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yīng)了那種條件，姚樂珊卻沒膽子告訴家人。
之前，掂著陸筱蔓的病情，她時不時還會想著去醫(yī)院看看，可現(xiàn)在，她突然覺得解脫了。
沒了那份討好的心思，也就不必要再勉強自己做不擅長的事。
更不必要去看自己本就不想看的臉色……
沒有要陸遠風送自己，她獨自一人回了姚家，剛剛上樓，卻一眼看她正從母親房間裡出來的妹妹雲(yún)薇諾。
“大姐，你回來了？”
雲(yún)薇諾也看到了大姐，當時便笑米米地迎了上來：“我還以爲婚禮前都見不著你了呢！”
“怎麼會呢？”
提到婚禮，姚樂珊的情緒更顯低落，不願多談，只岔開話題問著妹妹：“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也剛到……”
姚樂珊點點頭，又沒話找話地問了一句：“學(xué)校這幾天不忙嗎？你居然有時間回來……”
聞聲，雲(yún)薇諾甜甜一笑：“再忙也沒有你的婚禮重要啊！你可是我姐姐……”
姚樂珊：“……”
她不想提，雲(yún)薇諾卻總是在提，雖然知道她不是故意要刺激自己的，可姚樂珊還是忍不住垮了張臉。
看到姐姐的表情，終於意識到不對的雲(yún)薇諾趕緊拉了拉她的手：“大姐，你怎麼好像不高興的樣子？”
“沒有啊！”
她越是這麼說，雲(yún)薇諾就越是不相信，想了想，竟是直言問道：“是因爲你還沒有愛上大姐夫嗎？”
以爲還小的妹妹，沒想到一語中的，姚樂珊灰暗的眸子幽幽一動，有些尷尬：“爲什麼這麼問？”
“我雖然小你三歲，可三歲還不至於算是代溝吧？你怎麼想的，我大約也能體會……”
聞聲，姚樂珊笑了一個，有點苦：“是嗎？”
“大姐，委屈你了！”
姚樂珊搖搖頭，只覺得心裡說不上來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兒……
“可是……”
雖不是親生的姐姐，但姚樂珊自小就對雲(yún)薇諾極好，所以看到大姐這樣她也很著急，於是又試探著問了一句：“大姐夫看上去也是一表人才的，你爲什麼不喜歡他啊？”
“誰說我不喜歡他啊？”
一聽這話，雲(yún)薇諾的眼睛一亮：“那就是喜歡咯！”
“是啊！喜歡，很喜歡……”
她是簡單的人，心思簡單，人也簡單，以前那麼矯情是因爲還想不透這一切，現(xiàn)在終於想明白了，心裡的那份感情，她也不願在親人面前故意隱藏，只是……
“就是因爲太喜歡他了，所以我才高興不起來！”
還是第一次看到姐姐這樣沮喪，雲(yún)薇諾擔心地問她：“爲什麼？爲什麼喜歡姐夫還不高興呢？”
“因爲我們不是因爲愛才結(jié)婚的，因爲，我喜歡他，他……未必喜歡我。”
“怎麼可能？”沒想到大姐這麼不自信，雲(yún)薇諾打趣道：“我大姐這麼漂亮大姐夫是眼瞎纔不喜歡吧！”
被妹妹的話逗得想笑，但心裡太苦又實在笑不出，於是她只輕搖著頭，語重心長：“你不懂的！”
“你說了我不就懂了？”
“說了，你也不會懂！”
“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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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想再提這件糟心的事兒，姚樂珊拉過妹妹，又一次主動換了個話題：“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不過，你這麼急著回來，真的就是因爲我的婚禮？”
“一半一半吧！”
聞聲，姚樂珊略一擡眸，問她：“那另一半是什麼？”
“母親說前幾天她收到了一個朋友的來信，說是可以推薦我們其中一個去澳大利亞學(xué)習(xí)服裝設(shè)計，原本母親是想讓你去的，可你要結(jié)婚……”
話到這裡，雲(yún)薇諾似乎還有些不好意思，所以特意停了一下才又繼續(xù)道：“所以，母親的意思是，問我想不想去……”
“去澳大利亞學(xué)習(xí)服裝設(shè)計？你嗎？幾年？”
想了想，雲(yún)薇諾老老實實地籤：“最快四年，慢的話五年是要的！”
五年，五年，五年……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個字太沖擊神經(jīng)，總之，姚樂珊聽到這五年之期的時候，第一句話總是問妹妹：“那……你想去嗎？”
“想啊！”
雲(yún)薇諾原本就是設(shè)計天才，有這樣的機會當然是不想錯過的，不過……
她雖然算是姚家的三女兒，但畢竟不姓姚，所以，有些不該去幻想的東西，她也不會太抱希望。
特別是姚家忠那一關(guān)，她知道，自己鐵定過不了。
所以，雖然嘴是說了想，但說了後她又淺淺補了一句：“不過，可能去不了……”
“爲什麼？”
“爸不會讓我離開這裡的。”直接點出事實，雲(yún)薇諾深深吸了一口氣，笑著說：“要不然，他就不會給我報一個播音與主持專業(yè)了不是麼？”
姚樂珊：“……”
看到妹妹這樣，姚樂珊羞愧極了！
大家都知道她從小對雲(yún)薇諾好，甚至因爲這樣親妹妹姚樂儀一直對她有意見，但，別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她會對雲(yún)薇諾好，除了她真的喜歡這個抱回來的妹妹以外，更多的原因，就是因爲愧疚。
對，愧疚！
從她佔用那個名字的那一天開始，姚樂珊就知道自己這輩子都還不完雲(yún)薇諾的情了。
但，姚家欠她的本就已經(jīng)很多了，現(xiàn)在還要剝奪她的學(xué)習(xí)機會的話，她真的覺得太可恥了。
很不好意思，但她又無能爲力，只能用力地握了握妹妹的手，低低地說了一句：“薇諾，對不起！”
“我倒是沒什麼，就怕母親又失望！這種機會，真的挺難得的……”
確實難得，更重要的是，姚樂珊覺得比起雲(yún)薇諾，她好像更需要這樣的機會，所以……
一咬牙，她突然衝口而出：“我去吧！”
“……啊？”
詫異於姐姐的反應(yīng)，雲(yún)薇諾驚訝地問：“可是，大姐你不是不喜歡服裝設(shè)計麼？”
“你不學(xué)，我也不學(xué)，以後公司恐怕就是姚樂儀的了。”
這個理由……
雲(yún)薇諾也知道大姐說的是實情，姚家現(xiàn)在這情況，姚夫人又病重成這個樣子，如果再不想辦法，日後真的可能再無她們姐妹立足之地。
只是有一點，她還是很替大姐擔心：“但是要離開四五年啊！你這纔剛剛結(jié)婚……”
搖了搖頭，姚樂珊虛虛一笑：“沒關(guān)係！”
“怎麼叫沒關(guān)係呢？姐夫會生氣的吧？”
姚樂珊搖搖頭，只說：“他不會生氣的，或許，正合他意也說不定……”
五年，如果她離開求學(xué)，五年的時間是不是就剛剛好？
剛好可以緩解他和她這種尷尬的婚姻關(guān)係，剛好可以緩解她和他家人之間這種緊繃的關(guān)係。
等她求學(xué)完畢，剛好他也可以跟她提出離婚了。
這算不算皆大歡喜！
所以，這個早不來晚不來的機會，會否就是老天爺特意給她的一條‘生’路。
離開了也好，也好……
這話怎麼聽都有些不對，而且大姐的情緒怎麼看也有些不對，警覺如雲(yún)薇諾，偷眼看了大姐一眼，擔心地問她：“大姐，你這是在說什麼？”
搖搖頭，姚樂珊表示不想談這個問題，只認認真真地又拉住了妹妹的手：“不過，在我做出決定之前，我再問你一次，薇諾，你真的不去嗎？”
“不是我不去，是我去不了。”
這一點，雲(yún)薇諾很清楚，所以就算大姐要去她也沒想過羨慕嫉妒，只微笑著道：“大姐你能去也是好事，我不會生氣的，也不會介意的。”
“那好，這事兒就這麼定了，我一會就去跟媽媽說。”
聽妹妹這麼說，她也放心了不少，但放心歸放心，有些事她也一直放在心裡，於是又承諾般對雲(yún)薇諾說了一句：“你也別怪大姐我搶了你的機會，總有一天，我會把一切都還給你的……”
“大姐，你別這麼說，你不欠我什麼！”
“欠的，你不是知道麼？”
“……”
雲(yún)薇諾沒有再說話，只反過手心，理解地握了握大姐的手。
欠與不欠這種問題，她沒有想過，也不願去想。
她只知道大姐對她好，所以她也要對大姐好，這，就叫知恩圖報，至於委屈，再多一點又何妨。
從小到大，她，習(xí)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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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婚禮，姚夫人覺得姚樂珊不方便再住在機關(guān)大院。
所以，千叮萬囑地告訴她，要回來住，直到她們婚禮的那一天。
其實，她這幾天也不太想見陸遠風，能分開也是好事。但因爲在那邊住過*，有東西放在那裡忘了拿回來，所以抽了個時間，她又回去了一趟。
想本拿了東西就離開，可她纔剛到家裡不久，陸遠風卻突然回來了。
還是白天，以他的工作量原本應(yīng)該還‘奮鬥’在一線，所以門口站著的清俊男人時姚樂珊愣了好久纔想起來應(yīng)該打招呼。
“你……怎麼回來了？”
沒想到會在這個時間點碰到他，更沒想到會在他機關(guān)大院的房子裡遇到他。
早知道這樣，她會晚一點來，也就不用像現(xiàn)在這般尷尬了……
幾天不見，她瘦了很多，眼神也躲躲閃閃地似乎不願意看他。
陸遠風不會告訴她，他是明確地知道她回來了才故意從局裡趕回來的，只是沒想到，他人都回來了，她卻看都不願意多看他一眼。
心有些沉，但他態(tài)度依舊溫和：“回來拿點東西。”
陸遠風的聲音一如即往的好聽，不過比之平時多了幾分暗啞，也不知道是累的，還是心情不太好的原因！
不過，這都跟她沒什麼關(guān)係了對不對？
所以，小腦袋點了點，表示聽到了，表示知道了。
“不讓我進去麼？”
“啊！不是，你進來吧！”
發(fā)呆太久，經(jīng)他提醒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擋在門口，這時趕緊側(cè)開身子給他讓道，只是回身的時候，眸光卻不經(jīng)意撇見家裡的掛鐘，恰是中午一點整……
也不知道腦子裡當時抽的是什麼風，她突然說：“不知道你要回來，要不然，我就幫你點外賣了。”
“我吃過了……”
“喔！”
也好！
他吃過了也好，這樣她就可以早點離開這個家了。
想得太出神，連她身前的男人突然停下來了也不自知，於是一鼻子撞上去，疼得她眼淚都差點出來了。
是真的疼，所以捂著鼻子淚眼汪汪，可她這幅模樣落在陸遠風的眼中還以爲她是在委屈。
心一疼，他便主動問她：“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被撞痛了，她其實很想跑進洗手間看看自己那可憐的鼻子的情況，但他這麼問自己，她也不好不回答。
只是，有什麼話要跟他說？
其實她也沒有想好，但他一直在看著自己，她便以爲他在暗示自己什麼。
於是，點點頭，她很客氣地問：“喔！有的，你妹妹怎麼樣？好些了嗎？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這不是他預(yù)料之中的問題，腹黑的男人眉頭淡蹙，敏感地捕捉到了某個關(guān)鍵的點：“你以前都是直接叫筱蔓名字的，怎麼現(xiàn)在說‘我妹妹’。”
被點穿事實，姚樂珊反倒顯得更加淡定從容：“以前不一樣！不是嗎？那時候我是大嫂，現(xiàn)在只是合夥人。”
“珊珊，關(guān)於我媽提的要求，我想跟你談?wù)劇?
生怕他接下來要談的事情會讓自己更難過，她搖搖頭：“我理解的，所以不用再談了。”
說著，她眨了眨眼，努力將眼淚泯回眼眶，故意笑得沒心沒肺地對他：“對了，我今晚回家裡住！”
“我回來你就要走？”
他的反應(yīng)很奇怪，但姚樂珊這時卻沒心情去計較，只一本正經(jīng)地對他說：“婆婆沒跟你說過嗎？婚禮前新娘和新郎是不能見面的，所以我才說我要回家住，不是因爲你回來我纔要走。”
“真的？”
“這種事有必要騙你麼？”
陸遠風：“……”
“好了，那……既然你回來了，鑰匙我也正好還給你……”說著，她轉(zhuǎn)身到自己包包裡掏出屋子的鑰匙遞給他。
陸遠風沒有伸手接那鑰匙，只冷冷地看著她問：“爲什麼是還給我？”
“不是隻有一把嗎？不還給你，你以後怎麼進屋啊？”
“再配一幅不就行了？”
聞聲，姚樂珊一愣：“喔……我忘了……”
她是真的忘了，忘了還可以配鑰匙這件事，不過，反過來想一想，這也許就是一種預(yù)兆。
看啊！
她和他沒有緣份就是沒有緣份，他是初吻*的時候，她和他錯過了半年。他是陸遠風的時候，她和他……估計是就錯過一生了。
不願多想這件事，但一想起來還是覺得心好疼。
轉(zhuǎn)過身子，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微紅的眼眶，她剛想以鼻子還疼爲由去洗手間裡躲躲他，可還沒來得及邁出一步，陸遠風卻大手一伸直接扯住了她。
“珊珊，關(guān)於我母親說的那約法三章，我們談?wù)労脝幔俊?
“這個時候再提這個就傷感情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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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談，不想談，不想談……
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這三個字，她不是矯情，也不是任性，只是，他就不能給她留點臉麼？
“我都那麼痛快的答應(yīng)你了，你不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的？真的，我雖然腦子不算聰明人，倒還有些自知之明……”
話說到這個份上，陸遠風這才意識到她的情緒非常不對勁。
“我不是那個意思！”
“是不是那個意思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可以放心，我一定尊重你的選擇，也尊重你家人的選擇。”
微黑的眸光閃閃，看著這樣的小女人他心裡突然升起一起很奇怪的感覺，扯著她的手不放，他扳正她的身子，問她：“生氣了？”
“沒有！”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動物，說沒有的時候，就一定是有……
深知這一點，陸遠風也沒再追她什麼，只自顧地解釋道：“我只是覺得，與其讓你們一直吵下去，倒不如直接答應(yīng)下來，反正，咱們怎麼過日子我母親也不可能24小時盯著是不是？”
聞聲，她點點頭，只是臉色更白了一眼：“你想得很對，我支持你！”
她聽懂了，也明白了。
但，現(xiàn)在還看不懂一切的人，是他陸遠風……
以前，她對他沒有感情，所以任何事情都可以公式化地計劃，如何利益最大化，如何贏面最大化。
但現(xiàn)在不同，現(xiàn)在的她，喜歡上他了。
所以她對他的要求便變成了，不可以拿他們的婚姻來當工具，也不可以拿他們的婚姻來當兒戲。
只是，男人和女人到底想法不同，男人總是會利益至上事業(yè)第一，但女人，愛情纔是第一的。
她承認他的計劃都是最正確的，可她要的不是這些。
她要的，只是一句他愛她。
可是……
這輩子怕是都要不到了吧！
心裡苦，臉上的表情更苦，陸遠風伸手輕撫她肩，剛想要安慰她幾句，可纔剛剛叫了她一聲名字，她的手機已嗡嗡嗡地震動起來。
似是一下被驚醒，姚樂珊飛快地避開他的手，轉(zhuǎn)身便接起了電話：“蘇然，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下來了……”
說著，直接掛斷，再轉(zhuǎn)身時她已調(diào)整好自己的表情，又變成最初那個倔傲清高的姚大小姐了：“明天就是婚禮了，我還沒有試婚紗，所以讓蘇然陪我一起去店裡拿。”
“珊珊……”
他又叫她，她卻沒有勇氣再站在這個屋子裡跟他說話。
半低著頭，姚樂珊將眼底哀絕至傷的情緒盡數(shù)掩下，只僵著脊背道：“那……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我家了，有什麼事我們電話聯(lián)繫……”
話落，仿似擔心他再度出手拉住她一般，姚樂珊突然一扭頭便直接衝了出去。
逃得太急，太快！
她完全沒有想到，從她逃開的那一刻起，陸遠風臉上的笑意，已盡數(sh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