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快起牀,我跟你爸陪你去醫(yī)院做個詳細的檢查。”
稍微交待一下注意事項後,白夫人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離開。
對於昨天晚上爆發(fā)的衝突,母女兩人很有默契,絕口不提。然而,白父卻感覺出妻女間有些不對勁。
“怎麼了,芙兒?難得回家一次,還擺著一張苦瓜臉。”見洗漱完畢的白芙兒出現(xiàn)在玄關(guān)處,白父打趣到。
從老伴口中得知寶貝女兒已經(jīng)珠胎暗結(jié),他愣住了,好半晌纔回過神來。不過,他算得上是一個開明的父親,孩子的去留問題全看自己女兒的決定。
私底下,他還是希望女兒能留下腹中的小孩。想到十個月後,白家將多一個粉嫩的嬰兒,他就覺得頗爲(wèi)高興。遺憾的是,他的妻子可不是這樣想。
“沒事,爸。昨晚睡得不踏實,今天精神不太好。”白芙兒打了個哈欠,好整以暇地對白父說道。
其實,她所言非虛。在孩子去留的問題上,她與母親進行了一番爭吵。最終,還是立場堅定的她佔了上風(fēng),母親也沒有再提拿掉孩子的事情。
“都準備好了吧?那我們就出發(fā)吧。劉醫(yī)生已經(jīng)在醫(yī)院等我們了。”說完,白夫人率先往外走去。
看著妻子快速地鑽進車子裡,白父輕輕地拍了下女兒的頭。“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不管你媽說了哪些狠心的話,你也不要太往心裡去。畢竟,她都是爲(wèi)了你好。”
“爸,我知道。昨天是我不對,不應(yīng)該那麼大聲吼媽。”擡頭看了看父親,白芙兒愧疚的說道。
“母女哪有隔夜仇,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白父頓了頓,“芙兒,不管你做什麼樣的決定,爸都支持你。不就一個孩子嘛,我們還養(yǎng)得起。”
聞言,白芙兒覺得不可思議。說實話,她做夢都沒想到父親會支持她把孩子生下來。心中一暖,眼淚差點就奪眶而出。
“瞧瞧你,都快當(dāng)媽了,還那麼愛哭。小心你肚子裡那個也是個愛哭鬼。”見狀,白父輕輕地擰了擰女兒的小鼻子。
唉!看著白芙兒微凸的小腹,白父忽然涌起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想到昔日在他懷中撒嬌吵鬧的小女孩,現(xiàn)在已經(jīng)亭亭玉立地站在他面前,他覺得有點小小的感傷。
不得不說,這還真是時光易逝,歲月如歌。
“謝謝你,爸!”白芙兒破涕爲(wèi)笑。
“好了,什麼也別多說,我們快走吧。省得你媽等急了。”
汽車在醫(yī)院門口滑行了一段距離,緩緩地停了下來。
白芙兒捂著小腹,緊跟在父母的後面,走進了醫(yī)院。
鼻端充斥著難聞的消毒水味道,她頗爲(wèi)不適應(yīng)。
“你們在這裡等一下,劉醫(yī)生是我的發(fā)小,我先去跟她打聲招呼。”說完,白夫人就往婦科的劉醫(yī)生辦公室走去。
不就一個簡單的檢查嗎?老媽爲(wèi)什麼一臉嚴肅的表情?白芙兒默默地想著。
都在一起生活了幾十年,豈有不瞭解的道理。白父也察覺到老伴的異常,只是沒有說出口罷了。
“芙兒,你先在這裡休息一下。我也去跟你劉阿姨打聲招呼,畢竟有些時日沒見到了。”
指了指醫(yī)院過道上的長椅,白父示意白芙兒坐在那休息一下。隨後,他也跟著離開了。
覺得甚是無聊,白芙兒擡頭看了看窗外湛藍的天空,以打發(fā)時間。倏地,眼角的餘光掃到了走廊盡頭的父母,發(fā)現(xiàn)他們正在爭吵著。
一股不安地預(yù)兆在她心底油然而生。她覺得很納悶,向來鶼鰈情深的父母爲(wèi)什麼會那麼激烈的爭吵呢?
見父母越吵越激烈,白芙兒覺得事情很不對勁。從長椅上起身,她快步地向著走廊的角落走去。
當(dāng)父母的對話傳入耳際後,腳下一頓,她驀地停了下來。
雖然偷聽是不好的行爲(wèi),可是,從父母親臉上嚴肅的神色看來,莫名其妙的,她就覺得事情跟她脫不了干係。
“你……”望著一臉堅定的妻子,白父嘆了口氣。“這種事情應(yīng)該跟芙兒商量一下,不然,我怕那孩子會……”
“你以爲(wèi)我願意?”白夫人轉(zhuǎn)過身,眼神複雜地望著窗外湛藍的天空。此時此刻,她心中卻是一片陰霾。
“你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有多固執(zhí),要是她知道我讓老劉藉著替她做詳細檢查之名替她拿掉孩子,她一定會恨我一輩子的。”
“既然你都預(yù)料到這種結(jié)果了,爲(wèi)什麼就那麼一意孤行地要芙兒把孩子拿掉?”說實話,白父實在搞不懂妻子腦袋中到底再想些什麼。“我們白家還沒落魄到連個孩子都養(yǎng)不起。”
聽白父這樣一說,白芙兒的心跳驟然停止。不會吧?難道母親還沒有死心?爲(wèi)何她一定要置她腹中的孩子於死地?難道,她就那麼討厭這個尚未成形的生命?
無數(shù)的疑問像潮水般涌進了心頭,她的腦袋短暫地呈現(xiàn)一片空白。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眼見連自己的丈夫都不支持自己,白夫人有點歇斯底里了,“我怕,我怕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女兒重蹈我的覆轍……”
重蹈覆轍?聽白夫人這樣一說,白芙兒更是一頭霧水。難道,有什麼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嗎?
“這……”望了望眼淚縱橫的妻子,白父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
好半晌,他纔再度開了口,“對於過去發(fā)生的種種,你都還沒有釋懷嗎?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聽丈夫這樣一說,白夫人急了。她趕忙轉(zhuǎn)身,一把擁住滿臉愧疚的丈夫,“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擦乾奪眶而出的眼淚,白夫人擡起頭,一本正經(jīng)地對丈夫說道。
“當(dāng)年,未婚先孕的我被家人趕了出來,要不是遇見你,我們母女兩個早已經(jīng)橫屍街頭。”白夫人哽咽了一下,“況且,就算芙兒不是你親生,你也將她視爲(wèi)己出。”
白父嘴脣微張,剛想說些什麼,卻被白夫人給制止了。
“不要以爲(wèi)我不知道,爲(wèi)了讓我安心,你私底下去做了結(jié)紮手術(shù)。你對我已經(jīng)夠好了,可是,像你這樣的男人,估計很難再遇到。”
聽到母親將往事講了出來,白芙兒久久地說不出話來。
依她面如死灰,靠著雪白的牆壁繼續(xù)竊聽父母親的對話。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不會的,她怎麼可能會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一定是她出現(xiàn)了幻聽。
白夫人臉色一沉,“上官易那個死小子,弄大芙兒的肚子後就拍拍屁股走人。要是不把孩子拿掉的話,芙兒後半輩子的幸福就全毀了。”
不會的,上官易不是那樣的人。白芙兒不斷地在心中說服自己。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孩子又不是拖油瓶,不就多了一雙碗筷罷了。”白父不以爲(wèi)然地說道。
“你怎麼就那麼死腦筋呢?”見繞老繞去又轉(zhuǎn)回了原點,白夫人心急如焚地吼道。
一牆之隔的白家夫婦做夢多沒想到,隱瞞多年的事情,竟然全部被白芙兒聽到了。他們還在那爭執(zhí)不休,誰也不肯讓步。
無視於邊上的人不斷投射而來的異樣眼神,白芙兒白著臉,搖搖晃晃地走出醫(yī)院。
攔住了一輛出租車,她快速地鑽進後座。對司機報了地址,車子就像離弦之箭一樣衝了出去。
再次見到白芙兒,付天章的臉色很耐人詢問。他摸了摸下巴,側(cè)身讓白芙兒進屋。
“白小姐,你回來了。”要說最高興的人,就屬見到白芙兒付嬸了。
那天,她追出去之後,早就不見到白芙兒的身影。想到她拖著尚未的傷腿離開,她就很擔(dān)心。現(xiàn)在,見她完好無損地站在自己眼前,她忐忑不安的心才放了下來。
“付嬸……上官易在嗎?”一把握住付嬸的手,白芙兒心急如焚地問道。
“呃,那個,你還是先回去吧。少主……呃……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回來。”看著白芙兒眼裡的期待,付嬸不忍地偏過頭。
在白芙兒離開後,上官易就從未出現(xiàn)在大宅過。聽付天章說,那個一向非常自制的主子竟然整天喝得爛醉如泥,不管誰勸都不聽。
“付嬸,不要跟她扯那麼多了,少主是不會再見她的了。”
向來對白芙兒就沒什麼好感的付天章,現(xiàn)在對她的成見更深了。要不是因爲(wèi)這個女人,他那英明神武的主子也不會整天借酒消愁。
一聽,白芙兒的眉頭擰得更緊。慘白著一張小臉,她上前抓住付天章的胳膊,“福田,上官易在哪?我真的有急事要找他。”
付天章身子一偏,順勢躲過了白芙兒的糾纏。“你這個女人怎麼就那麼冥頑不靈呢?”
“白小姐,你還是回去吧。如果少主不想見你,你是找不到她的。”付嬸嘆了口氣。
白芙兒怔住了,心中隱藏著的一丁點希望也破滅了。
連向來對她疼愛有加的付嬸都這樣說了,看來她是真的見不到上官易了。可是,她必須見到他,並將她已經(jīng)懷有他的骨肉的消息告訴他。
壓力讓白芙兒的神經(jīng)瀕臨崩潰,她再也忍不住了,整個人軟軟地滑坐在地毯上,終於泫然地掩面啜泣著。
“上官易,你出來!你給我出來!你這個膽小鬼,你這個懦夫……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這個混蛋,給我出來。”她聲嘶力竭地喊著。
誰能告訴她,她對上官易而言到底算什麼?一個用過即丟的女人?
淚在白芙兒的臉上氾濫著,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已經(jīng)支離破碎,散了一地。
腹中的寶寶似乎感應(yīng)到母體的悲哀,不安地動了動……
見狀,付嬸不忍地想上前安慰她,卻被身後的付天章給攔住了。循著付天章的視線,她在大門處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你在這裡幹什麼?”一個熟悉地聲音徐徐地在死寂的客廳裡響起。
白芙兒擡起頭,看著那個人魂牽夢縈的人,終於破涕爲(wèi)笑。
“上官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