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話，季薇能從季澤軒戲謔意味十足的語調中聽出他的意思。
“我已經在半個月前和蘇熠晨辦理了結婚手續，如果你想一切前功盡棄的話，大可對我坐視不理。”
他們結婚了？
季澤軒微詫著坐正來，餘光掃到會議室的唯他馬首是瞻的衆人時，心頭的情緒又按捺了下來。
“爲什麼不告訴我？”都那麼久了，她竟然瞞到現在。
“這半個月內蘇熠晨出了兩次遠門，我和他見面的次數太少，不確定太多，所以纔沒有對你說。”
一紙婚書不能代表什麼，季薇要的是肯定的結果。
可就是她那麼勝券在握的人，卻被秋雨桐的回馬槍殺得措手不及。
半分鐘後，季澤軒鬆口道：“我可以幫你這個忙，在這之後，希望你履行你季家四小姐的責任。”
“當然。”情況不同，季薇知道說什麼話才能取得他最大限度的支持。
不管她出於怎樣的目的接近蘇熠晨，季家需要這樁婚事重新在t市立足，否則，季澤軒有太多辦法把她小蘇太太剛到手的一切剝奪乾淨。
“沒事的話我先掛了，這件事有勞二哥儘快，我還要去……”
“季薇。”季澤軒徐徐不急的叫住她，用著極其鄙夷的語調，說：“從前我一直以爲你不屑於季家的幫助，在母親提議找你嫁進蘇家的時候，我曾猶豫過，擔心你拒絕。”
在他的印象裡，這位遺落在外的小妹妹有著一身傲骨。
“意料之外，你答應了。不管是接近蘇熠晨，還是在處理其他任何事情的方式上，都讓我刮目相看，但同時，你和聶靳雲的關係又讓我不得不做多懷疑……”
“二哥到底想說什麼？”季薇沉下臉容。
他的說話方式，語氣，字句都讓她感到不舒服。
顯然，季澤軒是刻意而爲之，“我想說的是，雖然現在的季家不如從前，但你有困難可以直說，打發秋雨桐讓她離開t市的五百萬她應得的，你只給了她十分之一，太貪心了。當然，正因爲此，打消了我對你的很多顧慮。”
輕微的一頓，他愉悅的笑了，“我還以爲讓你答應這樁婚事的主要原因不是錢，而是蘇熠晨本人，看來，是我高估了你。”
他很高興自己高估了她。
卑賤的私生女就該和她骯髒的母親一樣，只要向錢看就對了。
不過區區五百萬，他季家還浪費得起，而你季薇，也只值這點錢。
一向沉得住氣的季薇渾身都在發抖，死咬著發白的下脣，強烈控制她的情緒和呼吸，直到季澤軒優雅的掛線。
沉默。
靠得太近了，所以聶靳雲聽到了他們通話的全部內容。
季薇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迫使自己恢復平靜，眼眶強撐得通紅。
“要不要我招人幫你打他一頓？”良久，怪獸友好的提議。
季澤軒這個王八蛋，把季薇的自尊踐踏得一文不值。
這讓聶靳雲相當窩火。
“最初我給的是秋雨桐完完整整的五百萬，是她拒絕了我。”季薇對他笑笑，在他面前，無需掩飾狼狽，“那時我就打定主意，五百萬不要，下次就只有五十萬。”
骨氣算什麼？
能吃麼？還是能當卡刷？
“我用剩下的錢給我媽換了套不菲的醫療器材，別問我爲什麼這麼做，親媽是沒得選的，然後……”
季薇無奈的看了聶靳雲一眼，純粹的光芒就在眼睛裡來回打轉，“我很需要錢，越多越好！在這個世界上，有錢就可以爲所欲爲，取決於多少而已。你說得沒錯，我自尊心很強，可我又比任何人都明白殘酷的生存法則，所以我教訓秋雨桐，用對付她是方式來提醒自己，在一無所有的時候光守著自尊心是沒有用的。”
夢想的先決條件是什麼？有夢？不！是有錢！
連溫飽都解決不了的人，沒資格說夢想！
“而季澤軒，他的話也沒有錯，我感激他踐踏了我不值一文的自尊心，然後……”
“把這種滋味乘以倍數的還給他？”聶靳雲眉梢揚起，眼色由心疼化作期待。
季薇給與他肯定的色彩，“這簡直是一定的。”
哭？她纔不哭。
她要踩在世界之巔，笑著風雲。
……
十一點左右，一個模樣清秀，打扮簡單的女孩子走進療養院的後花園。
這裡的老護士是認得她的。
季薇，t大的資優生，父親不詳，其母在這裡居住三年了。
她不常來這裡，一年也不會超過4，5次，但是對她母親的所有都極爲細心，不管母女之間從前有怎樣的矛盾，但看得出來，那份情意無法割捨。
一個女孩子要獨立撐起一切，其實很不容易。
將近正午，細雨聽了，陽光從灰色的雲朵中綻出，花園裡充滿生機的味道。
鮮少的幾個護士陪著病人在散步，季薇只輕輕掃了一眼，就向花壇邊的坐在輪椅上的女人走了過去。
來時已經和院長談過了，那五十萬是季家二公子昨天晚上轉的賬，季家，季薇，原來是這樣的關係。
不管怎麼說，捐款總算有了讓人安心的眉目。
季薇心裡誇讚著季澤軒的辦事效率，走到坐輪椅的女人跟前半蹲下，靜靜凝望。
女人在玩著手指，雙眼無神，嘴裡唸唸有詞，不知在說些什麼，彷彿沉浸在屬於她自己的世界，誰來了，來做什麼，皆與她無關。
就這樣默了一會兒，季薇伸手替她將散發撥到耳後去，恬靜的面容露出難得清澈的微笑，她說：“媽，我結婚了。”
女人沒有反映，季薇併爲因此失落，起身將她的輪椅擺正，自己坐在花壇的邊緣，繼續道：“那個男人還不錯……”
話音微頓，腦海中勾勒出蘇熠晨的模樣，想想，她又改口，“是很不錯，所以還真不好把握，不過你放心，目前來說挺好的，不管是和他相處，還是他對的……”
她擡起眼眸，忽的看見一道卓越的身姿從後門出來，向她們這處走近。
時間掐算得剛剛好。
季薇望回神志不輕的母親，沉息道：“放心吧，我想我會比你過得幸福的。”