓,他繼續(xù)說道:“所以,我思來想去,打算把家長的位子傳給白壑這孩子。”

易楚抓了抓頭,試圖將自己的思緒納入應(yīng)小蝶的思維模式中。不得不說,那丫頭的腦子就是靈光。

嗯,最終利益的獲得者……白明蘭失蹤了,這白壑能得到什麼好處呢。似乎,沒有什麼好處吧?

他這裡沉吟著,白老爺子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嚇了一跳。

“不過有件事情我並沒有告訴你……其實,到目前爲止,你是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人易楚瞪大了雙眼,直直的看著白悠然,說道:“我……我是第一個?”

白悠然苦笑著點頭:“沒錯,你是第一個。怎麼說呢……在白家,我雖然說一不二,但有些事情卻也是很爲難的。其中的苦衷,一兩句話根本就說不清楚。不過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白壑是下一任家長的消息,我至今只對你說起過。不瞞你說,我是打算三個月後再宣佈這件事情的。無論內(nèi)部還是外部。爲了他能順利接任,也爲了白家的人心不亂,事先總是要做一些準備的。可是我卻沒想到,這其間卻發(fā)生了明蘭失蹤地事情……”

老而不死謂之妖……這老頭,嘖嘖,心機可不是一點兩點的啊。易楚暗自感嘆著,雖說這話有些不中聽。卻是一種發(fā)自肺腑的尊崇。不過轉(zhuǎn)念間,他又不無惡意的猜想著。假如您老人家在這之前就掛掉的話,您老這比海還深的心機……呵呵,豈不成了天大的笑話?

“老爺子,聽您這麼說來。白壑也不知道你地計劃嘍?”

白悠然答道:“我說過了,你是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

易楚心中稍稍放鬆……如果是這樣的話,白壑到底還是有嫌疑的。他點了點頭,隨意問了一句道:“對了,老爺子。白溪是您第幾個孫子?”

白悠然的神色有些古怪,答道:“在白家地小一輩中,他是老四。也是白壑的親弟弟。”

白壑的弟弟?

易楚一怔,心說不會這麼巧吧。這位白溪老兄急吼吼的跳出來,卻原來是白壑的弟弟啊……一奶同胞總是最親地,自己的親哥哥如果能坐上家長的位子,他這個做弟弟地自然也就跟著水漲船高。無利不起早,如此上躥下跳不總是有原因的。

當(dāng)然,白溪未必就是最後的黑手,但至少到目前爲止。這傢伙的嫌疑最大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白明蘭的失蹤,最後獲利的也並非就是白壑和他的弟弟。

拿張長東那件案子來說,恰是案中案,計中計。一環(huán)連著一環(huán)。誰都不會想到。在這件案子上根本就沒有真正獲利的人。又或者說,最後獲利地卻是一個與本案無關(guān)的人。

難道不是嗎?洪、林二人倒了臺。張長東死在警局,而陸常林這個始作俑者,卻開始了自己的逃亡生涯……死的死,毀的毀,誰又是真正地勝利者呢?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白壑或許也在別人的算計之中。至於白溪,也有可能是因爲白明蘭地失蹤,看到了某種希望,因此才跳出來爲自己的哥哥四處奔忙吧?易楚看著白悠然的眼睛,試圖看出一些老頭的真實想法。

他很明白,老爺子對白壑兄弟已經(jīng)起了疑心,否則的話,自己根本就不會坐在這裡。

白老爺子的眼睛微微的閉著,但半開半合間,流露的目光有悲哀,也有點茫然。

看來,白壑的處境也是很尷尬啊……易楚摸了摸鼻子,卻是輕輕的嘆氣。白壑與白溪的嫌疑雖然最大,可是白家還有另外三個白少爺啊。就目前的情形來看,誰又敢說,這件事情不是另一個白少爺蓄謀已久的一箭雙鵰計呢?

***,真是有點頭疼了……

易楚爲白家的事情而頭疼著,因此對去安城的事情便少了幾分熱情。

從書房出來後,他問喬丹,能不能等白家的事情完結(jié)後再去安城。

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爲在單家的小書房裡,白老爺子對他說了很多白家的事情。而這些事情有些可以公開,有些卻無法與外人言。當(dāng)然,在易楚的眼中,李德生等人理所當(dāng)然的是自己人,而白老爺子纔是如假包換的外人。但沒奈何,他答應(yīng)過白老爺子,不該說的一定不會說。爲客戶保守秘密,這本就是李德生制定的紀律,也是做這一行最基本的職業(yè)操守。所以,在白家的事情沒完結(jié)之前,他必須要留在寧南。

喬丹卻笑嘻嘻的說,她已經(jīng)打過電話回安城,告訴自己的父母,原定的計劃已經(jīng)取消。

易楚很奇怪,問道:“不回去了嗎……那你奶奶和鄭家怎麼辦?”

喬丹眨了眨眼睛,說道:“來就來唄,反正本姑娘已經(jīng)打定主意,到時候腳底抹油,且讓他們自己折騰去。嗯,就當(dāng)是來寧南旅遊好了……好了,好了。你去做你的事情。就別管這件事情了。”

易楚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在喬大小姐的臉上卻又看不出破綻。

那天晚上,兩人就住在了單家,第二天早上才雙雙離開。

易楚自然是回公司,而喬丹去了衛(wèi)視臺,既然不打算回安城,班總是要上的。

回到公司的時候。老高他們已經(jīng)回來,小小的辦公室裡氣氛便熱烈了許多。

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高宗棠等人,再見時,易楚便感覺到一種親切。相互砸兩拳,拍兩掌。一種以前很少體會的滋味在心裡慢慢的遊走。

一番說笑後,他將衆(zhòng)人召集在一起,然後將白家內(nèi)部地一些事情說了出來。並且提醒衆(zhòng)人,有些事情千萬不要外傳……其實,他說的這些話。李德生等人早就有了初步的推論,只是不知道具體的詳情而已。

李德生聽完之後,拍著碩大的腦門說道:“和我們事先的推斷差不多。不過要複雜了許多。”

易楚苦笑道:“豪門恩怨,怎麼會不復(fù)雜呢?說真的,對這件案子我是越來越?jīng)]信心了……”

李德生也是這樣地心情,嘆氣道:“是啊,這扯淡的案子……本以爲就是一幫綁匪幹的爛事,誰知道卻這麼複雜。真刀真槍的拼,我老李誰也不怕,可是怎麼一彎彎繞。還真不好下手。”

易楚看向楊波,笑道:“小波,你是我們這裡最擅長分析的人,你是怎麼看這件案子地?”

楊波苦著臉道:“我的分析是建立在各種具體的數(shù)據(jù)上的,沒有這些東西。我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啊。再說了,我窮鬼一個。口袋裡的錢從沒有超過四位數(shù),哪知道那些富人整天琢磨地是什麼東西?這裡的人,也就老李的社會經(jīng)驗和閱歷最豐富,他要是拿不出主意,你也別指望我和小文小武他們了。”

易楚朝雷氏兄弟和老高看去,這幾人不是聳聳肩膀就是拼命地點頭,表示對楊波的贊同。

再看向李德生的時候,胖子卻笑道:“沒辦法,我們這幫人動手的時候比動腦子的時候多。再說了,哥幾個因爲各種原因,出來後都沒怎麼混過社會。還需要一段時間的歷練啊。所以呢……我很榮幸的通知你,打今兒起,兄弟你就是我們公司最具權(quán)威的狗頭軍師了。”

易楚忍不住罵道:“我靠,你個死胖子,這麼快就想撂挑子啊?”

李德生遞過一根香菸,笑道:“可沒這一說……其實吧,在我眼裡,白家地這件案子不過就是有錢人無聊的遊戲。拿白明蘭來說,找到又怎樣,找不到又怎樣。你還真以爲他會出事啊?”

易楚一怔道:“爲什麼不會出事?”

李德生笑道:“很簡單啊,就難度而言,殺人可比綁架容易多了。想白明蘭消失的話,一刀殺了就是。哪用得著這麼麻煩,又是佈局,又是僱傭兵的?所以啊,我雖然不知道最深層次的原因,但多少能感覺地到,綁架白明蘭的人根本就沒打算殺死他……”

根本就沒打算殺死他?

聽了李德生地分析之後,易楚心中忽地一跳,似乎抓住了些什麼。但細細想來時,卻又什麼都沒有……

他看著李德生問道:“如果這件案子是白家內(nèi)部人做的,那麼你認爲是什麼原因讓他對白明蘭綁而不殺呢?”

李德生點了根菸,說道:“或許是因爲……大家都姓白?”易楚笑道:“你是說,綁而不殺的原因是那隻黑手對白明蘭還存有一點兄弟之間的情誼?”

李德生點頭道:“大概吧……不過,我這只是參考意見。你現(xiàn)在是咱們的狗頭軍師,大主意你拿,可千萬別受我的影響。”

易楚沉吟了一會,看著胖子說道:“我這個狗頭軍師其實也不怎麼樣。不過你放心吧,在白家這件案子上,我想……我已經(jīng)有了一個大概的推論。”

李德生一怔,問道:“你剛纔不是還說沒主意了嗎?快說說,到底是什麼推論?”

易楚卻笑著搖頭道:“子曰,天機不可泄露。”

李德生罵道:“我靠,賣什麼鳥關(guān)子啊,快說快說。”

易楚嘻嘻哈哈的搪塞著,卻始終不肯說實話。

李德生見他不說,也不勉強……狗頭軍師嘛,不賣點關(guān)子,那還叫什麼狗頭軍師?電影、電視裡都是這麼玩的。只有在最後的關(guān)頭,軍師大人才會輕搖羽扇,帶著矜持的笑容登場。然後王八之氣亂射,不是巧破玄機,就是力挽狂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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